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640/781页


“陛下有旨,宣右相国裴佑觐见!”

“陛下有旨,宣右相国裴佑觐见!”

宦官的高喝一声声传了出去,紫宸阁外,裴佑忧心忡忡地拾阶而上,张焕给他的弹劾章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他自己看着办,这不仅仅是要借裴伽之事来肃整朝纲,更重要是中书令和中书侍郎都在裴家手中,张焕已经不能容忍了。

这次裴伽肯定是保不住了,裴佑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劝过裴伽辞掉中书侍郎一职,但裴伽却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睬他,自裴俊死后,家主一事造成地后患流毒至今,河北之战后,由于他擅自答应张焕的条件,交出了军队,却仅得上田一万顷,而崔家却得了十万顷,这就使得裴家族人普遍对他严重不满,所以尽管裴俊遗命裴明远为家主,但反对的族人众多,相反支持裴伽、裴明耀的族人却大有人在,正是家主一事久拖不决,裴家便已隐隐分成了势均力敌的两派,一派是他,另一派就是裴伽,两派互不买帐。

现在,张焕又将这份弹劾裴伽的奏章推给他,让他来做决定,摆明了是要激化裴家的内部矛盾,裴佑心里很清楚,稍有不慎裴家就会走当年张家的老路。

还有裴明耀,昨天做的蠢事已经被弹劾,这两件事合二为一,事情就真地严重了。

裴佑快步走到张焕地御书房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臣裴佑向陛下请罪!”裴佑一进房间,便跪了下来。

张焕诧异地问道:“相国这是何意,为何向朕请罪?”

“昨日两桩弹劾,皆是剑指裴家人,臣不胜惶恐、特向陛下请罪!”

张焕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他冷冷道:“朕听不懂相国的意思,御史弹劾地是大唐朝臣而不是裴家子弟,若连相国也要连带请罪,那朕就真糊涂了,这朝廷究竟是大唐的朝廷还是裴家的朝廷?”

裴佑额头上的汗水刷地下来了,他一时情急,稍欠考虑,竟然触犯了帝王的大忌,他心中更加惶恐,连连磕头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身为右相,更是应约束好裴家官员,现在他们却连犯两罪,臣责不可卸,特来请罪!”

书房里很静,半天才听见张焕冰冷的声音,“相国起来吧!朕不喜欢弯腰屈膝的大臣。”

裴佑站了起来,他浑身大汗淋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狼狈到了极点,张焕瞥了他一眼,暗暗摇了摇头,裴佑无论是气度还是内涵都相差裴俊太远,作为右相着实不称职。“那相国准备怎样处置此二人?”

裴佑身子一震,他知道如果由他来处置裴伽和裴明耀,裴家的矛盾必然激化,极可能就由此走向分裂,这是他万万不能做的事情,他一咬牙将两本奏折递还了张焕,“臣愿意秉承陛下的旨意来办!”

“哼!你身为百官之长,却把事情推给朕,那好,这件事就由朕来决定。”

中午时分,紫宸阁传出张焕的旨意,中书侍郎裴伽擅自带押密奏折回府批阅,造成朝廷重大机密外泄,其罪当责,罚俸一年,免去其中书侍郎一职,并不再担任实职,改任正议大夫;光禄寺少卿裴明耀在皇城中辱骂并殴打官员,有失官德,罚俸一年,贬为东宫左赞善大夫;中书令裴佑管理中书省不严,导致押密奏折外带,当负次责,免去其中书令右相一职,改任吏部尚书,保留中书门下平章事及执政事笔资格。

泄密事件导致裴家三人被贬,一时轰动了朝野。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明远归来

中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街小巷皆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这时,大明宫丹凤门却忽然开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浩浩荡荡护送着张焕的龙辇从宫中出来,也无须士兵开道,骑兵大队在空旷的大街疾速奔驰。

一直行了一刻钟,大队人马一转弯,进了开明坊内,开明坊只是一个小坊,不到千户人家,大多是普通平民和一些中低层官员府第,大唐皇帝的突然到来显然成为了这个坊内最爆炸性的新闻,而且这可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出宫,不是祭祀天地和先祖,竟然是来长安一个最普通的居民坊,只瞬间,皇帝到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坊内,尽管坊街两边已经戒严,但还是有成群结队的百姓冒着烈日的暴晒在远处观望。

“陛下,这里就是武元衡的家。”

大队人马停在一处极为狭小的房宅前,这和长安的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前面有几间显得陈旧的瓦房,后面则是四五间正房,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子,或许是感受到了外面紧张的气氛,院子里的狗突然凶猛地叫了起来。

武元衡是武则天的曾侄孙,父亲在世时家道就已经败落,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一直贫寒度日,在五年前考中进士后因家世的缘故被选进兵部做了主事,一直到两个月前才累功升为员外郎,不料在昨天上午竟被裴明耀暴打,并被打断了一根肋骨。

带张焕来武元衡家里的是兵部侍郎段升云,大唐皇帝竟然亲自登门来探望一个小小员外郎,他克制住内心的震惊。上前去叫门,或许是因为院里的狗叫得厉害,他拍两下,门吱嘎!一声开了,门内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地老妇人,手中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顽童。

外面的盛况使老妇人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急关门,段升云却一把将门摁住,压低声音恶道:“你不得无礼。皇帝陛下来了。”

老妇人虽然贫寒,但武家毕竟曾是高门大户,只略略一愣神,她立刻便反应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张焕,连忙拉着孙儿来到张焕面前跪下,“贱民武氏,叩见皇帝陛下。”

“不用客气!”张焕温和地摆了摆手问道:“武元衡是否在家?”

“在!他正躺在榻上,有伤在身,他不能来迎接陛下,万望陛下恕罪。”

“朕就是来看他伤势。”张焕背着手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狗已经被武元衡的妻子牵走了,房舍虽然简陋,但十分干净整洁,房子狭小,进不了多少人,数十名贴身侍卫簇拥着张焕进了内宅,在外房和内宅间有一个小小的天井,种了一颗银杏,树高五丈。正枝繁叶茂,浓浓的树荫遮住了整个内宅,天井里还有一些石桌石凳,石桌上刻满了经文,看得出是武元衡从小读书之处。

这时。居中地一间屋子里传来了武元衡哽咽地声音。“陛下。微臣怎敢劳动陛下来亲自探望。臣粉身碎骨亦不能报矣!”

张焕微微一笑。走进了武元衡地病室。房间不大。充满了浓浓地药味。四周摆满了一圈书架。看得出这是武元衡地书房。桌凳都已经搬走。正中间摆了一张床榻。武元衡正躺在榻上。身上缠着不少纱布。他正挣扎着要坐起来。段升云却牢牢地按住了他。

“听说裴明耀打伤了朕地兵部监察。朕忿不过。便特来看看爱卿。”张焕走到他面前坐下。关切地问道:“伤势如何。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痊愈?”

武元衡今年约三十岁。长相极为白净斯文。性子温雅沉静。从来不曾发怒。但今天他却被深深地感动了。皇上居然还没有忘记他是兵部监察。他噙着泪水道:“感谢陛下关怀。微臣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医生说只要将养一月便可痊愈。别地都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张焕微微点了点头。“朕当时让你为兵部监察。只是出于一时激愤。兵部监察只是临时设置地差役。并无一文一米地俸禄。还容易得罪人。朕都已经忘了此事。难为你还坚持至今。而且不畏权贵。这样地官员才是我大唐地脊梁。好好疗伤。朕以后会重用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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