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目睹记》第3/39页


玛波小姐有条不紊地着手实行她的作战计划,同时,扣除圣诞假期这一段时间。这实在是一个阻碍的因素。
她给她的侄孙大卫・魏斯特写一封信,把圣诞贺词和迫切要求提供资料的意思合并到一块儿说。
幸而,她象往年一样,应邀到牧师家吃圣诞大餐。现在正是年轻的伦纳德回家过圣诞假日的时候。在这里,她可以同他商量地图的问题。
伦纳德的爱好是各种地图。这位老太太为什么要问关于一个特殊地区的地图的事。
这种原因并未引起他的好奇。他口若悬河地谈论到一般有关地图的问题,并且写下一些最合她需要的资料。事实上,他还做了一件更有帮助的事。他发现到他事实上收藏了一幅这样的地图,并且供给她用。玛波小姐答应用的时候会很小心,用完后还给他。“地图,”他的母亲葛瑞塞达说。她虽然有一个已经长大的儿子,很奇怪,她的样子仍然年轻漂亮,仿佛这破旧的牧师住宅不可能住着这么一个人物。“她要地图干什么?我是说,她为什么要地图?”“我不知道,”年轻的伦纳德说,“我想她没有确切说明什么。”“现在我感到奇怪……”葛瑞塞达说,“我觉得她这样似乎很可疑。象她那样的年纪,这位老太太应该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伦纳德问是哪一种事,葛瑞塞达闪避着说:“啊,她要打听各种事情。为什么要地图呢?我觉得奇怪。”
不久,玛波小姐收到她的侄孙来信,信上充满感情地说:
  亲爱的姑婆:
  
    您要做什么?我已经查到您需要的资料。只有两班车可
  以适用――四点三十三分那一班,和五点那一班。前者是慢
  车,在海令・百老汇,巴威尔・希斯,和布瑞汉顿停车,然
  后到通往贝星市场的各站,五点那一班是威尔斯特别快车,
  开往卡迪弗,新港岛,和天鹅海。前者可能在某处让四点五
  十四分那班车赶上,不过它到达布瑞汉顿早五分钟。后者刚
  刚在到达布瑞汉顿之前超过那班四五点五十四分的车。
  
    我由这一切资料中好象觉察到有一种有趣的丑事发生了。
  对吗?您是在城里采购以后搭那班四点五十四分的车,在一
  个旁边经过的列车上注意到市长太太让那个卫生视察员拥抱
  
  住吗?但是,那和那班车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在坡斯考度周
  末吧?谢谢您寄来的套头毛衣,正是我需要的。
  
    您的花园怎么样了?我想,在这个季节,不会很茂盛吧?
  
                   侄孙大卫上
  
玛波小姐笑了笑,然后考虑这些供给她的资料。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很肯定地说那车厢不是有走廊的。所以,不是那班开往天鹅海的快车。那是四点三十三分那班车,这已经很明白了。
现在也要再旅行一次。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玛波小姐叹了一口气,但是,开始计划。
她象上次一样,搭十二点一刻那班车到布瑞汉顿为止。但是这一次回来对不搭四点五十四分那班车,而搭四点三十三分那一班。一路之上并没重大的事情发生,不过她有一些细节记下来。车上并不挤――四点三十三分还不到黄昏时分最拥挤的时刻。头等车上的乘客只有一个人――一位老先生,正在看“新政治家”杂志。玛波小姐坐在一个空车厢里。她在两个停车的地方――海令・百老汇和巴威尔・希斯――都探头到车窗外观察上下车的乘客。在海令・百老汇,有少数三等车乘客上来。在巴威尔・希斯,有几个三等车乘客下车。除了那个带杂志的老先生之外,没有头等车乘客上车或下车。
列车快到布瑞汉顿的时候,很快的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猛然一转。这时候玛波小姐试着站起来,她的背对着她已经把窗帘拉下的窗子。
是的――她这样判断――铁路线猛然转弯的力量,和列车减速的动作的确可以使一个人,失去平衡,将他震退到窗口,结果就很容易将窗帘震动得扬起来。她向窗外窥视夜色――比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上次乘同一班车的时候颜色淡一点――因为现在是刚刚天黑,但是,也几乎看不到什么。要观察清楚,她必须在光天化日之下乘车。
次日,她搭清晨的那班车上来。她买了四个亚麻布枕头套(不住“啧!啧!”的抱怨那种价钱)!这样就可以把调查与购买家用必需品合并起来,回来的时候搭十二点一刻由帕丁顿开出的那班车。这一次她又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头等车厢里。“这样的税金,”玛波小姐这样想。“情形就是如此。除了作生意的人,谁也不会在早晚最拥挤的时候搭头等车。”
列车到达布瑞汉顿以前大约一刻钟的时候,玛波小姐取出伦纳德借给她的那张地图,开始观察乡野方面。她已经事先仔细研究过那张地图。她注意到刚经过的一站是什么地名之后,不久就可以认出车子要转弯之前减缓速度时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玛波小姐的鼻子紧贴在车窗玻璃上,仔细观察她下面的地形(车子现在正在一个路堤上前进)。她忽而看看外面的乡野,忽而查查地图,一直到车子最后到达布瑞汉顿。
那天晚上她寄了一封信――是寄给布瑞汉顿,麦地生路四号弗罗伦丝・希尔小姐的。
翌晨,她到郡图书馆借了一本布瑞汉顿人名地名录和一本郡志,开始研究。
到现在为止,她所看到的情形没一点和她偶然产生的一个模糊的、粗略的构想抵触。
她想象的可能会有。此外,她就不要多想。
但是,第二个步骤是需要行动的――需要很多行动――那是一种她本人在体力上不能适应的行动。要想确切证实她的想法是否正确,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必须仰仗别人的帮助。问题是找谁呢?玛波小姐思忖着一些人名和可能性,都不以为然的、烦恼地摇摇头。那些有头脑的人、她可以信赖的人,都太忙。他们不但都有各种重要的任务,而且,他们的闲暇时间都事先分配了。玛波小姐的结论是:那些有时间的、头脑不灵的人,毫无用处。
她默默地想着,愈来愈觉烦恼和困感。
后来她的眉头突然舒展了。她大声的叫出一个人名。“当然!”玛波小姐说。“露西・爱斯伯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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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目睹记第4节

露西・爱斯伯罗这个名字在某些圈子里已经很出名了。
露西・爱斯伯罗现年三十二岁。从前她在牛津读书的时候,数学考第一。大家都承认她有很好的头脑,都相信她将来在学术上有卓越的成就。
但是露西・爱斯伯罗除了学术方面的才华之外,在骨子里还有良好的、充分的普通常识。她不会不注意到如果一生在学术方面赫赫有名,在报酬方面特别的少是愚蠢的。
她一点不想教书,却喜欢接触才华不及她的人。简而言之,她对于人有兴趣――各种各样的人――而且不是永远接触同样那些人。很坦白的说,她也喜欢钱。一个人要赚钱,就必须利用缺乏的现象。
露西・爱斯伯罗立刻发现到一种非常严重的缺乏――那就是对于任何一种家务事都熟练的人才非常缺乏。因此,露西・爱斯伯罗就进入家务管理这一界。使她的朋友和学界的同行都不胜惊愕。
她立刻毫无疑问地成功了。到现在,过了几年之后,她的名字已传遍英伦三岛。做妻子的往往高兴地对丈夫说:“这没问题。我可以同你一起去美国玩。我有露西・爱斯伯罗在家!”这样的情形,已经是很平常了。露西・爱斯伯罗的优点就是:她一到一个人家,所有的忧虑和繁重的家务事都跟着消逝了。露西・爱斯伯罗做每件事,负责每件事,安排每件事。说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在每一方面,只要是想象到的事,她都胜任愉快。她照顾老年人,接过看小孩的任务,看护病人,烧一手好菜。家里有任何老仆人,她都和他们相处很好(通常是没有的)。她对那些让人无法忍耐的人,她都能很老练的应付。她能抚慰经常酗酒的人。狗也很听她的话。最好的就是她做什么事都不在乎。
她洗刷地板,开垦园子。清除狗类,并且搬运煤炭。
她有一个原则就是从不接受长期的工作。两个星期是她通常会接受的期限――遇到特殊情况,最多一个月。那两星期的工作,你得出不少钱。但是,在那两星期之中,你的生活就变成天堂。你可以完全轻松。你可以到外地,或者待在家里,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后防战线在露西・爱斯伯罗的指挥之下,一切平静无事,可以完全安心。
因此,需要她帮忙的人自然很多。假若她喜欢,她可能把以后三年的时间都和人预定好了。有人愿出大笔的款子请她订永久的合同。但是露西不打算担任永久性的工作,也不愿意预定超过半年的期限。在那一段时间之内,她总是留一些闲暇,度一个豪华的短假(因为,她的工作报酬很丰,吃住都很好,其他不花什么钱),或者临时接受一个她喜欢的工作,原因不是她喜欢那工作的性质,就是她“喜欢那些人”。这都是那些吵着闹着要请她的顾主不知道的。她总是可以任意在那些又吵又闹要请她的人当中精挑细选。
她完全根据个人的好恶。光是有钱不一定能请到露西・爱斯伯罗。她能精挑细选,而且她的确要精挑细选。她很喜欢她这样生活,永远可以在其中找到乐趣。
露西・爱斯伯罗把玛波小姐的来信看了又看。她是两年前认识玛波小姐。那时候小说家雷蒙・魏斯特留住她。他希望她去照顾他年老的姑母,因为她正患肺炎。露西接受那个工作,便到圣玛丽希斯来了。她很喜欢玛波小姐,至于玛波小姐呢?
她由卧室窗口一眼瞥见露西・爱斯伯罗正头头是道的挖土准备种香豌豆,她就往椅背上一靠,叹了一气。她吃了露西・爱斯伯罗端来的引人大动食欲的食物,一面听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女仆对她说的一些事。她说:“我教给那个爱斯伯罗小姐一个她不晓得的编织花样。”玛波小姐听了又惊奇又高兴。而且,她那次复原之快,使她的家庭医师非常惊奇。
玛波小姐信上说,不知道爱斯伯罗小姐能否替她做一件事――一件有些不寻常的事。
也许爱斯伯罗小姐能安排一个时间,当面谈谈。
露西・爱斯伯罗考虑这件事的时候,眉头皱了一分钟。事实上她的时间都预定得满满的。但是信上“不寻常”那三个字,和记忆中玛波小姐的个性获得了胜利。她马上打电话说明她不能到圣玛丽牧场,因为目前她有工作。但是明天下午两点至四点她有空,可以在伦敦任何地方和玛波小姐见面。她建议在她自己的俱乐部。那是一个有些难以形容的地方,不过有一个好处。那里有几个小小的暗暗的写字间,经常特别空。
玛波小姐接受她的建议,第二天,两人便见面了。
寒暄之后,她把她的客人带到一个最暗的写字间。她说:“目前我的时间恐怕都预定了。不过,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你要我担任什么事。”“这其实是很简单的,”玛波小姐说,“不寻常,但是简单。我要你去找一个尸首。”
露西・爱斯伯罗的心里暂时有些怀疑是不是玛波小姐神经错乱了。但是,她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玛波小姐非常清醒。她说的话完全算数。“什么样的尸首?”露西・爱斯伯罗非常沉着地问。“一个女人的尸首,”玛波小姐说,“一个在一辆火车上给人害死的女人尸首――其实是勒死的。”
露西的眉毛稍微一翘。“哦,那实在是不寻常的。告诉我经过的情形。”
玛波小姐把那件事告诉她。露西・爱斯伯罗专心倾听,中间没有打断她的话。到末了,她说:“这完全要看你的朋友看到的情形――或者是她以为自己看到的事――?”
她那句话没说完,留下一个问题。“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从来不想象自己看到什么,”玛波小姐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假若是桃乐西・卡特莱特说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桃乐西总是绘影绘形地告诉你一件事,而且往往自己相信那是实在的。但是总是有一点事实上的根据,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但是爱思白这种人很难相信会有什么特别的、不寻常的事发生。她几乎可以说是不会受暗示支配的,几乎是坚如岩石的。”“哦,”露西思索着说,“好吧,我们就完全相信她的话吧。那么,要我做些什呢?”“你过去给我的印象很深刻,”玛波小姐说,“你知道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体力到各处走动。”“你要我去调查吗?要我做那一类的事吗?可是,难道警察方面没那么做吗?或者你以为他们的动作太缓慢吗?”“啊,不是,”玛波小姐说,“他们并没放松。只是因为我对那女人的尸首有一个想法。我以为,那尸首一定在什么地方。尸首假若没在火车上发现,那么一定是推下车去或者扔出车外了――但是到现在为止,铁路线上还没发现。因此,我乘车在同一条路线上看看是否有一个地方可能扔下车而不会发现――后来找到了。那条铁路在快到布瑞汉顿的地方,在一个高的路堤边上有一个大转弯。假若在火车倾向一个角度时把一个尸首由那里扔下去,就正好投到路堤下面。”“但是,那尸首――即使是在那里――仍然会发现的?”“啊,是的。那尸首必须移走才不会让人发现。但是,我们马上就谈到这个。在这个地图上――就是这个地方。”
露西弯下身去研究玛波小姐用手指的地方。“那地方正在布瑞汉顿近郊,”玛波小姐说,“但是那地方本来有一个别墅。连同很宽广的猎场和庭园。现在还在那里,没有变动――现在四周都是正在兴建的住宅区和小小的郊区住宅。那地方叫洛塞津别庄。那房子是在一八八四年一个叫克瑞肯索普的人建造的。他是一个很富有的制造商,原来那个克瑞肯索普的儿子,现在年纪很大了,仍和一个女儿住在那里。铁路环绕大部分的别墅产业。”“那么,你要我做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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