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鸟》第27/44页
“你竟跑来这儿喝酒?!”满地碎残,一屋子酒气,卿鸿贤淑温良的神态再次消失。她为他的失踪在府里急得不得了,怕他伤尚未养好,又遇埋伏,而他、他――“你竟然喝酒?!”她拉高音量重申一次,怒红的双颊连青纱也藏不住,眼眸气苦地瞪住容韬。
“你来只为了说这一句吗?我的确喝酒,还喝了不少,而且会继续再喝。”语调平静,赌气的意味却十分浓重,容韬气她更气恨自己。突地,他转向挨着门站立的高猷冷冷地说:“她知道得已够多,你带她来此,岂不是将三笑楼和四爷一起牵连进去!”
面对他的怒气,高猷面不改色,恭敬垂手福身,从容回说:“夫人熟知了那晚的来龙去脉,爷对此事并无表示,属下以为您与夫人已取得共识,夫人成为阎王寨的一分子。”
最后那句话令卿鸿微微一震,脸色白了白,那反应没有逃过容韬的利眼,他冷淡地抿着唇。她鄙视那个身份吗?他却以那身份为荣。
从未考虑过那个可能,让自己也成阎王寨的一员,乍听之下荒谬可笑,但细细推敲,她为了这个男子早不知如何辨别是非,交织在心头的是他的一言一行,既已爱上她就要他的两面,一个真实的容韬。
沉淀心绪,卿鸿环了眼厅内,缓缓步向栏杆旁那名男子,盈盈一拜。
“四爷,此番前来有失礼数,卿鸿本该正式拜会,但一时心急,才未经知会便直接闯入,还请四爷海涵。”在来的路上高猷已点明武尘的身份,至于三笑楼探子营之事并未透露。
“嫂子毋需多礼。”武尘连忙起身作揖,诚恳以对,同时望见对方眼中的真诚真意。他瞄了瞄脸色阴沉的容韬,和煦地说:“嫂子亲自前来,武尘应得好生款待,待会儿我命人设下仿膳宴席,嫂子帮武尘评鉴评鉴,瞧那大厨手艺可否追过宫内御厨。”
“这……我……”卿鸿怔了怔,下意识瞥向容韬。
武尘爱怎么捉弄就怎么做吧,明知他故意激怒自己,他竟还往那圈儿跳。由府里躲至三笑搂,她又寻来,连个喝酒的地方也被剥夺,他重重冷哼,不想继续留下,一旋身人已出了厅门。
“韬――”卿鸿唤他,他不理睬,转过头,她朝武尘说:“找一日你来提督府,我做几道菜给你吃。”留下一抹笑,她匆匆欲寻容韬。
“嫂子。”武尘双眼温朗唤住了她,决定帮她帮到底。“要找容韬吗?我倒是有条捷径。”
“真的?”卿鸿不疑有他,快步朝回走。
“所言不假。”嘿嘿,时机正好!
武尘冷不防扣住卿鸿上臂,单手往栏外一推,伴随女子的惊呼,他朝楼下大喊:“韬,接住!”
容韬正跨上马背,头顶忽传声响,他抬眼往声音源头望去,见那景象吓得差些气绝。想也没想,他由马背提气上跃,在半空处截住卿鸿坠落的身子,以一个完美的弧度重新落在马上。
“卿儿!”隔着薄如蝉翼的面纱,容韬抚着她苍白的脸,发现那小扇模样的眼睫轻轻颤抖,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回不过神来。
该死的武尘,竟然将她从楼上推落!
容韬顾不得大街上人来人往,扬首暴喊:“武尘!”
楼上回应狂放的笑声,却不见有人探出身子。
聚拢的人愈来愈多,好几双眼全落在三笑楼外骑马又怀抱佳人的男子身上。
鸿卿小手扯动他的前襟,容韬怒气难平地低下头,她已睁开眼眸,面容仍旧雪白,但眼中的精神未曾折损,只是气息有些轻喘。
“快走……若教威远侯或曹雍的人盯上,那就不好了。”
环视大街的景况,又瞧瞧怀中气弱的女子,容韬硬是压下脾气,用力扯过缰绳,他踢动马腹将卿鸿带离众目暌暌的三笑楼前。
瞧来,容韬的内力恢复了八、九成了。三笑楼上那个罪魁祸首正优雅地啜饮着清茶,嘴边笑意未退。
“四爷未免过狠。”高猷不改平静语气。
武尘放下杯子,似乎想到什么,慢条斯理将手伸到他面前。“一百五十两。”
“什么?”
“你们家那位爷从以前欠至今日的酒钱,外加酒瓶毁损赔偿,请一次付清。”
高猷瞪住他,喃喃地说:“您真的很狠。”
第七章同命鸟
快马奔驰,容韬并未返回提督府,卿鸿闭着眼靠在他怀中,风迎面飞扑,熟悉的男性气味团团将她包围。
感觉马匹的撒蹄改为缓慢跺步,鼻间漫着一股青草气息,卿鸿睁开明眸,些些放开了紧抱容韬腰际的手,他们来到城郊,放眼望去皆是个翠的青草绿地,不远处,牧童们放牧着牛只羊群,夹杂几声狗吠。
“好美……”呢喃着,她坐正身躯,着迷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回到十二岁前美丽的记忆,在四川成都一家三口平淡却快活的日子。
自回京城,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看花草树木除了在自家的王府花园,便是入宫陪太后游赏御花园,已有好久卿鸿不曾见过绿油油的大片草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芬芳带有自然的草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