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衾寒全集Zei8.net》第47/79页


“哦?”对方速度快得出人意料,张长坤先一愣,继而露出满意狰狠的笑,“是不是他一人?”
“是,我们仔细查过了,后面并没人跟着他,那个叫黎延的也被他留在府邸,并未跟随。”
张长坤望向瞠目结舌的叶香偶,语气充满洋洋得意又不失嘲讽:“你表哥到底是放不下你这心头肉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叶香偶呆若木鸡,裴喻寒他……他居然真的来了,为了她……一个人来了……
她一时脑子发懵,连话也讲不出来,好似傻子一样被张长坤从床上拽起,由背后推着走出房间,叶香偶环顾四周,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一处破败的冷庙,比及正殿,裴喻寒立在中央,眼睛被布带蒙着,显然是为防止他认路,被张长坤命人一路带于此处。
叶香偶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手下将布带摘下,重见光明后,裴喻寒微微眯了眯眼,看到张长坤满脸得意的样子,依旧显得波澜不惊,不过简短逸出几个字:“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同时飞快扫了叶香偶一眼。
他长身而立,淡定自若,完全不像身陷困境之态,倒仿佛只是来赏景弄琴的。
他越是不卑不亢,张长坤越是恨得咬牙:“裴喻寒,你还记不记得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与此同时,叶香偶在一旁大叫:“裴喻寒,你是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你明知他是故意引你来的,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为什么连黎延也不带?”
裴喻寒压根不搭理她,冲张长坤道:“我已经来了,你放她走。”
张长坤哼哼两声,摇了摇从叶香偶耳垂取下的那颗珍珠耳坠,另一颗夹在给裴喻寒的信里:“你放心,等咱俩的事了结后,我自然放了她,虽说你是君子,但我可不是。”
裴喻寒眉宇间颦出一道深痕,随即以手抵唇,忍不住低咳两声。
张长坤挑眉:“呦,瞧瞧,生着病也要赶来救心上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我现在算知道了,原来她才是你的心肝宝贝,难怪当初为了她,你那么大费周章地整我,害我一生破相,这个仇,我今日一定要报回来!”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样。”裴喻寒不耐烦道。
张长坤笑容阴恻恻的,一字一顿:“在我面前跪下。”
叶香偶一惊,她知道像裴喻寒这种性情的人,自尊心比天还高,要他下跪,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她正想着,就被张长坤狠狠扯住头发,头皮险些被撕扯下来,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裴喻寒跟喝醉酒似的,眼睛通红如血,身子甫一挪动,却被两名手下快速拦住,他没有半点犹豫,一掀衣摆,径自跪了下去,尽管是跪在地上,但那一身傲骨孤寒的气质,仿佛万物也跟着矮了一截,无法逾他之上。
张长坤最见不得他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尤其被那双幽沉如潭的凤眸注视,似乎在对方眼中,他永远是台上的那个跳梁小丑。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朝裴喻寒肩膀狠踹了一脚,裴喻寒歪倒在地,但马上又直起身,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落在衣衫上的鞋印子。
张长坤气得浑身颤抖:“好,你现在给我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大爷,我立即放人。”
“张长坤,你别欺人太甚!”叶香偶忍无可忍,鱼死网破一般,猛地用头冲他撞去。
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张长坤竟被她撞得一连倒退,剧烈地碰到石柱上:“臭婊-子,我看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恶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这回又辣又响,叶香偶被他扇得直接摔飞在地,差点没昏厥过去。
张长坤不遑收手,就被疯了一样冲上来的裴喻寒打中鼻梁,紧接着脸面又挨了一记暴拳,正好把他门牙打下来,张长坤捂着血淋淋的嘴巴,痛得呜嗷哀叫:“给我打,两个给我一起打!”
叶香偶被裴喻寒紧紧抱住,压在身下,三四名打手就在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他额头凝起细密的汗珠,胸口好似要碎了开,一震一震地贴着她娇软的身躯,双臂却好比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牢牢安护在怀中。
叶香偶泪水终于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出:“裴喻寒,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来了……咱俩已经毫无瓜葛了……你以为我稀罕你来救我吗……”
裴喻寒只是拿眼睛深深凝着她,瞳仁尽处,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与哀伤,仿佛此刻让他松开手,是比千刀万剐还痛苦的事。
叶香偶哭泣着恳求:“裴喻寒……你走吧……我求你了……你别管我了好不好……”
裴喻寒马上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张长坤笑得狰狞如鬼:“把他的一条腿给我打断了,这事就算扯平了!”
“不要——”叶香偶因半身被缚,倒在地上挣扎不起,眼睁睁看着一人拿着木棍要往裴喻寒左腿打去,哭得撕心裂肺。
电光石火间,庙外飞来一道黑影,竟然是黎延,由于他身法太快,根本叫叶香偶来不及看清,那手执木棒的男子就已被他踹出三丈开外,而紧随黎延身后的人却是杜楚楚!
“少琼!”杜楚楚见他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用手掩住嘴,痛心到花容失色。
“杜楚楚,这是怎么回事!”张长坤慌了神,冲着她大声质问。
杜楚楚扭过头,冷冷开口:“我原先只是让你给她点教训,可是你言而无信,居然要用她来伤害少琼!”
张长坤方晓得是她告的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臭娘们儿,居然敢坑老子,老子被抓,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杜楚楚面不改色道:“裴府的家仆就快到了,你若愿留在这里浪费唇舌,我便奉陪。”
张长坤闻言面容涨紫,死死咬着牙根,一番思量后,迅速领着众人从后门逃走。
叶香偶被黎延解开绳索后,焦急如焚地朝裴喻寒奔去,可惜杜楚楚比她提前快了一步。

  ☆、第54章 [连载]

“少琼……”杜楚楚见他雪衣乌发,唇齿间淌着鲜红的殷丝,竟令那张清寒逸美的面庞平添上几分妖异之感,她心疼到不知所措,掏出手帕要为他擦拭,可惜裴喻寒却侧过脸,让她的手生生滞在半空。
杜楚楚心口如裂,眼底蕴起一包莹泪,几乎字不成句:“少琼,对不起……我、我只是……”她咬着唇,似幽怨、似不解、又似极其的不甘,“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裴喻寒没有回答,缓过神后,很快朝叶香偶所在的方向望去,叶香偶正呆呆立于原地,碰撞上他的目光,她整个人都震了下:“裴喻寒……”
那一刻,她从他眼中看到浓烈的担忧与紧张,可当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视线里,那些光绪瞬间由强转弱,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再也扑捉不到了。
裴喻寒就那样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晃晃悠悠地支起身,黎延快速去搀扶他,叶香偶还想说什么,却见裴喻寒身形一摇,亦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入黎延怀里。
“裴喻寒!”叶香偶惊呼。
“少主!少主!”黎延察觉他浑身滚烫,二话不说便把他背在身上,朝冲过来的叶香偶道,“表姑娘,我先带少主人离开!”
叶香偶知道他轻功好,含着泪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撒开裴喻寒的衣袖。
“小偶……”黎延走后,叶香偶正要紧随而去,蓦被杜楚楚从背后叫住。
叶香偶顿住脚步,没有回首,大概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
“小偶,你现在恨我吗?”杜楚楚凄凉的嗓音里勉强挟出一丝笑意。
恨吗?叶香偶答不出来,从她成为叶香偶起,身边总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直至遇见了楚楚,甚至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的还是两个人曾经嬉笑打闹的场景,或许楚楚不知道吧,当时她在胭脂铺说原谅她的时候,她心里有多么的高兴,让她以为,原来她还没有失去这个朋友,她们依旧可以同往常一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为什么?”叶香偶张了张嘴巴,大概之前哭喊得太厉害,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因为我受不了,受不了看着你们俩好,想到少琼跟你在一起,我心里难受。”杜楚楚凝向自己的右手,就在刚刚,她想碰一碰那个人,可惜都没能成功,他甚至连一个眼光也没给她,杜楚楚没有忘记那时他焦灼的眼神,即使受着伤,也不忘先去看看叶香偶是否安然无恙。
她吐字飘虚,宛如从一个空洞传来:“所以我把你交给张长坤,只要你名节有辱,这样哪怕我无法跟少琼成亲,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叶香偶五指拢得一紧,终于转过身:“楚楚,你既然……既然心里根本不曾原谅我,为何在胭脂铺……还要跟我说那些话?”
杜楚楚轻柔地笑起来:“因为我想让你尝一尝那种口是心非,被欺骗的感觉呀,就像你当初一样,明明喜欢少琼,却偏偏要在我面前说谎。”
她感叹,宛然喃喃自语着:“小偶,你瞧,他多喜欢你,为了你,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了,我实在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你,刚才我问了少琼,可是他再也不会理睬我了,小偶,那你知道吗?”杜楚楚笑着,声音有些恍惚迷离。
叶香偶垂下眼帘,她已经连自己的过往都不记得了,又岂能明白裴喻寒的想法:“楚楚,就算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可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不曾看到杜楚楚闻得这句话时,整个人一愣,随即眼泪近乎崩溃地滚落下来。
裴喻寒之前本就生着病,这一番下来,更是病来如山倒,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浑身上下又有多处淤青,所幸的是没有受到致命伤处,期间他一直迷昏不醒,大管家给他又是灌汤又是灌药的,急得嘴角直起泡,而叶香偶几乎不合眼地守在床边,亲自照拂,只有家仆给他擦拭身子、上药的时候,她才会离开片刻,好在第四天早上,裴喻寒总算是退了烧,但人还是浑浑噩噩没有清醒过,有时候,叶香偶会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好似没有温度一般,她就忍不住想着,如果裴喻寒永远醒不来,她该怎么办?
那天下着濛濛细雨,雨滴敲响在窗沿,寒气扑袭愈甚,叶香偶跑去合上窗扇,返回来时,发现裴喻寒睁着眼睛,朝床顶怔怔发呆。
“裴喻寒!”她登时喜不自胜,蹬上脚踏,坐在床畔俯身看他,“裴喻寒,你醒啦!”
裴喻寒视线迟钝地移到她脸上,不知怎么,叶香偶一瞧他醒了,眼圈猛地灼起红痕,纵使极力忍耐,几滴泪珠仍是濡溅在他的眼角,化成他的泪。
裴喻寒静静看着,许久,举手抚摸上她的脸。
叶香偶又哭又笑:“裴喻寒,你说你这人,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回就犯了糊涂?明明知道那是火坑,还要往里跳?你说,如果你真的出了事,诗姐姐她该有多焦急,裴家的家业又该怎么办?你都不管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稀里哗啦地往下落,裴喻寒就为她一下一下摸着泪。
叶香偶自己也忍不住用手抹,吸溜着红通通的鼻子:“这一回,你真的是比我还笨了。”
难得这次讲他坏话,他的脸色居然没变难看,也没有生气。叶香偶又哽咽着讲:“你昏迷之后,黎延便开始派人寻找张长坤的下落,可是张长坤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也连张府也没回,裴喻寒,你不要报官好么……我知道这是楚楚的错,可是、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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