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当自强全集Zei8.net》第60/192页


  却不想这小子一梗脖子:“俺不走,不说比试吗,俺虽是学徒的,也算北派的厨子,俺也要挑战这位漂亮姐姐。”
  冯继一张脸都气红了:“你这小子连师傅都没有呢,在汇泉阁才学了几天,就敢跑这儿来胡闹,还不回去……”
  说着,就要拽他,谁知这小子倒机灵,一把抱住了院子里的花树,四肢并用,死赖着不走:“俺会做,真会做……”
  这场闹剧让人哭笑不得,安然却道,:“冯东家放开他吧,他既然想做就让他试试好了。”
  冯继只得放开这小子,却点了点他的额头:“看回去告诉你娘,让你娘揍不死你。”
  这小子一撇嘴:“俺娘才会揍俺呢。”走过来的时候看了赵老六一眼:“先说好,俺比俺的,跟你可没干系,你倒是认不认输,认输了才该俺上,刚俺可看见了,你跟这位漂亮姐姐定了生死文书,比剁手的,依着俺,你这手索性保不住了,就别费事了,直接剁了反倒干净。”
  噗……周围好几个笑喷的,狗子却高兴起来,这小子虽胡闹,这几句话倒是顺耳,叉着腰看向赵老六:“你,说你呢,别想混过去,可是立了生死文书要剁手的,你是先剁手,还是先做汤,这小子说的是,做了汤一样剁手,倒不如先剁了干净。”
  两小子一唱一和,把陆老六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他们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死活也说不出话来,忽然一翻白眼,咚一声,竟直直仰倒在地上,竟泛起了羊角风,口吐白沫一个劲儿的抽。
  刘成一见好机会,忙道:“可了不得,赵老六这是犯了羊癫疯,得赶紧抬去找郎中,晚了这条命可保不住了,快着把赵老六抬出去。”
  话音刚落,后头忙跑出两个伙计就要抬人,却听孙先生开口:“且慢,老夫略同岐黄之术,这羊癫疯最不能挪动,一挪动轻则瘫痪,重则殒命,让老夫看看吧。”说着一伸手,旁边的小童子忙打开药箱拿出针包来,就见孙先生挑出一根半尺长的牛毛细针,微微弯腰就要刺入赵老六的眉心。
  安然还纳闷呢,虽说自己是个外行,可好歹闺蜜是个神医,看林杏儿扎针也不是一两回了,没见过直接往眉心扎的,这老长的针,扎下去这人还活的了吗。
  老先生的针也就刚挨赵老六的肉皮,就听赵老六啊一声睁开眼。
  孙先生不禁笑道:“想不到老夫这医术又长进了,这针还没下呢病就好了。”
  老先生一句话,周围大笑了起来,都明白这赵老六是装蒜呢,什么羊癫疯,是怕剁手砸饭碗,装的,就连北派的厨子都不屑他这种行径,纷纷别开脸不想承认这种无耻之人是他们北派的厨子。
  梅先生呵呵笑了两声:“梁大人,刚生死文书可是你我做的证人,若是有人赖账,不说梁大人,就是老夫可也丢不起这个人呢。”
  梁子生目光沉沉的看向赵老六:“你倒是认输还是比,痛快点儿,刚非要立下生死文书的可是你,有本官跟梅先生在这儿,你还想赖账不成。”
  赵老六脸色灰白,却忽指着安然道:“这丫头分明就是北派的厨子,硬装成南派的来阴俺的,俺就不信她一个南派厨子能把北菜做的这般地道。”
  狗子气的直跳脚:“你,还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钱弘站出来:“这位姑娘的确是南派的厨子,刚我说她是郑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各位不信,且看姑娘手里的这把刀,正是郑老爷子的厨刀,当年老爷子随皇上南下,在下跟冯老弟有幸获招进行苑为万岁爷烹制我们两家的招牌菜,曾见过郑老爷子使这把刀,刀盒上刻的正是咱们厨子的老祖宗,你们若不信可问安姑娘?”
  梁子生一脸震惊的看向安然:“姑娘真是郑御厨的徒弟?”
  安然根本也没想过瞒着此事,点点头:“安然正是师傅的关门弟子,这厨刀便是他老人家亲手传给我的。”
  说着,看向四周的厨子:“诸位大概都觉得师傅是南派的厨子,可在师傅心里,却从未有南北之分,师傅总说天下厨子是一家,南菜北菜不过是地域不同,食材不同,技法不同罢了,依着本心,烹制出佳肴以享食客,这是咱们厨子的本份,何有南北之分,更何况,南菜北菜虽有不同,却也彼此相通,就如今天第一道布袋鸡,是聚丰楼的招牌,是北菜,南菜里却也有一道三套鸭,野鸭套家鸭,家鸭套鸽子,都需整鸭脱骨, 方能做成此菜,还有一个套四宝,是河南菜,又该算南菜还是北菜,安然还听师傅说过,西域那边儿还有一道套八宝,最外头一层是骆驼,同一种技法衍生出这么多菜,又如何说得清是南是北呢,正因为厨行的那些前辈们不分南北,互通有无,才有如今的南北佳肴。”
  安然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北派的厨子嚷嚷了一句:“可当年郑老爷子当御厨的时候,俺们北派的厨子可不如你们南派,就连馆子里的东家,都不想雇佣俺们北派的厨子,喜欢用南派的,说南派的菜精雅细致,把我们北派的厨子说的一无是处,若不是郑老爷子五年前败给了我们北派的厨子,如今我们北派怕也跟南派的处境一样,姑娘的厨艺精湛,在下佩服,却这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又岂是姑娘三言两语就能说开的。”
  安然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师傅常为此自责,师傅并不觉得自己是南派的厨子,师傅常说,一个真正的厨子,不管南北东西,哪怕最家常的菜肴,都能烹制出地道的味道来,所以,师傅并不只会南菜,北菜一样擅长,他老人家更是说过,北菜之所以渐渐没落是因为固步自封,很多厨子教徒弟,总会留一手的心态,让北菜许多绝活跟精妙技法,渐渐失传,就拿这道乌鱼汤来说,都知道是北菜第一名汤,可有几个能做,会做,敢伸手做?”
  说着,看向刚撒赖的那个小子:“若北派的的厨子都这小家伙一样,或许今天胜的就不是安然了。都知道南菜的什锦豆腐羹是一道有名的刀工菜,却不知北菜也有一道温炝鳜鱼片和炝拌藕丝,鳜鱼剔骨后再一刀精准去皮,整皮不破,取肉切成薄片,需薄如蝉翼。炝拌藕丝,藕丝切的细如发丝,每根丝都能穿过针眼。这般刀工怎会比什锦豆腐羹差,便师傅都说,若论绝活与难度,北菜当属天下第一,只不过如今许多绝活都失传了,这是咱们厨行最大损失,咱们厨子凭的就是手艺,若是手艺都没了,还剩下什么。”
  忽一个人道:“那姑娘算是北派还是南派?”
  一句话众皆哗然,安然却笑了,看了看四周斩钉截铁的道:“安然是个厨子,此生唯一的期望就是用手中这把厨刀,做出让食客满意的菜肴,不论南北。”
  孙先生凑到梅先生耳边低声道:“这丫头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份手艺,这份大气,这份机智,这份聪明,倒不知世上还有如此女子?”
  梅先生点点头:“是聪明,不亏是郑老头子的亲传弟子,郑老头子做不到,说不定这丫头真能做到,就这份气度就远远不是韩子章能比的。”
  刘成一见不好,这丫头几句话就把北派厨子给说动了,这要是传到京城,自己能落好儿吗,想到此开口道:“既姑娘如此大度,就饶了赵老六如何?”
  刘成一句话出来周围连北派厨子都不禁皱眉,这生死局是厨行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高炳义瞪着刘成:“若今天赢了是赵老六,试问他可会饶过安姑娘?”
  刘成嘿嘿笑道:“赵老六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厨子,怎么能跟郑老爷子的高徒相比。”
  高炳义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赵老六不还说韩御厨是他师公吗,刚可是代表你们北派出来的,莫非你们就派出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厨子?”
  刘成被他噎住,别开头嘟囔了一句:“说的好听,脑半天都是假仁假义。”
  “你……”高炳义气的脸都红了,刚要上前理论,却给安然拦住。
  安然看向赵老六:“安然敬你是前辈,咱们厨行最讲究辈分,安然断然不会为难前辈,更何况,断了手就等于断了糊口的营生,便不为前辈着想,也要为先辈的一家老小着想。”
  说着,走过去把案头的生死文书拿过来,丢进灶火中:“这第三轮不胜不负,是平局。”
  赵老六一听顿时大喜,忙把自己那份生死文书也丢进了灶火里,见周围望着自己的同行,无论南北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老脸顿时一红,再也不好意思留下,带着徒弟灰溜溜的跑了。
  梁子生一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这富春居是开定了,不仅开定了,只凭梅先生坐镇,以后谁还会找富春居的麻烦,更何况,这丫头今儿这一番表现,即便不能真正化解南北厨行之争,至少也留了几份情面,八大馆子的几位东家暗地里没个不知这份情,既知情谁还还会为难富春居,加上今日一战富春居声名大起,怕从此不止吃南菜的,北菜的主顾也会光顾。
  毕竟人富春居出了一个北菜做的比八大馆子还地道的大厨,这简直就是活招牌,这档子事要是传到京里韩子章耳朵了,不定怎么想呢,自己这光没借上,反而得罪了梅先生,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想着忙站起来冲几位先生拱手告辞,临走还笑眯眯的跟安然道:“怪不得姑娘这般好厨艺,原来是郑老爷子的亲传弟子,本官失敬失敬了,回头得空在下必去冀州府拜望老爷子……”客气了几句,带着人走了。
  知府大人走了,这场比试也正式落了幕,因为安然的厚道,北派的厨子虽说败了,终是保住了最后的体面,而且,安然最后那一番话,也让这些人羞愧之余开始反省,是啊,北菜如此多的绝活,如此精湛的技艺,若不是他们北派的厨子不思进取,哪会让南派压过去,都琢磨着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手艺,于是也都走了。
  看热闹的南派厨子也让高炳义给劝了回去,一时富春居就剩下几位先生跟钱弘冯继两位东家,还有那个要跟安然比试的小子。
  安然看了眼那小家伙:“你还想跟我比吗?”
  那小家伙一拨楞脑袋:“为什么不比?”
  冯继急的直跺脚:“你这小子真是魔怔了,就凭你那点儿手艺,跟安姑娘比啥啊?”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却道:“漂亮姐姐,俺年纪小,就是汇泉阁打杂的小伙计儿,没学几天厨,如果这道汤俺做的能入姐姐的眼,姐姐就应俺一件事咋样?”
  安然愣了愣,不明白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梅先生却道:“小家伙好大的口气,需知这道汤看着简单,可不易做。”
  小家伙点点头:“俺知道不好做,但俺想试试。”
  孙先生笑道:“就让他试试吧,敢伸手就是好样儿的。”
  小家伙眼睛一亮,冲两位先生一鞠躬:“顺子谢两位老先生了。”说着挽起手,先在旁边的盆里细细洗干净的手,便开始做了起来,洗乌鱼钱,汆水,撕片……竟跟安然的手法一般无二,要说差别就是在火候跟菜形上差一些,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非常了得了。
  就连冯继这个东家都惊呆了,不明白自己馆子里一个打杂的小伙计,怎么就有这般手艺。
  成菜安然仍然请孙先生品尝,孙先生照旧吃了三口,点点头:“虽不如姑娘做的滋味妙绝,却也说的过去。”
  说着,看向小家伙:“你怎会做这道汤?”
  那小子却低下头:“这是俺爹教的,是俺爷爷的绝活,只可惜俺爷爷死的早,俺爹没学得爷爷的本事,就连这道俺爷爷的绝活儿都没学成,传给俺的时候,俺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孙先生一愣:“你可是姓崔?”
  小家伙点点头:“老先生怎么知道的?”
  在场的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这个半截钻出来搅局的小子,就是孙先生说的,当年那位在御宴上烹制这道汤的御厨崔小顺,怪不得这小子叫顺子呢,估摸是他娘指着他爷爷叫的,是希望他能继承爷爷的手艺,不禁叹息造化弄人,一代御厨的孙子,竟然流落到汇泉阁当打杂的伙计。
  安然道:“你想让姐姐答应你什么?”
  顺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子想姐姐答应收顺子当徒弟,俺打小就想跟爷爷一样,当个厨子,俺娘就说想跟爷爷一样,就得拜个比爷爷还要厉害的师傅才行,姐姐是俺见过最厉害的厨子了,您收俺当徒弟吧。”
  见安然没点头,不禁有些着急:“姐姐刚可都答应了,不能因为俺小就反悔。”
  狗子一叉腰:“嘿,还来个跟俺抢师傅的,我说你,你就是要拜师傅,也在我之下知不知道?”
  顺子倒也机灵,忙喊了一声:“师兄。”周围几个人都撑不住笑了出来。
  安然却为难的看向冯继,这南北的厨子刚好了一些,她可不想因为收个徒弟,又做下仇,虽说这小子没正经拜师傅,却是汇泉阁的伙计,若自己收了他却不妥。
  冯继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忙道:“姑娘刚说的是,都是厨子何分南北,姑娘这份胸襟,在下敬佩非常,也不瞒姑娘,我们齐州的八大馆子也实在没法儿子,才被拉入这场南北之争中,韩子章排除异己,鼓动齐州的北派厨子跟南派相争,还私下里警告我等,不许雇佣南派厨子,虽说富春居卖的是南菜,可我汇泉阁先头也有两个南派的厨子,作为东家我们都想雇南派的厨子,就像姑娘说的,北派虽绝活多,却有不少失传了,便没失传的,也绝少人能做的地道,倒是南菜变化多样精益求精,颇受食客喜欢,再说南菜厨子也多会做北菜,所以这南北实在不用分的太清楚,便韩子章自己,做的还不都是南菜,倒非逼着我们下头分个南北,岂不是为难我们,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还请姑娘原谅我们的苦衷。”
  说着,看向顺子:“先头在下不知顺子来历,还当他就是个平常的小伙计,如今方知是御厨后人,又有如此天赋,若在汇泉阁,便我收他为徒,怕也是耽误他了,倒不如姑娘收了他,以姑娘的厨艺,顺子将来必定成材,也对得住他爷爷的在天之灵。”
  钱弘也道:“是啊,姑娘就收了顺子吧。”说着叹了口气:“若姑娘能多收几个徒弟,哪怕能学会姑娘八成手艺,也是我厨行的造化了。”
  安然低头见小家伙眼巴巴看着自己,满脸乞求,叹了口气:“我收你为徒倒是可以,你需记着,做厨子不难,做人却难,咱们做厨子的,先要学会做人,方对得起祖师爷赐下的这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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