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的战争全集.net》第13/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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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项伯的安排下,第二天一早,刘邦、张良、樊哙及一百多位随从来到鸿门拜见项羽。
  “我本是和将军同心协力攻打秦国的,也没料到自己能先入关中。我对你敬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其他想法!是有人说我的坏话,挑拨咱们的关系,使你对我产生了误解!”
  看刘邦这般低声下气,项羽原来的怒气一扫而光,让手下搬出好酒相待。
  范增不想就这么放过刘邦,对项羽堂兄项庄说:“我给项羽使眼色,想趁机干掉刘邦,大王都装作不在意,我看他是下不了这个狠心,还不如……”
  项庄心领神会地去敬酒,说:“大王跟沛公饮酒,为了给你们助兴,我给你们舞剑如何?”
  项羽笑着对刘邦说:“我这表兄的剑法在军中可少人能比!”
  项庄得到应允后,“嗖”地拔出长剑舞了起来,一会儿就来到刘邦面前。张良见项庄所执剑锋不时在沛公面前飞,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用眼睛去看项伯。
  项伯明白了,忙立起身来:“舞剑需有对手,舞的人过瘾看的人爱看,那才有意思!”说着从肋下拔出佩剑与项庄共舞起来。他们一个不时向刘邦面前挪动身体,剑像长了眼睛似的朝向刘邦;一个让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不时掩护着刘邦,项庄又急又气,却无从下手。
  这围可咋解?张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找了个理由走出大帐,迎面正碰上同样在焦急中等候的樊哙。
  “先生,酒吃得怎样了?”樊哙见了张良,忙走来打探。
  “唉,还吃酒呢,今儿沛公能活着走出大帐就烧高香了!”接着,张良就把帐内紧张的形势说与了樊哙。
  樊哙气得豹眼欲裂:“要死也要和沛公死在一起!”话音未落,即一手提剑,一手持着盾牌冲入帐内。酒席宴上的气氛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仿佛人们一个细微的动作或气息,都会使绷得很紧的空气訇然断裂。
  项庄、项伯正舞得起劲,见带着风声闯入的不速之客,双双不由得停了下来。
  项羽见樊哙那副凶相,倒抽了一口冷气,为打破僵局,项羽起身面带友善地问道:“来者何人?”
  樊哙正要答话,张良已抢步上前:“这是沛公手下大将樊哙!”
  项羽点头:“好个威猛的将士,来人,赐他好酒一坛,猪腿一条!”
  樊哙也不行礼,也不言谢,一边饮酒,一边用手中的剑唰唰割着猪腿肉,眨眼间肉空酒光。让众人都看直了眼睛,无不佩服来者的豪情。
  樊哙不想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是在敌人军营。抹了抹嘴说:“秦皇无道,天下百姓皆反。当下怀王与诸将有约,先入关者可为王。今沛公先入咸阳未称王号,却在灞上驻军,风餐露宿,一切皆等将军前来。将军却远贤良近小人欲加害沛公,你和那秦王有何不同?在下真为将军叹惜,擅闯大帐实在是为沛公鸣不平!”说完一屁股坐在张良旁边,右手一刻没从剑柄上离开。
  听了樊哙的话,项羽无言以对,只好点头默认。项伯看到形势有些缓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项庄知道再也无法下手,只好收起宝剑,像被飓风抽过的马儿站到项羽身边,满脸颓丧。
  张良给刘邦使了个眼色,刘邦心领神会,对樊哙说:“休得无礼,快快退下!”转向项羽说,“我肚子不适,去去就回!”
  刘邦和樊哙刚走出帐来,张良也跟着走出来,对刘邦说:“此地过于危险,多待一分钟性命都不保,我看沛公还是快快离开!”
  刘邦说:“我走也得跟项羽打个招呼吧?要不项羽又得怪罪我了!”
  听了刘邦的话,张良急得一跺脚:“沛公,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话。现在若不走就再难脱身了。你们先走,我留下来见机行事。咱们如此这般……”张良凑近刘邦樊哙耳语了几句。
  送走了刘邦,张良这才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大帐,再瞧项羽似乎睡着了。过了好久项羽才像想起了什么瞧瞧两边问道:“沛公呢?拉泡屎怎么去了这么久?”
  张良装作没听见,还在闷着头喝酒,好拖延时间,让刘邦跑得更远些。
  项羽吩咐手下大将陈平去找刘邦,工夫不大,陈平回来禀报:“沛公车马还在,可人早不见了!”
  项羽把脸转向张良。
  张良这才说:“沛公不胜酒力,未能和将军面辞,又怕醉酒失态,便托在下和将军说一声先回灞上了!”张良说完也起身告辞。
  范增、项庄等人,看到取刘邦人头的大好时机已经错失,心情绝望到了极点。
  这次事件发生后不久,项羽进入咸阳大行封赏,将刘邦奉为汉王,并让他赴汉中就任。他封自己为西楚霸王。
  刘邦则瞧准时机,听取谋臣之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再度重新占领关中。这可气坏了项羽,他一次次厚待刘邦,不想刘邦却置他于不仁,出尔反尔。从此楚汉战争的狼烟,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年是汉二年,刘邦乘项羽主力攻击叛军时,联合其他诸侯王一举攻破项羽的老巢彭城。项羽闻讯后立即来救,刘邦不敌项羽精锐部队的强攻,被击得溃不成军。
  彭城离沛县不远,当刘邦赶到家想带全家西撤时,不想项羽派来的人马却抢先一步,把刘邦家人扣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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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吃点东西吧?”身缚重铐的审食其艰难地挪到刘太公身边。
  被捕时,为让吕雉及刘太公逃走,他与项羽手下的士兵厮打起来,身上多处受伤。被虏多日了,有的伤口还流着浓血。
  太公发出重重的叹息,双手不住地搓着,半天才开口说话,声音里充满无尽的沧桑:“怎么就和两个孩子跑散了呢?怎么就跑散了?”两行老泪从他那张老旧的像毛边纸一样皱皱巴巴的脸上淌下来。两个孩子生死未卜,这让他这做爷爷的能不锥心?
  嫁到刘家这么多年,吕雉还是头一次看到公公掉泪。他已年过七旬,头发已掉得像他的牙齿一样稀落,人瘦得只剩了一层皮裹着的骨头,眉骨及颧骨高耸出来,眼睛深陷在少肉的眼眶内,两颊和嘴巴也瘪了下去。
  这些年刘太公为刘邦及这个家操碎了心。本以为刘邦当了汉王能过上几天舒坦日子,不想却被虏到项羽帐前当了人质。这些天来,老人总是坐在一个角落里,蜷曲着骨瘦如柴的双腿发呆。
  “爹,那你也得吃点东西。孩子跟咱们跑散了,没准会遇到好心人相救,比跟咱们一起当人质要强得多!”
  吕雉虽安慰着公公,心情却不比他好多少。为减少老人的痛苦她总是强装轻松。更多的时候,却是望着小窗外阴沉沉的天出神。有时审食其喊她好几声,她才听到。
  审食其心情非常沉重,英俊的脸瘦成了一条,却棱角分明。好看的一笑起来向上翘起的嘴角总是紧紧地像门一样关着,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怨自己没有照顾好汉王全家,有辱使命。
  “你尽力了,项羽那么多人马,你一个人怎敌得过他们!”吕雉越这样劝他,他越是自责,觉得自己无能,对自己的谴责和怨恨就越深。
  “吃,咱们都吃,我不信咱们不能活着出去!”太公招呼吕雉和审食其,眼里冒出一丝亮光。
  3个人各自拿起一个糟糠面蒸的饼子,饼子像石头一样硬,黑黢黢的。虽然他们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但这种饼子他们却很少吃过。刘太公把饼子在地上磕了磕,把它弄松,再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往嘴里送。
  吕雉如今已被磨砺得非常坚强,一点小事不再容易让她脆弱地掉眼泪了,此时,她却把头扭到一边,不忍看眼前这位比自己父亲还老的老人。多年来这个刘三儿就不让他省心,老了老了又让他遭这儿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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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儿子的生日。他在哪儿呢?想到这儿,吕雉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7年前的今天,她宫缩得厉害,肚皮上好像有一根针在一下下刺着。凌晨生他时,下身流了很多血,孩子的头卡在产道,就是不肯出来。刘邦急了,使劲按吕雉的肚子,吕雉当时就疼昏过去了。当她再醒来,接生婆说孩子降生了,是个男孩儿。接生婆说多亏了刘邦那几下按,生生地把他挤了出来。
  “我有儿子了!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吕雉在心里暗暗说着,虚弱疲倦的脸上揉着幸福的笑意。先前怀他时吃的所有苦,都成了一块块甜甜的糖疙瘩。
  为了便于看守,吕雉、太公和审食其都被关在一个牢房里。牢房有两间屋那么大,分别在三个角落搭了木板算是床了。吕雉躺着的位置,能望到被铁棍网住的小窗。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望到星星和月亮。
  公公已经睡着,不大的鼾声里好像夹杂着沉重的叹息。
  老人睡着时都不轻松。这么想着,吕雉又想起了两个孩子。他们会不会有睡觉的安稳地儿?会不会饿着?吕雉不敢往下想,因为她想到了最让人害怕的问题,会不会因没人收留他们而饿死;山上的狼那么多,会不会被吃掉;刘邦的敌人那么多,会不会被仇杀……
  墙那边传来一声“唉哟”,审食其翻身时碰到了伤口。
  他坐了起来,靠住墙,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借着牢外看守那里微弱的烛光,艰难地用另一只手往胳膊上捆扎。反复多次都没有成功,只得歇住手,再来。
  吕雉爬起身,虽然刘太公听力已经很差,眼睛到晚上几乎什么都望不到,她还是怕惊扰他,轻轻向审食其这边蹭过来。
  审食其看到吕雉,停住了手。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之间有种不需要语言的默契。
  吕雉给审食其包扎伤处,怕用力过猛会再度伤着他,因而动作很轻。
  “使劲!”审食其低声说。
  “你会疼!”
  “使劲捆,麻木了疼就减轻了!”
  审食其额头上滴下的汗珠打在吕雉手上。吕雉的心一动,这小伙子跟着吃了那么多苦不说,自己的婚事也误了,至今连个媳妇也没有。被捕后她曾说过这事,审食其却望着吕雉淡淡地笑着说,能陪在你身边,那是我一辈子的幸事。他把你字说得很重,吕雉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自从与明儿分开嫁给刘邦后,好像再没有过。
  包好伤口,吕雉用袄袖替审食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靠在审食其旁边的墙上。每当睡不着的时候,他们就爱这么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打发沉闷得让人深感窒息而又无望的时光。
  “好闷呀,这天!”审食其说。
  “心比天更闷!”
  “嫂子,汉王一定会来救咱们的,一定挺住!”
  “你总安慰我!”吕雉的声音温柔起来。她好生纳闷,除了对父母及孩子,她好像再没用这种口气和别人说过话,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审食其也感觉到了,胸脯一起一伏,呼吸也有些粗了。他往旁边躲了躲,好像要克制或逃避什么。
  吕雉偷偷地笑了,向审食其躲闪的方向挪去。这样,他们又挨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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