《半分咖啡半分茶全集》第2/69页


躲到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那里是他唯一很少去的地方,不困也不饿,扶着洗理台打开温水冲了冲手。白天配了很长时间的线,舒的手臂和背上酸痛得厉害。听完电话以后,也不困了,只想找点事情做。打开冰箱,都是没开罐的啤酒和他常吃的东西,找了个垃圾袋过来,通通装了进去。收拾好厨房又回到卧室,几层抽屉里一一的分拣,他习惯把贴身的衣物和她放在一起,都收到袋子里,抽屉空出了一大半,一时也没有东西补上,合上抽屉前又看了一眼,把他最喜欢的两件内衣拿出来,扔进了底层。

他什么也没带走,其实也不用带走。

只隔着两道门,以前想过为什么要搬来搬去,索性退了一套。可又僵持不下到底退了谁的公寓,最后只好都留下来,给各自留了一点空间。但是她的空间,他入侵的很彻底,家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舒到储物间里找东西,里面堆了不少工艺品原料,好不容易才从最里侧翻到两个空纸盒。

像以往出国前帮他整理行李一样,舒一丝不苟的收拾起来,衣物都折叠整齐,浴室台子上他的用具也取下来,架子上只剩下她的毛巾。都收好了,胶带封了四五层贴在箱口,好像准备永远不打开了,可才把箱子推到屋角,就发现忘记了床上的枕头。

一模一样的一对,枕芯挺普通的,是她从家居市场买来的。他喜欢枕高枕,她偏低,睡久了,有时就成了他枕一双,她枕在他臂弯里。枕套是特制的,绘着流畅的图案,设计风格很简单,也是她亲手做的。拿走一个,或者都拿走,剩下孤零零的被褥床单躺在那儿,怎么看着都觉得残忍。

舒一心软,本来已经过去抱起他睡的一个准备丢掉,又放回原来的地方,拍了拍。上面留着他的味道,光用拍是拍不掉的,拿香水喷掉,香水也是他买给她的。

都收好了,舒躺回沙发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听屋里的声音。钟表是静音的,厨房的冰箱在制冷,里面已经空了。除此之外,屋里静的有点可怕,毕竟少了一个人,他不在的时候,响动很少,她喜欢一个人自在的待着,做些小东西。现在他不会回来了,又觉得太安静了,有点不适应。

打开旁边的灯,一束光射到对面的墙上,舒眼前出现了四五年前的影像。装修的脚手架,带着报纸糊的帽子,一个在梯子上刷墙,一笔笔花图案,一个在下面当小工被呼来唤去。那时候他已经很出名了,她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图纸是她设计的,后来上官苑里好多细节的装点都是她想要的,实现图纸的工作由他去完成,从上官苑延伸到屠岸谷,从这套房子到对门他的公寓。

从沙发上爬起来,舒拖着箱子去储物室。没有男人,体力活她干起来很吃力,但又坚持非要挪走,不想再看见。关上储物间的门,靠在门上叹口气,上了锁。

累了一晚,终于躺回床上,床头柜上的座钟指着凌晨五点的位置,不知不觉竟然折腾了一夜。

放眼望去都是属于自己的暖色了,不再像屠岸谷和公社充斥着他的痕迹。他的冷色把他的喜好发挥到淋漓尽致。一冷一暖的屠岸谷和上官苑,他得了设计大奖,上台致答谢辞时,还特意提到她的名字。

他们之间的渊源,早在获奖之前,甚至整个公社没建起来的时候就开始了。他姓宗政,她姓澹台,公社最初源于他们发起的复姓俱乐部。从陌生人晋升为情侣,五年的时间对舒来说,只是翻过太多次的一页书,每次想忘记,又都翻回来重头开始读起,记忆永远是簇新的。

给工作室的答录机留了言,交待助理小波上午要进行的事情,舒放松绷了一晚的神经,把那些有关他的回忆都锁上,趁着天还没亮拉过毯子盖上,闭了眼睛。

她准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是会累的。

――――――蓝山咖啡(下)――――――

放下电话,子律愣了会儿神,不耐烦的把脚边的东西踢开,无意间踹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捡起来才看清是她刚刚缝好来不及装饰的靠枕。

个子比普通靠垫小很多,后面坠着丝绳,可以绑在工作台的座椅背上,累了靠上去抵在腰上,能缓解背部酸疼的压力,是特意给他做的。

刚才把高脚杯也碰到了,酒洒出来,沁透了地上散乱的图纸,连带着也染到了靠枕上,一小块暗红的印记慢慢扩大。握在手里把玩着,子律还在掂量刚才她在电话那头的反应。她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听着,最后还是他先挂的,免得自己心里更烦。

沟通的方式不顺畅,他试着调整,顺应她的习惯,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达成共识。有时候跟这样一个安静的女人都吵不起来,如果她像社区里那些随性的女人就好了,打一架,照样好的死去活来。

可她不是,从当初认识她看上她的时候,她就不是。所以仓促提了那样的话,他也没怎么想后果,就是抓耳挠腮的心烦意乱。她这样的女人,是天生来灭绝他的。

撑着地毯站起来,手掌下的温度是热的,子律不禁又皱眉,自己已经魔障一样成了习惯,什么都先想到她。他很不喜欢燥热,入了冬也穿得很单薄,正和她相反。因为她怕冷,他每次回来就开了空调让屋子总是暖着,随时恭候她来。如今她更不会来了,原来她就不怎么来,说了劝了都不愿意来。从对门到这里,不出十步的距离,跨出来就那么困难。摇摇晃晃的翻找了半天空调遥控器,好不容易才在靠垫堆里挖出来,关了空调,把卧室客厅阳台的窗户都打开,子律提了酒瓶到阳台上接着喝。

吹吹风,脑门上的燥乱平息了一些,回到屋里踢开挡路的东西,回到工作台上。打开灯,找来炭笔在铺好的画板上开始涂涂抹抹。喝了酒,和平时里清醒的感觉不一样,勾不出直线,一切都是卷曲的。不顺手,把笔扔在一边,掀起画到一半的素描纸扯下来,揉皱了扔到地上。子律支撑着前额,顶着手边的艺术画册,看了几秒钟一下子抬手扫到地上,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是碍眼的,都让他想起她来。

因为跟她不痛快,什么都拧着别扭着,好像在他好好的心里刨了个洞出来。

那些画册,是从国外特地给她带回来的,但凡她看中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极尽所能的帮她实现。骆驼书店没有,他让助手满城去找,托朋友从国外给她搜罗。买了这么多,除了极少几本,大多都放在他家里,他希望她能多来这边看,由他陪着看,可她不喜欢来,宁可缩在一墙之隔的沙发上,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看。他撞到了两次,闹都找不出合适理由,索性把她生拉硬扯弄过来,就按在书柜上做爱。她疼极了,对着他的胳膊咬下去,有时候咬的重,但毕竟是她,常常因为一时心软就妥协了。

已经忘了上次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捶了下桌面,震得几只炭笔纷纷落地。子律起身抄着酒瓶,站到书柜面前,搜索着她看过的几本画册,玻璃上却总是反射出她承欢时染着红晕的脸庞,像是一幅最生动的画,不是三两笔能勾出来的。

书柜对面是一整面开会用的玻璃墙,她偶尔来了,会在上面写写画画做些小装饰,有时候很秀丽,有时候又很有韧性,如同她做的其他东西。走近前,看清玻璃墙上画的酒瓶,子律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画的了,总之潜台词是分手。

随手抄起工作台边的烟盒,点上一根,对着画里的空酒瓶出神。最后一次见面是前晚,她砰的锁了卧室门,让他在外面捶了一个小时都没有打开,最后摔门走人。第二天很晚才去工作室,路过上官苑的时候,助手只说她出去了,上哪却说不出来。

有时候子律想想能把她孤立起来是好的,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如同每次完成一件满意的作品,就锁进工作室的展柜里。是他的就是他的,不许随便远观,更不可能任人亵玩。她是他的作品,慢慢都快融入到血肉里了,却又变成一根刺,扎得他疼。

烟灰缸里长长短短的烟蒂,子律把手里的烟按灭,酒好像醒一点了。既然是自己的,就该拿回来。定了主意,开门就准备去敲对面的门。可脚踩上了那块踏毯,想起下午自己扔在上面的钥匙扣,又觉得这么短时间就登门似乎是自己在示弱。而且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本来已经举起手要敲门,最终又放了下来,冲回自己公寓,砰的一下关了门,弄得声响很大,故意要她听到似的。怒气发泄在门上不过瘾,回到房间又对着几件没完成的作品摔摔砸砸,画框边的粗糙的木刺扎到手心里,真的流了血,才松了手又坐回到地毯上。

那些画,包括他这些年的各种作品,很多都是她,或者和她有关,醒着,睡着,坐着,躺着,她每个瞬间的样子都不同,激发了他很多灵感。书柜后面放着张很大的油画框,当初就挂在客厅中央,但是她反弹太厉害,最后只好摘了换成她喜欢的一幅组画,原来的就蒙了画布藏在角落。

其实那是他很得意地一件作品,是她第一晚和他在一起的写生。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他画完了,也得到了她,把两件作品一并收纳下来。画布上她就躺在中央,被他摆弄成脆弱却安稳的姿态,任他画,那一夜,是他到公社后画的最顺手的一晚,十几张素描,甚至完成了写生的草稿。

在一起后,他有了很多很好的点子,建上官苑和屠岸谷,她给了不少惊艳的建议。可也因为工作和生活中的关系,他们过得不太平。他越想要越追索,她越是退后躲藏。从开始她就不曾主动过,他追得新鲜刺激,可到现在四五年了,依然是畏畏缩缩的,他就追累了,追烦了,烦得只想喝酒砸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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