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2014年第29期全集.com》第23/23页


  南北朝之际,佛教广泛传播,深刻影响中国文化。佛教相对重视生日,有浴佛节、佛诞之类,人们也慢慢地重视生日。颜之推的《颜氏家训》记载,江南风俗,儿子初生,做新衣服,聚集亲友庆祝。自此而后,父母在堂,每至儿女生日,就饮酒设宴庆祝。没有教养之人,父母离去,到生日还是纵情于酒宴音乐,不知道怀念父母养育之恩。唐玄宗好大喜功,将生日定为“千秋节”,后改为“天长节”,放假三天,大宴群臣,此后皇帝生日放假成为定例。
  顾炎武提倡实学,某次友人要为其过生日,顾拒绝说,生日为古之所无,何况国破家亡,自己四海飘零,没有后嗣,应当常念父母之恩、常怀故国之思,不能以生日为乐事。
  过生日时,常怀感恩父母之心,推己及人,更合古意,也更有意义。

一枚备胎的葬礼

作者:贝带劲 字数:877

  冬姑死了,享年59岁。前几天我陪前辈参加了她的葬礼。那是我前半生亲见过的最简陋的葬礼。
  冬姑是前辈的初恋,20岁出头的情投意合,还没来得及牵牵手,前辈就背着知青的行囊坐上了远赴阿里的绿皮火车,这一走就是8年。
  父母早亡的冬姑一个人摸在狭窄的小平房里,一张张被泪水浸得皱巴巴的信纸裹着沉甸甸的相思,从北京三里屯一直铺到了雪山脚下。
  冬姑以为这根隐形红线能传递自己的情意,能拴住前辈的心,期盼着哪一天收了线,能拽回来一个全须全尾的情人。还别说,8年后真的拽回来了,可惜,不是1个,而是3个,前辈和他在阿里娶下的老婆,还抱着儿子。
  前辈说,“我只是想找个盼头,我得活下来。”冬姑信的,她除了信自己,也就剩下信前辈了。冬姑说,“我等你,啥时候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说这话时冬姑已年近三十,在当年也能算是老姑娘了,愚钝如前辈,彼时并未完全理解这个“等”字是何等的沉重,自以为来日她嫁了人、生了娃,偶尔来往,私下里交托些许小心思,做个能知心的人儿,也不枉当年了。
  就这样,冬姑远远地看着前辈生活,看着他们夫妻争执、离婚、再婚、生子、争执……每有苦水,前辈都会来倒给冬姑,感觉只有她的安慰才是真的安慰。
  冬姑也欣慰,为能和前辈成为超越夫妻的交心朋友而自我感动着,却不知为何品貌秀美文雅娴熟的她终生未嫁,至死都是处女。
  原来这就是当年承诺的“等”。陈述至此,前辈已泣不成声。
  我问他,“如果您现在还有机会和冬姑说最后一句话,您想说些什么?”
  “傻逼,”前辈已目光呆滞,“她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疯狂的傻逼,傻到虚幻,让人怀疑这样的情感是否真的存在。”
  我已无力置评,借口抽烟溜了出去。门外无人,我坐在花池边的石凳上瞄着那只惟一的花圈,它在烈日下显得枯槁萎靡,那是前辈送的,缎带上写着“老同学”。
  临走前我将烟头狠狠碾在垫屁股的那张报纸上,那上面是一整版的周迅大婚广告,“她若安好,我备胎到老。”
  呵呵,“傻逼。”

难以摆脱的重负

作者:夏泗 字数:1804

  我父亲名叫夏兆华。小时候过春节时,家里贴的春联是:“兆光耀彩;华祝三多。”春联把父亲的名字嵌了进去,同时点出了“华”字的来历。“华祝三多”出自《庄子·天地》,寓意期盼富、寿和多男子。以“华”字的内涵来衡量,父亲子嗣繁茂。父母共有8个子女,其中五男三女。我是家中老七,男孩中排行老四。至于寿与富,差距都比较大。
  父亲年轻时只身从乡下来到江苏泰县姜堰镇,在北街八鲜行做伙计。民国时期姜堰镇是苏北地区著名的商埠,北街十分繁华。八鲜行经营青蒜、大白菜、慈姑、黄鱼等货物。严寒冬季,父亲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船上卸货,冻得瑟瑟发抖。为了御寒,有时就拿船上的破麻袋披在身上。经过多年商海沉浮,父亲在北街开了一间八鲜行,平时自己经营,生意繁忙时也雇用一两个伙计。父亲的事业小有成就,但在解放后一段时期讲究血统,父亲的成就给子女们的人生投下了阴影。
  建国后,经公私合营,父亲成了镇上八鲜商店员工。为补贴家用,母亲又做起了小买卖。开始是贩卖蔬菜,后来又在门口摆摊卖草制品(畚斗、笤帚、洗锅把、草鞋等)。父亲是个和善的人,性格细软平和。童年时最温馨的记忆是,我和五弟一起接父亲下班。接到父亲后,年幼的五弟上去一把抱住父亲的裤腿。父亲早准备好零食,一支冰糖葫芦或一包五香蚕豆,笑咪咪地递给我们。如今父亲早已作古,而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旧时墙垣依稀在,坊间物事已全非,人生短晢,世事沧桑,令人生出无限感慨。父亲成了上班族以后,家里的重担都压到了母亲肩上。母亲名叫王子英,是典型的女汉子,为人豪爽,喜欢“火到炮响”,百十斤的担子挑起就跑。繁重的劳动和年轻时受下的寒凉透支了父母的健康,到60年代后期,他们分别患上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等疾病,晚年生活非常痛苦。
  8个子女中,父母为我耗费心血最多。上初中时,我担任校学生会主席、少先队大队长,有次考试考了5门100分、1门95分。父亲望子成龙,对我很满意,经常笑咪咪坐在一旁看我做作业。可是,很快父亲就笑不起来了。初三时,我被学校推荐参加新华社驻外记者选拔,文化考试满分,体检合格,但在政审时却卡了壳。内部消息是,与成分有关。得知这一情况后,我很气馁。那时我还很幼稚和虔诚,报纸上一直在信誓旦旦地宣传重在表现,对照自己的情况,该怎样相信这些宣传呢?父亲比我还要沮丧,笑容换成了皱眉,眼神迷茫而无奈,有时还要叹上一口气。
  我高一时爆发了文化大革命。1968年底,我插队到泰东公社。随后不久,父亲也从商店退休。父亲的老年慢性支气管炎一直未见好转。冬天要穿上几件棉袄,外面还要穿上棉大衣,走路时蹒跚而行,成了名符其实的弱不禁风。母亲的肺气肿已到晚期,肺功能明显减退,无法顺畅呼吸,严重的时候,只能整夜坐在床上。每次从乡下回到家中,看到父母的状况,对我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1974年初,我在乡下结婚了。我想早点安家,以减轻父母的牵挂。然而事与愿违,我结婚后,父母把对我的关心呵护扩大到我的小家庭,比以前更加操劳了。婚后,我们生了两个女儿。在妻子坐月子期间,因母亲行动不便,父亲坚持每周一次从姜堰送一只老母鸡外加馓子等食品到泰东来。那时没有出租车,父亲来泰东要到车站去挤公共汽车,来回要走不少路。以父亲虚弱的身体,随时有可能跌倒,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坚持着走完这段路程的。有一年冬天,雪花飘舞,寒风凛冽,我回家看望父母。这天刮着西北风,寒风裹着雪花呼呼地朝屋里灌,屋顶瓦片缝隙中也飘下雪花。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两位年迈病重的老人依然守候在店面里,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多赚一点钱,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在乡下。此情此景,使我深感震撼,我如何才能报得父母的恩情?
  1978年,下乡插队近十年之际,我的人生出现新的曙光。随着血统论寿终正寝,我参加恢复高考后第一次全国统考,考进复旦大学。最开心的就是父母了,欣慰的笑容重又回到父亲的脸上。父母看到我走进了大学,却未能等到我毕业的那一天。就在我从学校毕业的前两年,母亲和父亲先后去世。父母的去世是我永远的痛,父母的一生活得太苦太累,他们在多艰人生的最后阶段还在竭尽全力呵护着我,对父母的歉疚成为我终生难以摆脱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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