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687/781页


他们一手执盾,一手拖着巨树缓缓前行,并不急躁进攻,他们知道城内唐军仅数百人,弓箭也不会太多,若将唐军的弓箭诱射完。那他们就将成为瓮中之鳖了。

城墙上两百五十名唐军排列在北城墙上沉默地子着敌军靠近。他们身后站着千人,准备协同作战。而另外千人则分成两队紧张地忙碌着,一队将几十栋刚刚修好房屋拆掉,将石块运到城墙之上,另一队则将一桶桶沸水搬到城头,借助夜色的掩护将水泼在城墙上,凛冽的寒风中,很快便冻了一层冰,使墙面和城下地面光滑无比。

此刻施洋已经被所有人推举为代理校尉,他成功地说服战俘们协同作战,使得防守成功地可能陡然变大,大门堵死了,战俘搬着石块上层,而对方至今没有出现攻城的武器,士兵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士气大振,这就是安西军地传统,从来都是信服有本事的人。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

“要节约每一支箭,要箭箭伤人,宁可他们冲过护城河。”

“以梆子声为令,声响即射、声停即停!”

施洋的一道道命令发下去,唐军依旧沉默,每人手执一把长弓,背着两壶箭,三百人,一共一万八千支箭,确实不多,但万幸的是敌军也不多,黑影绰绰不超过四千人,弓箭笔直地指向城下黑影,唐军在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轰!”一根巨木被扔在河上,巨木的一头砸破薄冰,激起一片水花,浮在水面上,马上立刻跳下十几名葛逻禄人,高举大盾将巨木推向城墙,但只推到一半,十几箭连珠箭一般从城上疾射而出,一箭快似一箭,惨叫声此起彼伏,十几名葛逻禄人全部栽倒在地,竟无一人能站起来。

城头上一片寂静,所有士兵眼中都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敌人在三十步外,沉沉的黑夜中目力难及,只看见团团黑影晃动,而且对方还似乎举着盾牌,他却能在一瞬间从稍地缝隙中射入,这是怎样一种箭术?

施洋慢慢将长弓收回,冷冷道:“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真视我大唐无人吗?”

三年来,施洋是在枯燥而残酷的生活中度过,他是天骑营一员,驻防东内苑。白天他和普通士兵一样骑马练枪、巡逻执勤,下午解散回军营后他便孤身一人去靶场练箭,无论是硬弩还是长弓,他每天都要射出数千箭,手指被磨烂、虎口红肿,一直到筋疲力尽他才回去读书。天天如此,在长安三年,他甚至没有出过一次东内苑的大门,东内苑的飞鸟也因他而绝迹,他有着天赋禀异的射箭才华,再加上最为残酷的训练,使他在去年四十万西凉军的射箭大赛中以无可争辩的优势俞桂冠。

施洋看了周围地弟兄,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在紧张地气氛中。竟没有一个人因他的射击而盲目跟从,都在等待着梆子声响起,有这样的纪律。何愁今晚不胜?

城下的其他数十名葛逻禄骑兵也被这恐怖的箭法吓坏了,他们发一声喊,调头便逃,后面拖着巨木地几队葛逻禄骑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停住了脚步。

“浑蛋!”阿瑟兰怒不可遏地冲上来,一顿鞭子劈头盖脸向退下来的骑兵抽去,“竟敢动摇我的军心,来人!给我全部拖下去砍了。”

“大酋长檄!”一名千夫长拦住了阿瑟兰,他苦苦求情道:“临战杀人不祥。不妨让他们冲击在先。”

“好吧!”阿瑟兰吐了一口闷气,他见天色已到了四更,便不在拖延,拔出战刀狂吼一声:“全军冲上,给我撞开大门。”

葛逻禄人没有攻城武器,撞开城门便是唯一的手段,只要杀进城,他就可以用数百唐军地人头向大食哈里发交待,一声呐喊。随即是刺耳地喊杀声,葛逻禄人跳下坐骑,铺天盖地地向护城河边杀来,冲在最前面的数百人拉着巨树扔进河中,轰隆!轰隆!巨大地声响,巨树砸开了薄冰,在护城河上起伏,数百人一起用劲,将巨树推进河中。这次他们变聪明了。躲在茂密的枝桠中推树,有了天然地屏障。

河水剧烈晃动。将巨树吸附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而宽阔的木桥,但城上仍然没有动静,唐军拉弓搭箭,冷冷地子着城下的敌军,他们在等待着射击地命令。

葛逻禄人的进攻开始了,箭如雨点般呼啸而来,叮叮当当地射在城头上,城头尚没有完全修好,还有许多垛口没有砌好,唐军和战俘们纷纷蹲下,箭雨从他们头顶上呼啸掠过。

刺耳的铜号声响彻天际,黑色的人潮一浪一浪翻滚而来,施洋靠在一只城垛后面,面无表情地子着敌人中细节,黑压压的人群中没有出现攻城梯,还有几支长条形的敌群,那一定就是撞木,施洋目光移到了城下,从他们的浮桥到大门只有五十步距离,墙边的实地宽不到六尺,只容两个人并肩通过,也就是说两根撞木不可能同时过去,这五十步距离也就决定着今晚的胜负。

他年纪虽轻,但他地冷静和沉着已经具有大将之风,他无疑是一个军事奇才,这是他的第一次指挥战斗,他很快便找到了此战中的关键之处。

“向这里抛下几块大石。”施洋一指城下的五十步狭路喊道,立刻冲上来百名战俘,将十几块重达百斤的巨石抛下,有两块翻滚进河里,在河面上砸开两个大洞,其余大石皆横七竖八地拦在狭道上。

三轮箭射过,开始有一群群敌军如猿猴般地跳下护城河,从木桥冲向对岸,就在这时,城头上梆子声响起,箭如雨,石头如冰雹迎头落下,近百名敌军纷纷中箭,惨叫着落入水中,黑色的水面上冒起一股股如墨汁般的血,大石砸散了并拢在一起浮桥,后面刚刚跳下的几十人站立不稳,纷纷掉入水中,扶着巨树狼狈地向岸上游去。

“不准上来,用绳子将浮桥捆住!”后面督战的千夫长发现浮桥地漏洞,他大声吼叫,命人向水中扔下长索。

后面的葛逻禄人又如退潮般撤去,护城河边又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一支接着一支的冷箭从城头射下,每一支箭射入水中,必有一声惨叫,顷刻间,水中的三十余人只剩下十几人躲在大树下,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城墙腺时如死一般的寂静。

呜铜号声响彻天际,黑色的大潮再次汹涌而来,他们高举盾牌,喊杀声震天,阿瑟兰在十几名亲卫的簇拥下,亲自来督战了。在一阵阵刺耳的铜号声中,两千余名葛逻禄人如狼群一般,一群又一群、嗷叫着地跳下浮桥,向对岸奔去。

另外两千人则蹲在河边向城头放箭,用密集地箭雨压制住唐军地反击,这是极为有效地手段,唐军被压制得无法现身,只有几个城垛后面的唐军可以放箭,或者从城上抛下几块没有目标地石块。偶而能砸到几面盾牌,但对于两千多冲击的敌军,这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

很快。两千多葛逻禄人已经大部分冲上城墙边地狭道,高举盾牌向城洞跑去,两百余步宽不足六尺的狭道上挤满了黑压压的葛逻禄人,就仿佛暴雨前准备搬家的蚁群,在他们中间藏着三根粗大的撞木,正一点点向城洞挪去,狭道上十几块巨石延缓了他们的速度,一些冲在前面的人正将巨石一块块掀入河中,尽管如此。最前面的一根撞木离城洞已经不足三十步了,一旦撞木入城洞,垒成的松莎墙能否抵住数百人地撞力,就难以预料了。

施洋见形势危急,而唐军仍然被葛逻禄人密集的箭雨压制住,他大吼一声,“再不反击,大家统统都得死!”

他率先探身向城下放箭,立刻缩身搭箭。再次探出身去,在他的影响下,唐军纷纷效仿,一轮轮地箭射向城下,但这样一来,唐军也出现了伤亡,不断有人中箭摔落下城,拖着长长的惨叫声落入恶狼一般的葛逻禄人中。

几轮箭后,施洋发现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下面是重重的盾牌。仿佛屋檐一般遮住了敌人的头顶,盾牌上如刺猬一般钉满了箭矢。

“停止射箭。用石块砸!”施洋断然改变了战术。

一声令下,后面的战俘搬着沉重的石块,纷纷冲上前抛下城头,和箭矢相比,沉重的石块开始产生效果,盾牌抵挡不住石块的冲压,破裂、粉碎,一堆一堆地葛逻禄人被砸得骨裂筋断,城下一片哀嚎之声,第一根撞木也从人群中脱落,翻滚进护城河中。城上的唐军见巨石战有了效果,顿时士气大振,他们也开始收起弓箭,改用巨石攻击,一百余唐军高举盾牌形成一面长长的盾墙,有效地抵挡住城下射来的箭雨,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开始从城头砸下,堵住了前进的道路,使得离城门只剩七八步远的葛逻禄人寸步难行。

骨头断裂的咔嚓声、被砸中时的痛苦惨叫声、身躯被石头砸断地剁肉声,交织在一起,城墙下仿佛变成为人间地狱,开始有人往回逃了

施洋贴靠在一面城垛后,从墙洞中紧紧地子着护城河对岸约五十步外的十几名骑马之人,他早就注意到了,从进攻到现在这十几骑始终没有动过,他们中间应该有今晚葛逻禄人的首领,可是,这十几人中到底谁是他们的首领呢?五十步外,他分辨不出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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