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全集Zei8.com》第68/154页
“我在抄经,心不诚会受到佛祖的惩罚的。你出去吧。”贤妃铺开新的一张纸,准备重新开始。
“佛祖!诚心!”姜毓轻蔑一笑,说道,“你信佛几乎信了一辈子,可惜佛祖却从不曾达成你的愿望。这般无用之神,你又何必再用香火供奉?人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贤妃听到这大不敬的言论,皱起眉头,她终于不能再忽视他的存在。只得抬起头,看着一身戎装的姜毓,说道:“不要胡说!你快些出去!”试图用言语的强硬,使姜毓离去,就如以往一样。
但是姜毓似乎下了决心,他没有退却,反而显出了他真正的强势。
“你若当年喜欢卜子夏,就应该不顾一切跟他走。如果当时走了,何来如今的烦恼?你既厌恶我这个孽种,就应该不择手段把我打掉,省得后来看了心烦;但你没有!你若想要削发出家,六根清净,了却一切尘俗事,当时就该削去这三千烦恼丝,而不是在宫里筑这劳什子佛堂,自欺欺人!你所作的一切,实在可笑之极!”
当贤妃听他说卜子夏三字时,脸色煞时惨白,她颤抖着唇,问道:“谁,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不用这么吃惊,我的母妃”姜毓俯下身,伸手去触碰贤妃的面颊,“这些都不是很难打探的旧事,对不对?而且,我有耳朵。”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一个从不受宠的皇子,一个向来冷漠的王妃,再加上这古怪的夫妻情份,一直是宫人们私下非常热衷的八卦。而他们在面对一个生病的孩子时,戒心更容易下降。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我只要抽丝剥茧,再仔细默想,逐一确定,核对,其中真相自然不难发现。”
贤妃看着眼前的姜毓,他的目光,冰冷中带着某种噬人的专注,看得人心中一颤,有生以来头一次,她的儿子,姜毓,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与畏敬。
姜毓笑了,他依然笑得极其温和,一如平常,接着道:“母妃,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你终究会接受我的。因为我毕竟是你生的,想必当初皇祖父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惜,我们都低估了你,低估了你那从血亲而来的必然,外婆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地惦记着周缙大人,为其终身不嫁。你既是她的女儿,自然也会一样的固执,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地憎恨着我这个破坏了你终生幸福的孽种,对不对?喔,对了,我还长了张与主导这一切的祖父几乎一样的面容啊,呵呵呵。”
“你多恨我啊。甚至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无论我多么努力,得到多少臣民的赞扬,你都可以视我如无物!”说到这里,姜毓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和父王虽然相敬如冰二十年,不过在否定儿子的这点上,你们还真是一对好夫妻,做到了有志一同。哈哈哈哈”姜毓说完后,在他曾最在乎的贤妃面前,竟不顾形象的大笑,其状瞧来却甚为可怖,近乎疯狂。
贤妃好似再也不堪忍受地闭上眼,她的心中正不住滴血。良久,当她再睁开眼,终于艰难地说道:“姜毓,你……”
“母妃。”姜毓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母妃。如今我就要出发去岭南,等我立功回来,我会让整个大齐都听我的,到时,还请你做好准备,至少要学会怎么对我笑,再这么冷冰冰的,我可要不高兴了。知道了吗?我父王的贤妃?还是,我应该对你显得更亲近些,直接叫你周少慧?”
贤妃看着姜毓缓缓的放开了手,眼中再无一丝对她的怜悯,使她全身虚软无力,只能瘫倒在桌上,任由他坚定的转身离去。
姜毓边向外缓行,口中却持续说道:“贤妃谈话甚久,一定多感劳累,请多加保重,臣姜毓,告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已感绝望的宫装美妇泪流满面,她颤抖着手,重新拿起了笔,开始接着撰写,口中不住地念道:
“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合会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今我为尔母,恒恐不自保。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吾前生贪爱,今来为畜身。生世皆有死,无脱不终患!”
这时,一滴象征着,惊讶、恐俱、痛悔、失望、诸般心绪的泪,悄悄的落到了雪白的宣纸上,逐渐晕开的黑暗,正如书写者的心,和她可能即将面对的不堪命运。
第二卷 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1章 子归声声
唐国・泓城。
冰雪初融,景山上的龙湫瀑布开始倾泻而下。柳梢头冒出新芽,或红或粉,或紫或蓝的花儿在草丛间冒头,新的一年春天来到了!
林家堡,青台碧瓦,漂亮得一如既往。在它的后院,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正试图攀爬到那青色屋顶上。只是身上的长裙总是阻碍着她继续向上,苦恼之际,她便把那衣裙撩起,打了个结挂在腰间。如此,身子果然轻松许多,她沿着墙边的梯子几番腾跃就上了屋顶。
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冰霜,屋顶上还有些许未融的坚冰,使得上面的瓦片极滑,不易行走。果然,少女才走了几步路,脚下的一片瓦就飞了出去,她自己也险些跌倒,幸而她手脚灵活,急忙扑倒,才没有掉下去。只是这一扑,身上的漂亮衣裙算是作废了。
“啊!”底下传来一声惊呼,却是个年龄相仿的双髻少女。她也是一身淡紫衣裙,站在下方不住跳脚道:“少爷,你又弄脏了小姐的衣服!这次我绝对不洗了,你自己洗去。”
少女低下头,看着底下,讪笑道:“好。这次我洗,我洗。”
这两位活宝自然就是小柳和正牌的林文靖了。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我!”小柳双手叉腰,故作泼妇状,说道,“少爷速去速回吧,我在这儿给你看着。”
林文靖得了令,立刻拱手道谢,说道:“感谢小柳姐高义!”说罢,他立刻手脚并用,从这边的小屋顶窜到了一边的屋顶上,悄悄爬过了三个屋顶后,他停在了左侧的一间厢房的上面,悄悄掀开了其中一片瓦片,通过那一点开口,窥探着。
房内。
一位穿着蓝色披风的男子走了进来,马上有婢女上前为他解下披风,奉上热水为其暖手,然后林家夫人戚蕙君也迎了上去,说道:“老爷可是回来了。”
男子剑眉星目,长得极为俊俏,与林文卿林文靖兄妹二人有八成相似,却多了一份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这便是林家的家主林霄,只见他一袭黑色长袍,袖口领口各绣着梅花纹,腰际挂着枚祥云玉佩,头上乌发用价值不菲的墨绿色石扣拢起,一派翩翩君子的风范。他微微一笑,说道:“让你久候了。”
林霄转过身,从自己的贴身小厮手上拿过一个用素色绢布包裹的盒子,递给戚蕙君,说道:“蕙君,这是路上为你买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