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鸟》第6/44页
另外,在太后施加压力下,两家的婚期迅雷不及掩耳地敲定了。虽十分迅捷,但绝对不马虎,那是一场足可媲美公主出阁的盛大婚礼。
傍晚提督府内大摆酒席,舞娘随音乐在场中扭动身躯,歌声笑影喧嚷不已,外头如此热闹,众人的心让酒熏热了,在书阁的内室中,新郎倌却独自饮着杯中物,空气静谧!那些响彻云霄的声浪全挡在石壁外。
退去虚应的假笑,容韬阴郁地盯住燃烧的烟火,心沉到谷底。
天大的错误,却寻不出方法阻止,他无法抗旨拒婚,至少不能做得明目张胆。这辈子他从未想过娶亲,还与一位皇族郡主有了牵扯,“妻子”这个名称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独自惯了,多个人只会累了自己。更何况以他双重身份,既是朝廷将才亦是朝廷欲除之而后快的叛逆,那位娇滴滴的郡主倘若知情,恐怕要哭天抢地、大叹遇人不淑了。
冷冷牵动唇角,囫囵地饮完杯中酒,他合上双眼感觉酒液穿喉的烧灼,蓦然间,在毫无前兆之下,一张清灵雅致的女性脸庞闪过脑中,眼眸如水如雾,含蕴慧黠――又想起她了,在大街惊鸿一瞥的翠衣女子。
容韬苦笑自己的反常,这怪异的行为他找不出任何说辞。
突然内室的石门机括震动,沉重的石壁缓缓开放,望见进来的两人,容韬从容地将酒斟满,面无表情。
“你不在前厅‘陪酒’,跑来这儿做什么?”他朝那个穿戴与自己一模一样,就连脸庞也一模一样的男子说。
“那是你的工作!”容灿大喊,粗暴地扯掉系在胸前可笑的红绣球。
他与韬是双生子,可没人知道谁是兄、谁为弟,连两人自个儿也弄不清楚,至于阎王寨结义的排行,两人还是以猜拳决胜负,韬是二当家,他饮恨居于后。
“我受够了,宁可跟漕帮那群几百年没洗过澡的家伙睡,我也不再回前厅!”他的个性又酷又冷,极难捉摸,会发火,可见外头有多折腾人。
容韬挑了挑眉。“我亲自迎娶,你出席晚宴,早先就说好的,现在反悔不嫌晚些?那些高官一个未走就得继续扮下去,你会帮我还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双生子……唉,灿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
一旁静默的总管高猷微微牵动嘴角。他亦是自己人,追随容韬已多年。
“哈哈,被你看穿了,而我也笑够了,还是一句话不回前厅。若再有一句恭喜传人耳朵,我立马砍掉他脑袋。”容灿坐了下来,拿起酒坛便喝,用那崭新的红袖抹掉嘴边的汁液,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韬,认命吧!你是在劫难逃,该换正角儿上场了。”
容韬皱了皱眉,抬头瞥向高猷,“把酬金赏给舞团和乐师让他们回去,将廊前所有灯吹熄,关起两旁的侧门,准备赶人。”
“爷要亲自去吗?”
容韬朝他敬了一杯酒,“有劳你了,高总管。”
“是。”高猷坦然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又问:“夫人自喜宴开始便在主房候着,丫环们已准备好了吉祥八珍和合卺酒,吉时一到,还等着爷揭下喜帕。”
那两道浓眉拧得更深,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听见容灿诡怪的嘲笑声,他狠狠瞪了双生兄弟一眼。
“听闻卿鸿郡主才貌双全、慧娴秀雅,方才在席间几位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大官纷纷作保,别人羡煞了你,你还卖乖,人家好歹也是个美人。”容灿说着风凉话。反正事不关己,他是来看热闹,顺道将韬的情况传回阎王寨,告之其他没能来参加婚庆的兄弟,供众人取笑。
“你闭嘴!”容韬冷哼。
容灿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喝酒。
高猷仍恭恭敬敬立着,缓慢而坚定地问:“爷,到底哪一位要揭喜帕?”
闻言,容韬与容灿相互瞪视,比赛谁的眼睛大。然后,双生子以眼光取得了共识,在同一时间,四道锐利而狡诈的视线射向无辜的高猷。
容韬清清喉咙,语调不容反驳,“高总管,有劳你了。”
☆ ☆ ☆ ☆ ☆ ☆ ☆ ☆
撩高两边的喜幛,新嫁娘静坐在绣着鸳鸯的大床上,身穿斑斓霞帔,如意锁、吉祥环,金饰富贵而沉重,她的颈项已难承受,微微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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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喜帕是卿鸿自个儿揭下的,连带那顶珠翠凤冠,全随手让她搁在床上。
刚才误了吉时,容韬没来替她掀喜帕,丫环们慌成一团,直到高总管来报,她才知她的夫君醉倒了,怕浓烈的酒气熏人,今晚在书阁睡下不回新房。
晃动不安的心稍稍定下,她遣退奴仆,独自待在房里,案上两根龙凤火烛燃得旺盛,她环顾四周,房中除了那些扎上去的大红彩球,阳刚的气味十分厚重,墙上还挂有几柄饰剑,这原是男子的房间呵……而将来,她会融入这股刚强里头。不由自主,方寸急促了起来。
夜深了,他醉得不省人事,又一个人在书阁。卿鸿为他担忧,挣扎片刻,她溜下了床,持着小小的油灯偷偷地想去书阁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