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588/781页


房间的空气一下子便凝固了,裴佑万万没想到张焕说得竟是如此坦白,直截了当地挑明了来意,他是女婿,裴家的内部事务他是无权过问,所以他说的只能是裴家在朝廷中的地位问题,裴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连忙端过茶杯喝下几口茶才终于止住了咳嗽,裴佑微微喘气地自嘲道:“不行了,人这一老明显就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动不动就咳嗽生病。”

“裴侍郎正当中年,何以言老?”张焕脸色地一丝笑意霎时间消失了,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目光锐利地盯着裴佑缓缓道:“我以为大唐将来地右相之位还应该由裴家来担任,我个人倾向于裴侍郎。”

裴佑的后背也仿佛僵住了一般,他当然知道张焕所指的将来的深意,也就是说在他将来的政治布局里裴家还是放在第一,诚然是因为裴家眼前虽败,但在朝中势力之强大,依然无人能及,但更重要一个原因,张焕是想和裴家做个交易,以支持他上位。

裴佑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以张焕现在的实力,崔小芙的阻碍已是螳臂挡车,只要他不追究当年豫太子在夺宫之变中惨死,那宗室中有很多人都会支持他上位,况且崔圆败后,曾无比强大的崔党便一时如树倒猢狲散,前车之鉴并不远,现在他裴佑又能有多少把握拍胸脯保证相国党仍然会精诚团结呢?

裴佑做了五年的户部侍郎兼度支使,精确算计便已成为他地一大强项,他凭借自己超群地头脑立刻便推算出张焕以右相之位来交换,将开出的条件绝不是仅仅要求裴家支持他上位那么简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也坦率地问道:“那你需要我裴家做些什么呢?”

张焕笑了笑,忽然将话题一岔,问他道:“裴侍郎认为朱乱蜀中、崔庆功乱中原、还有李正己、李怀光、韦德庆、李希烈等等这些军阀层出不穷涌现地根源在哪里?”

“这裴佑有些犹豫,这个问题他曾经和家主讨论过,只是当时讨论之时是将张焕这个陇右大军阀放在第一位,这个问题家主曾经断然下过结论,地方军阀涌现之根就在于世家控制军队。

忽然间,裴佑终于明白了张焕将要开出的条件是什么了。

是什么条件呢?各位看看我这一章的题目)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朝廷家庭

“陶二郎,把速度加快一点。”

“是!老爷”

一名孔武有力的车夫吆喝几声,连甩出几个鞭花,鞭梢在空中一串串炸响,令几匹挽马惊恐不已,加快了奔速,马车开始向大明宫方向疾驶而去。

马车里李勉一直在闭目沉思,他在考虑新的宗正寺人选,李俅已经不能再担任这个极为重要的职位了,他完全背叛了自己和太后,竟然在朝中公开宣称张焕就是豫太子之子,令太后无比震怒。

这种肆无忌惮的无耻行为完全打破了朝中的脆弱的平衡,将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撕掉了,这种行为不仅让太后党人感到愤怒,就连相国党以及张党中人也为之不耻。

诚然,李勉当年就是豫太子的支持者之一,豫太子在宫变中被杀后,大批豫太子党人被清洗、贬黜,尤其是一大批曾经手握军权的老将,如郭子仪、马、荔非元礼、李抱玉、白光远等等也统统被削除兵权,赶回乡养老,他李勉也被贬到岭南做小郡司马。

可今天他已经东山再起,成为太后党最中坚的骨干,而且他的嫡孙李延还做了当今皇上,这就使得李勉与崔小芙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反对豫太子势力复辟、反对张焕上位也就同样成了李勉坚定不移的目标。

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与崔小芙密谋,讨论各种对策和步骤,从军权上抑制张焕已经没有意义了,唯一的办法只能从道德面上约束他,不承认他是皇室中人。使他不敢悍然篡位,为此,崔小芙特地翻出了当年李系不承认张焕为皇族的诏书,同时李勉又在各个宗室中活动,劝说他们不要支持张焕,并指出张焕是靠分土地给民众而获得成功,一旦他上位,必然会大规模剥夺宗室的土地,或许正是这一点打动了不少人,使许多准备随大流支持张焕的皇室中人开始回流。转而支持崔小芙,但更多地人是保持一种观望态度。

在宗室中的活动略有成效后,崔小芙和李勉的下一步便是控制宗正寺,防止宗正寺对张焕的承认。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宗正寺卿李俅却跳出来和他们唱对台戏。

李俅与崔小芙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一点李勉很清楚。所以他也并不准备去劝说李俅回头,惟今之计就是罢免李俅的宗正卿一职,这李勉却是做得到,裴俊猝然去世,右相国由他代理。而吏部侍郎裴佑又不在长安,这就给李俅许多行权上的便利。事实上近半个月来李勉已经绕过内阁进行了许多人事上的变更,如任命王昂之弟王斐为殿中监,以控制大朝的议程,又如任命韦谔之子韦清为尚书右丞,抢在中书省之前预审吏、户、兵三部的奏折,再如提拔吏部考功司郎中杨舜宁为吏部左侍郎,暂代裴佑行使吏部大权等等,以上任命都是由李勉提议、崔小芙批准并颁布执行,一些必须由内阁决定地人事变动事项也因他们在内阁中人数占优而得以顺利通过。

而罢免李俅夺取宗正寺之权他也能办得到。罪名很简单。和去年一样,李俅已经连续四年没有组织宗室拜祭太庙。令让人感到无比讽刺的是,去年大朝以后劝说李俅以维修太庙为由继续停止宗室拜祭之人,正是他李勉。

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忠心、且有能力担任宗正寺卿的继承者,这就是他今天进宫准备和崔小芙商议的事情。

马车飞速驶进了丹凤门,一直到紫宸阁前停下,李勉下了马车,请守在门前地侍卫进去通报,片刻,台阶上传来了宦官尖细而高声的召唤:“宣礼部尚书代右相国李勉觐见!”

“臣遵旨!”李勉稳住心神,拾阶向紫宸殿中而去。

这段时间,崔小芙已经明显的衰老了,下巴地皮肤十分松弛,尽管她脸上涂满了白粉,但还是难以掩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而突起的眼袋显示她一个个难眠之夜。

多年前的隐忧到今天终于成为了现实,尽管张焕还没有回京,但一些有心人的喧嚣早已揭示了他地司马昭之心,在权力之位已经整整谋算了八年的崔小芙怎么可能甘心将大权相让。

此刻在她眼前,一百多本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地事情,可现在这些奏折就仿佛一座山似的压在她心上,使她身体疲惫不堪,也让她心情烦躁难宁。

哗啦!一声,堆得高高的奏折被崔小芙猛地掀翻了,散落一地,恰好大宦官吕太一匆匆进来,他见此情形,连忙跪下将奏折一一拾起,并低声进道:“太后,李国公在殿外求见。”

“他来了就让他进来,难道要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们叮嘱,哪些人可以免礼、哪些人必须等候吗?要是那样,哀家养你们又有何用?”

崔小芙一肚子的烦闷发泄到吕太一的身上,吕太一吓得连连叩头道:“太后明鉴,这并非是老奴不按太后的意思办事,实在是李相国要遵从君臣之礼,一定要命老奴先禀报才肯觐见。”

崔小芙按住心中的烦闷,便拉长声音道:“那就让他觐见吧!”

吕太一给旁边宦官施了个眼色,命他们收拾地上的奏折,自己匆匆去了,片刻,李勉被引了进来,他上前跪下行了一礼,“臣李勉参见太后。”

崔小芙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道:“相国就不要客气了,有什么事就坦率说吧!”

这时,吕太一向房间里的宦官们招招手,示意大家退下,众人沿着墙悄悄地溜了出去,吕太一走在最后。他将门轻轻带上,可就在带上门地一瞬间,他地手停顿了一下,将门留了一条缝,就是这一条细缝可以将房间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吕太一在门外规规矩矩坐下,但耳朵却竖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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