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575/781页


“这件事你让刘管家去做就是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交给你。”

裴莹低头想了想便问旁边的崔宁道:“我想咱们家还有些余粮,就以赈粥的方式帮坊内乡亲们一把,也好带个头,让长安的富户们赈粥济民。”

崔宁迟疑一下,有些不放心道:“大姐赈粥的想法是不错,可我就担心消息传去,长安所有人都会涌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可招架不住。”

“不妨,咱们旁边就是军营,我去给李将军说一声,让士兵们维持秩序就行了。”

崔宁一想不错,她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便抿嘴一笑道:“我倒还有个建议,一方面我们赈济灾民,另一方面,我们竖旗收粮,我想许多大家富豪正发愁没办法巴结张尚书,这样一来,粮食源源不断而来,我们索性就把事情做大一点。让长安百姓记记焕郎地恩德。”

裴莹迅速地瞥了她一眼,便对孙管家道:“赈粥这件事就由你亲自去办,另外。你再去一趟隔壁军营,请李定方将军到我府中来一下。”

当天下午,在永乐坊大门处一块空地上搭了一顶巨大的帐篷。帐篷里十几口大锅熬制着浓浓地白粥,帐篷外一根三丈高的木杆上挑起一旗,上书张府赈粥四个大字,另外在不远处也竖有一杆旗,上面却写着:求义粮。

不到一刻钟,张府赈粥的消息首先传遍了永乐坊,坊内地贫寒人家从各处络绎不绝赶来。很快便在帐篷前排起长长的三条队伍。又过了一个时辰,赶来求粥的人越来越多,无数饥民扶老携幼而来,两个时辰后永乐坊门附近竟涌来了上万人之多,驻扎在张府旁地军队也随之出动,维持灾民秩序。

求义粮也有了效果,黄昏时分,离张府最近地卢杞府率先送来了三百石米面;长安最大的柜坊王宝记送来五百石粮食;杨记绸缎行送来了一百石米和五十斤盐;太白酒楼送来一百石米;张延赏府上送来五十石米一辆辆马车将粮食送到永乐坊。到天黑时,张府便已募到了三千石粮食。

张府开始赈粥地消息很快便轰动了朝野,第二天一早裴府也在宣仁坊宣布赈粥,李勉府在东市开始赈粥,崔家在平康坊开了粥棚,许多李氏宗室也开办了大小不等的粥棚。

一月三十日,三万陇右军护送着百万石粮食抵达了长安,粮价迅速回落到每斗二百文。随着一队队西凉军开始在长安各坊巡逻。一场由崔庆功攻陷洛阳引发的骚乱终于平息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忽然在长安上空炸响。近十万回纥和契丹联军趁大唐平卢军赴渤海国作战之机,闪电般进攻河北,从密云入关,占领了渔阳,赴渤海国作战地四万平卢军在返回途中与胡军遭遇,因寡不敌众,败退回渤海国,目前驻守范阳节度地六万幽州军正与胡人激战,情况不明。

一石激起千重浪,长安人心痛如刀剜,大唐就仿佛一头伤痕累累的弱虎,被无数头恶狼围困住了,所有人都知道,唯一的希望就是收复了安西的陇右军能够担负起力挽狂澜的重担。

是夜,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张焕府外面自发地来了许多长安民众,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细雨中,注视这座大唐兵部尚书的府第,目光里充满了忧心和期望,他们在默默地为大唐江山而祈祷。夜里的细雨越下越密,天色暗红,寒冷的夜色开始笼罩长安城,大明宫地左银台门缓缓开了,数百名宫廷侍卫环护着太后的马车向宣仁坊方向疾速驰去

裴俊病倒已经快十天了,中原局势的日益严重,加上河北战事又起,内外交困的裴俊病情加重了,御医密奏崔小芙,若十天之内裴相国的病情没有好转,极可能将挺不过这个冬天。

崔小芙忧心忡忡,所有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地发生了,而且都是向坏的方向发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从崔庆功分裂崔家开始,但到现在崔小芙还是不敢宣布崔庆功为逆贼,那可是她地亲兄,一旦朝廷宣布崔庆功为谋反,崔庆功就极可能在洛阳称帝,那她崔小芙又该担什么样地罪名呢?

这实在是让她难以面对的棘手问题,现在张焕地军队已经抵达了河津,若再这样暧昧地拖下去,天下人都会以为是她崔小芙勾结崔庆功谋反。

而且现在崔庆功的事情已经不是最严重了,刚才裴明凯进宫禀报于她,范阳军抵挡不住回纥和契丹联军的疯狂进攻,已经退到遂城县一带,目前裴佑已率领十万河北军向北支援而去,这是裴家最后的一支生力军了。

情况已经严重到威胁裴家生死存亡之刻,崔小芙再也坐不住了,如果裴佑再败,那就意味着支撑大唐江山的擎天柱崩塌了。

尽管她也不愿意,但无论如何必须要让张焕的军队开赴河北作战了。

在沥沥细雨中,崔小芙的马车激起一片水雾,消失在黑沉沉的初春夜里。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右相陨落

裴俊今天已经六十一岁,他外貌年轻,只如四十许,被许多人所羡慕,他自己也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年轻,便养了近百名妻妾,房事也加不节制,但恰恰正是这种看似年轻的外貌害了他,殊不知人到六十岁后,身体器官会加速衰老,一旦透支过度,偶然生一次病后果就严重得多。

这次裴俊就是如此,十万河东军被全歼其实也并非是他的第一次失败,当年蜀中那次失败,崔圆倒下了,而他却谈笑风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次他却没有能挺住,原因就是他的身体的抵御能力大大的减弱了,长年劳累和精神压力以及放纵房事,不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他病倒了,尤其得知河北出事后,对家族的焦虑使他的病势更加沉重,各种名医象走马灯一样,一拨一拨地来,又一拨一拨地走,没有什么神奇的医术能使他枯木逢春,所有的医生开出的都是相似的方子:不闻烦忧、不近女色、精养细补、多敬神佛。

裴俊躺在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里,伺候他的没有一个女人,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家人,还有就是他的长子裴明凯,十天来,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侍奉在父亲身边,家中的大小事都是由他一力承担。

房间里被炭盆烘烤得十分暖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裴明凯伏在桌案上打着盹,他已经疲惫不堪了,而裴俊紧闭双目虚弱地躺在榻上,他面色蜡黄、两颊深陷,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仿佛就像中了魔法一般。迅速地衰老了,从一个外貌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松弛,出现看暗淡的老人斑,头发也掉了很多,仿佛一蓬乱草,就连他一直引以为傲美髯。也只剩下稀疏地几根灰毛。

啪!炭盆爆了一个火花。噼啪地响成一串,裴明凯顿时惊醒了,他连忙起身看了看父亲,发现他似乎也有醒来的迹象,他又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知道父亲快要醒了。

“快!快端药来。”他低声地命令门外的家人。

片刻,一名家人将一碗温热正好的药轻轻放在桌案上,这时。裴俊已经微微睁开了浮肿的双眼,裴明凯连忙和家人将他扶起。又放了个软褥在他身后。裴明凯端起药碗,细细地品了一口,便低声对父亲道:“父亲,该喝药了。”

裴俊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吃力地道:“去拿纸笔来!”

裴明凯一怔,连忙放下药碗,去取来了纸笔,“父亲,纸笔取来了。”

“写家主继承书。”

裴俊地声音很虚弱。但裴明凯地头发却惊得竖了起来。在最没有预料的时刻,父亲却突然要宣布家主继承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难道父亲是要,裴明凯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说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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