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2014年第10期全集.com》第19/19页


3月22日,荷兰阿姆斯特丹王宫,习近平主席和夫人彭丽媛身着中式服装,出席威廉・亚历山大国王举行的盛大国宴,又引起了关于国服的讨论

  “文革”开始后,西装及中式旗袍被视为“四旧”遭禁,整个10年间出访人员着中山装成了惟一选择。改革开放后,1980年外交部明确规定,外交活动中男同志既可穿中山装,也可穿西服。除个别领导人,如邓小平仍坚持穿中山装外,多数领导人出访均着西服。
  毛泽东在五四的时候穿长袍,直到1927年我们还可以看到他穿长袍,但是他一旦革命,到农村去以后,再也不穿长袍。中共的领导人都是这样。
  对共产党来讲,今天拿什么来作自己民族服装的代表,就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因为旧的东西没办法(用)。我们刚才看那个邮票,56个民族的邮票,惟一能拿出来作为汉族服装的代表,是农民。但问题在于,共产党变成执政党以后,你不能用陕北农民的衣服去接见外宾,然后去祭祀,然后做各种各样的庆典。那用什么呢?
  共产党实际上代表的是中国传统底层的群众。毛泽东一直讲,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所以那些所谓社会精英他是看不上的。他为什么不惜整天穿着睡衣到处走,其实侧面也反映出他叛逆的性格,他非常讨厌那套。
  今天很多人在呼吁传统的回归,但问题在于今天回归太困难了。

来自星星的李家文

作者:任晓雯 字数:1255

  做女人的好处之一,是可以做梦。无论已经七老八十,无论这梦多么离谱。比如你梦想像杉菜那样倔强,像金三顺那样任性,或者像千颂伊那样不着调。无论你美丑富贫、疾病还是健康,总会有一个高富帅,像瞎了眼似的爱你不渝。
  这个亘古不变的梦想,这种百折不挠的做梦能力,也许是女性面对残酷现实时下意识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当她们在岁月中一天天变得市井、势利、鸡零狗碎,只有这种梦想,才能像盾牌一样隔离现实,保护起内心深处那个一派天真的小女孩。
  文艺故事中的王子,就是制造出来拯救小女孩的。起先骑着白马,后来开着奔驰,再后来,他们移位变形,能力无穷。哪个女人会不爱都教授?他帅气、富有、神秘,具有超能力,时时刻刻守护你,视其他女人如浮云,可以爱你400年,也可以为你赴死。
  如此这般的全能超级外星白马王子,让我这个生于70年长于80年代的女人,想起另一个名字――李家文。是的,都敏俊不是第一个。
  当彩色电视机还未流行时,有部动画片在小女生中风靡一时,它有个浪漫名字叫《花仙子》。女主角小蓓不是仙子,是个与我一样平凡的地球少女,她担负起了满世界寻找七色花的任务。保护她的是一对会说话的猫狗和一个叫李家文的神秘男青年。谜底到戏终才揭晓:李家文是来自另一星球的王子。小蓓的暗恋修成正果,他们结婚了,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李家文戏份不多,通常在一集结束之时现身送花。他偶尔会惊鸿一现,帮女主角摆平若干难事。随着小蓓那声惊喜的呼喊,“啊,家文”,我的心也悬了起来,一漾一漾的。还在读小学的我,一下被这个卡通人物迷住了。
  80年代仍残留着些许禁欲色彩,但千万不要以为尚未发育的小女孩只会喜欢老鼠、鸭子和宝葫芦。她们爱花、爱美,也爱英俊少年,尽管往往羞于表达和交流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感。比起酷感十足的都敏俊,李家文眼睛较大,喜欢微笑,热爱花花草草,对全人类怀有同情心。他不会从后排伸手揪女生辫子,不会用丑陋的姿势做广播操,也不会为了无甚可笑的笑话嘻嘻哈哈个没完――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这符合当时的我关于异性的所有审美标准。后来的都敏俊,在这点上是相似的,同样有着正太颜、大叔心。可见女人是多么贪心的物种:她们追逐男人的能力和地位,同时希望男人在色相上使自己得到满足。
  那个年龄段的我,也曾偷偷阅读琼瑶,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但当琼瑶故事变成电视剧,却一部比一部让我失望――我无法接受男演员们看起来那么老。成为真正的大叔控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在之前漫长的空白期里,卡通人物李家文负起了我所有的少女梦想。



作者:苏京京 字数:1007

  “妙”是旧鼓楼大街豆腐池胡同里的一间酒吧,四合院布局,客少幽静。不带洗手间,得去胡同另一侧的公共厕所。
  去年冬天,祁和中意的女孩在妙最后见面。两杯威士忌后,他让一直沉默的女孩先离开,自己抽完最后一根烟,带着女孩喝过的空苏打水铝罐去了公共厕所。没台子,铝罐只能放地上。回家后,祁认真擦洗铝罐,像擦洗眼镜镜片。
  停暖当日的夜晚被春天占满。阿钟在妙对祁说,他终于遇上一个不错的女孩,正考虑和同居女人分手。“周四早晨难得好天气,我买了红茶拿铁和蛋糕去她公司楼下等她,她穿件白色毛衣走来,简直太美”、“我俩到大学教室里自习,我睡着了,醒来时她戴着耳机冲我笑!”祁很高兴,不时从旁鼓励,“能讲细节说明你是真心喜欢”;对那个和阿钟同居半年的女人,祁说“依赖、同情不足以让你们走进教堂”。
  客人越来越少。阿钟在电话里和同居女人起了争执,他不想去三里屯见女人和她的朋友们,他想趁着春天的夜晚,在微信上和百分百女孩说晚安。祁觉得恶心,持续头痛、额头和后背的冷汗暗示他肠胃老毛病又快犯了:或是咖啡和蛋糕诱发,阿钟的电话和乍暖还寒的春意也从旁辅佐。
  只剩阿钟和祁两人时候,小宋从吧台走了出来,给祁端来花茶。三人相识是因为有次小宋听到阿钟对祁说,妙的所在地,原是他小时常常光顾的公共澡堂。那天阿钟喝得不少,说话时很是动情。小宋比祁和阿钟小两岁,在老家却已有个两岁的男孩。他说过两年想找靠谱生意做,一年挣十万就很满足。他几次告诉祁,打出奶沫的关键在于控制好蒸汽喷头没入牛奶的尺寸,而压粉的力度直接关乎口感。祁没力气招呼小宋,他让身子没入沙发,一边拼命喝滚烫的花茶一边用手搓揉太阳穴。小宋拨弄着祁的火机,告诉祁肠胃毛病需要多喝红茶而不是咖啡。
  阿钟和女人的争执终归平静。祁把剩下的烟留给小宋。阿钟微醺,要祁开车送他去三里屯见女人。花茶让祁稍感舒适,他把车开得很快,对阿钟翻来覆去说的话不置一词。
  阿钟在工体北门下车,祁扫了一眼热闹的街市,竟不感一丝怀恋。他迅速把车拐入东三环,每隔三两公里,会看到工程车散落在环路上的白色石子。深夜的音乐广播开始播《California Dreaming》。他想起阿钟说的那个百分百女孩儿,想起小宋笑起来都难掩的认真,想起家中音箱上的空铝罐,头痛感慢慢消散。他要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满心欢喜,他甚至想大声赞美这个春天的夜晚。

女神老师

作者:闫晗 字数:977

  紫菱老师毕业那年还不到二十岁,就到我所在的小学教书了。在未婚女老师中,她算是出挑的,高挑苗条,随便买块花布做成连衣裙,穿在身上风姿绰约。紫菱的长发常从头顶编成很华丽的麻花辫子,走在校园里就是一道风景,小孩们都爱看她。这样的姑娘自然不乏爱慕者,有小伙子专门等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堵截,带着痴气表白,她拒绝了多次对方仍不死心,吓得她要和同事结伴同行。
  后来,村里书记的儿子看上了紫菱,托人说媒。20世纪90年代的小城镇里的村子,不算封闭,但人们的眼界并不算开阔,未见到很多致富的可能。书记家承包了村里的大理石厂,盖起二层小楼,显然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书记的儿子是个白净胖子,面目清秀,脑子不太聪明,人却老实憨厚,中学毕业就在家里无所事事。紫菱最初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不爱那个人,而且对方一看便知是没出息的。此事在很长时间内是村里新闻话题排行榜的头条。
  但过了段时间后,竟真的传出紫菱要和书记儿子结婚的消息。不知是由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的诱惑,还是她妈妈病了需要用钱,促使她做出那样的选择。据说,婚礼上,新郎憨憨地说了句:我真高兴紫菱跟了我啦!大家传这句话,只是为了证明他的脑子不够灵光,在场面上说傻话。
  结婚后紫菱老师剪短了头发,人也发起胖来,皮肤泛着红,穿着很讲究,但给人一种压迫感。有天上课时,她突然揪着一个男同学闯进我们教室。那个四年级男生已经长得很高大了,他低着头,一看便知是犯了什么错误。紫菱揪着他的衣领,大声斥责:“让你不写作业!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你,脸皮是有多厚呀……说,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嗫嚅了几句,她又带着表演似的夸张把耳朵凑过去:“你叫什么?姜子牙?”我们都看过电视剧《封神榜》,底下哄堂大笑。那男生僵着脖子咬着嘴唇不吭声,任由紫菱老师拖着去别的班“游行”去了。我们又开始继续上课。
  我不知道那个男生后来肯写作业了没有,来自老师的羞辱,在那时似乎很平常。只是那实施者是紫菱老师,让年少的我不太好接受――她可是我们的女神呀。她过得应该很富足吧,可是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由于妈妈调动工作,四年级时我转学了,没再见过紫菱老师。后来偶然听大妈说,她生了个女儿,孩子三四岁时就离婚了。这是大家能说出的结局,别人无法说明的是,后来她是不是喜欢自己的选择,有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

“姥姥”

作者:刘鑫 字数:1925

  孝感乡里把外曾祖父称为姥姥,我的姥姥生于1912年。姥姥很瘦,个子不太高,后来满脸只剩皱纹,连眉毛也没了,有时光着头有时露出花白发茬,夏天打赤膊,松弛的皮肤打着皱垂在胸前。他住大舅家的一间厢房,里面塞着农具杂物,粮柜上放着一口棺材。我去外公家就一定会转到他屋里,里头昏暗,一张铺着稻草的木床,挂着一顶洗得分不清颜色的蚊帐,床头地上放着一个自制的捕鼠器,是从水车上拆下的木页子再压上石头。房里随处可见老鼠掏的洞,他说有时还得用火钳把爬进去的癞蛤蟆夹出来。
  这个村叫桃林铺邱家湾,村小学在他家隔壁。幼时我来玩,见他在校门外放上一篮子甘蔗在那里卖,放学后他去捡地上晒干的甘蔗皮,仔细地挑出来拿回去烧。村里的孩子特别野,成人间的污言秽语不知怎么学来的,姥姥从未骂过人,连喝斥孙子们也很少。我3个舅舅一个姨,个个都是粗喉咙,小表妹们也遗传了他们的基因。这么大一群孩子在农忙时没人管,都烦着姥姥,他顾大的顾不了小的,对几个打闹的曾孙女急得直哼哼,却从不动手打骂。
  姥姥身体到晚年不太好,农忙时放放牛,有时见他在大舅的鱼塘边钓鱼。他年幼时读过私塾,有回吃饭,大舅说了句什么鱼家孤独那就不好了,我接茬说应该是鳏寡孤独吧。姥姥事后像探讨学术一样和我谈论国学,说这世间有三教,儒教释教和道教,说得很郑重像在教学。有次陪他去菜园,菜地边被人挖了个大坑,我说以后施水就方便了,他说周易上就这么说,一阴一阳总有正反两面,并不都是坏的。他曾被国民政府抓壮丁到东北,说那边钱上写着“康德二年”。提到摩天岭,他说当时队伍里传得很凶说打得很骇人。又说随大军撤退,他跑了好长一段路,那段路水也不深只到脚面,跑在上面像橡皮一样,那是他跑得最累的一次。又提到蒋介石,他说蒋肯定有本事,不然怎么能当上总统呢。某年夏天,父亲陪他喝酒,问当时打枪有没看到人倒下,他始终没回答。二舅说姥姥不愿打仗,等着被俘后回了老家,“文革”时怕受牵连,把谴返证和军装烧掉了,证件上有林彪跨着战刀骑在马上的照片。
  他身体还可以时会喝点酒,但从不超过两盅,那种酒盅比农村待客惯用的要大一些,边上有耳,后来弄不见了或是摔了,就换成保健品里的塑料小杯。有时我来看他,吃饭时会为我摆上一个酒杯。我坐在堂屋里,看他慢慢从方桌上取过一个大玻璃瓶子,上头的铁盖子也分不清颜色,他用力缓缓拧开,先往我杯里倒满,又移到他的空杯上。叫我的小名:“远!来呀,喝一点啦!”酒是槽房蒸的糯米白酒,尾子有丝苦味。工作后,端午节带了些绿豆糕给他尝尝,他很高兴,不停说很好吃,估计就是不好做。外祖母让我挑出开了包装的让他收起,免得表弟妹们来拿了。
  冬天,姥姥坐在校门前靠墙边,抱个火坛晒太阳,头戴灰色吊檐帽,旁边也有其他老人,凑一块聊天。他说话不多,我见到他时总是温和平静的,从没出现过麻木痴呆悲苦的表情。自我记事起,他没出过桃林铺,八几年进过趟城,说是我幺舅出生才去的。
  年幼时一幕幕时常从心头滑过:昏黄的电瓶灯下,外公和姥姥坐在灶屋里,应该是夏季农忙前后,他父子二人各端一支瓷盅,慢慢喝着酒,不同的是外公要抽烟。这是个平常的宁静夜晚,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吃着外祖母做的几碗菜。此后很多年,再未看到这样的场景。外公最后几年卧病在床,舅舅在校门边就着院墙砌了间房,灶屋里放张木床就当了姥姥的住处。外祖母要照顾他二人又要去给人做饭,好在离村里不太远。外公终日坐屋里照样喝浓茶抽烟,房里的黑白电视机成了惟一消遣;姥姥并不怎么看,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他看着外公成了只剩层皮的骷髅。
  2003年农历七月,他和我还有表弟坐在房檐下,看着天上变幻呼啸的阴云和檐前的雨,谈论云怎么成为龙卷风,门口人进人出,操办外公的丧事,他平静地对我说:那(龙卷风)也叫“挂龙。外公出殡那天太阳很大,幺舅中了暑,人群里有了不满的声音,礼师叫道:你们还嫌长了,我还没按正式的来呢,要不然还要长。父亲塞烟给火葬工嘱咐烧出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拿出来不要敲碎。回到村里,不大的一捧,几块蒜砣大的灰白色碎骨外就是细骨渣。
  冬日的太阳又落在小学院墙上,姥姥又坐在墙外,好像还打着吊针。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衣服也换了,至少是新的。过年再到外祖母家,没见到姥姥就问,外祖母停下手抬头向堂屋的小供桌,那里摆着姥姥的遗像。没人转告我,外公去世后不过半年多他就死了,一个91岁的老头的死在当地是喜丧,是没必要感到哀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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