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725/781页


无论如何不能再爆发唐、回之间地北庭战争,以大唐的国力现在无法同时应付两场大规模地战争。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一名宦官来报,雍王傅已经到了,在殿外候见。

雍王就是张焕的长子李琪,而雍王傅正是李泌,张焕精神一振,立刻令道:“召李学傅即刻来见朕。”

很快,李泌便匆匆走进了张焕的御书房,虽然李泌已经以雍王傅的身份渐渐参与了大唐地许多重大军国决策,但他仍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若非张焕召唤。他绝不会参与任何重要会议,今天张焕紧急召见他。他便知道,一定又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和自己商量了。

“微臣参见皇帝陛下!”李泌进来深施一礼,态度十分谦恭。

张焕点了点头,这是李泌地一个优点,无论是自己怎么重用他,无论重臣们怎么敬仰他,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谦和的姿态,无论是对谁他都没有恃宠骄纵的态度,自己登基五年来,从没有听到过抱怨他的话。

“李学傅请坐。”张焕请李泌坐下,他也坐了下来,并不谈国事,而是微微一笑道:“朕听说琪儿最近颇为用功,劳累先生了。”

“雍王殿下是块一美玉,臣资质愚钝,仅能做一个识玉人,真正要让美玉发光,还需陛下的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行。”

张焕知道他是在含蓄地劝自己,便笑了笑,话题一转,来到了今天的主题上,“今天朕将先生请来,主要是朕想和先生商量一下回纥之事。”

“回纥?”李泌微微一怔,“回纥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还没有出事,但朕担心它会出事。”张焕轻叹一声,便快步走到墙前,刷地拉开了帘幔,出一幅西域地图来。

他用木杆指了指胺不来城,顺着两万大食骑兵的东进的路线一直指到了弓月城,“朕一直在关心两万大食骑兵的动向,他们原本是想夺下胺不来城,但忽然又转变了主意,绕过千泉山直逼伊丽河流域,先后占领了妖龙城和伊丽城,今天朕刚刚得到消息,它的前锋已经出现在弓月城外,朕怀疑他们是想与回纥联合进攻北庭,如果是那样,朕很忧虑啊!我大唐目前地国力恐怕支撑不起两线同时作战。”

说到这里,李泌已经明白地皇上的意思,他是让自己想出一个不让回纥出兵地对策,李泌走到地图前,凝视着地图沉思良久,缓缓道:“臣以为这两万骑兵的最初任务应该是夺取胺不来城,进军伊丽河只是临时决策,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夺取胺不来城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的真正目地是夺取伊丽河流域,但不管是哪一种理由,这里面都含有一种诡计,诡者,心虚也!如果大食人真的和回纥人达成某种协议,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出兵,而不会象这般鬼鬼祟祟,让回纥人怀疑他们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说大食和回纥其实并没有什么协议,而是大食人故意做出一种进攻北庭的姿态,误导我们的决策?”

李泌点了点头,“我以为这和陛下企图取吐火罗的计策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不仅仅是想把陛下的准备接应碎叶的援军冻住,甚至还向回纥人发出一个强烈的合作意愿,说不定回纥人真的就会受不了这个诱惑而出兵北庭,此乃一箭双雕的计中之计也,大食人果然是个劲敌啊!”

张焕默默地子着地图,他不得不承认李泌看得透彻,极可能就是这样,大食人利用回纥之势。仅以两万人的兵力便冻住了自己部署北庭的八万人,而疏勒的六万唐军又有吐火罗大食军地牵制。而且这小小的二万军或许还真能押中大彩,引来回纥人大举进攻北庭。

忽然,张焕若有所悟。他眼迅速一瞥,见李泌正捻须而笑。知道他已经有定计了,便佯怒道:“先生既有所思,为何又不说出来?难道还要朕求你不成。”

“臣不敢。”

李泌连忙躬身行了一礼,便坦率地说道:“臣考虑了上中下三策,可供陛下参考。”

居然有三策?张焕地眼里闪过了极大的兴趣。“先生请先说上策。”

“上策便是争取回纥的亲唐派,让他们劝说回纥可汗勿以大唐为敌。必然时朝廷还可以再送些粮食给他们,以笼络其

上策是阳谋,可行,但张焕却不想再送粮,回纥人是贪婪之辈,喂不饱地狼,送少了他反会记仇,送多了,不但会骄纵他索要更多的粮食,而且自己国内地百姓都还不够呢!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中策呢?”

“请陛下容臣先说下策。臣的下策就是继续向北庭调兵,以足够的兵力恐吓回纥人不敢擅自出兵。”

不等李泌说完。张焕便摇头否定了,且不说现在朝廷的财力再无法承受向北庭派兵,就算勉强派了兵,但回纥人机动性极强,他们若不打北庭,而是改为进攻朔方、河北,那又该怎么办?难道又再把兵调回来吗?关键还是要让回纥不出兵。

“先生就直接说中策吧!”

其实中策才是李泌真正的想法,如果说上策是阳谋,但中策就是针对上策地阴谋,他略略整理一下思路,方徐徐说道:“臣的中策其实就是张仪说楚怀王之计也!”

张焕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他依然不动声色,让李泌继续说下去。

“昔日张仪利用了楚怀王贪婪地本性和摇摆不定的立场,许予楚怀王重利,诱其断了攻秦之念,这和今天的回纥何其相似也,回纥利用大唐和大食两国交战,尽取渔人之利,忽而娶大唐公主勒索大食,忽而纳大食之妹敲诈大唐,此典型的两面派手法,楚怀王之嘴脸,所以这次大食屯兵于弓月城,回纥必会有所动作,如果臣所料不差,应该是引兵而不发,狠狠敲诈大唐一笔,陛下就可利用他的贪婪和不定,许与重利,并佯以动作以迷惑其心,拖到碎叶战役获胜,陛下再命其以马匹来换粮,反之,若碎叶战役失利,陛下就真的兑现承诺,以谋求两家共同对付大食东进。”

张焕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他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久久不语,此计可行一时,但从长远看,失信于回纥,早晚又会将其推向大食,他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泌似乎明白张焕的担忧,他笑了笑又补充道:“陛下或许会担心失信于回纥,臣也承认这个可能性极大,但臣却以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由实力决定,张仪计骗楚怀王,天下人皆不言秦王失信,反而笑楚怀王愚蠢,这却是为何?同样,若大唐甲兵不全,就算每年送回纥百万匹绢,仁义施尽,它照样会挥刀南下、饮马中原,一如当年地安史之乱后,可若大唐实力强劲,哪怕哄骗它一百次,它还是会乖乖地替大唐牵马递鞍,陛下,回纥人从来都是信奉拳头硬,而不是心肠软啊!”

张焕半天没有说话,他忽然笑了,慢慢转过身,对李泌淡淡道:“朕不是担心这个,朕是秦王,而做此事之人应该是张仪才对。”

结束了与李泌地会商,张焕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宫了,他的贴身宦官安忠顺今天生病了,暂时换了一名宦官,叫做马元英,十分机灵能干,原来是洛阳宫地宦官,三年前洛阳宫被关闭后,所有的宫女宦官都被并入长安大明宫,马元英被分配到张焕的御书房做清理杂物,他的聪明机灵使张焕慢慢记住了他,便把他调为自己的贴身宦官之一,由于他知尊卑《好歹。和安忠顺等人处得还算融洽。

他将龙辇的车门打开,张焕坐了进去。马车便缓缓向内宫驶去,马车里可以点灯,但张焕疲惫一天。正好借这个短暂地机会闭目养神,他半躺在软褥上一直闭目不语。月光不是从车帘的缝隙里射出,照在他地身上,忽明忽暗,在前面侍候的马元英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手中拿着一本奏折。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本奏折是户部门下侍中崔寓塞给他的。让他在皇上回宫地途中转给皇上,可现在他却拿不出手。*

“有什么事么?”张焕眼睛微微睁开,他早就看出马元英心神不宁。

“陛下,刚才崔相国塞给奴一本奏折,让奴转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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