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花痴女生穿越记》第17/20页
“刚才那人叫李元炙,表面上的身份是高丽国在瓦勒的副使,实际上却是高丽国监国大将李正的儿子,是高丽在瓦勒的细作首领。”南宫越说道。难怪他会在宫里出现,我暗道,只是不知道他深夜潜入皇帝的书房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是昨夜亲眼看到他行事的狠辣,我还会被他那日在晚宴上的表象所骗,以为他不过是个爱拽文的高丽使臣,谁曾想李元炙会是高丽的间谍首领!“你救过他?”我问道,想起李元炙刚才说南宫越对他的救命之恩。南宫越冷冷一笑,轻声说道:“有次他被瓦勒人追杀,被我遇到,无意间救过他一命。”
我心中更是疑惑,不禁问道:“既然你对他有救命之恩,那这次他又要你答应什么?我怎么听着他没说好事呢。”南宫越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似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这才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江家武林大会么?”我点了点头,武林大会的事情过去不到一年,很多事情都似发生在昨天,在破庙中和叶帆的结识,与孟安阳的不打不相识,和南宫越水中的重逢,四人一起搭伴去江家看热闹……
那晚柔柔吹过的风,和南宫越一样拽的黑马,高高的城墙,水中铺散的璀璨星光,顺着南宫越发梢低落的水滴,一起都是那么清晰,闭上眼仿佛还能嗅到水汽中野草的香气。
可是终归是错过了,如同江家墙外那飘飘扬扬的海棠花瓣,随风吹去,飘落甚远。
南宫越看我低头不语,还以为我是困乏了,替我裹了裹毯子,低声说道:“累了?一会儿就到了。”我一下子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他,忙笑道:“没事,我正想着江家那一摞摞的藏宝图呢,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丰陵宝藏确有其事,”南宫越说道,“不过却不是江安邦给的那图。”
我听了很是惊讶,当初在武林大会上遇见承德,还以为江安邦是和瓦勒串通好了来杀害大周武林豪杰。记得当时我还取笑瓦勒的做事是放屁脱裤子,好好地弄那么多的假地图,把人骗了过去再一个一个地灭,还不如一包药下在江家的水井里,一盘端了简单,如今听来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在瓦勒建国之前,北方曾有过一个很强盛的国家叫做殷,在传到其第四个皇帝武皇帝手上时,国力达到顶峰,武皇帝曾几次亲率大军扫荡四周不肯降服的国家,掠夺了大量的金银、武器和奴隶,各国均来朝拜,自请为殷国藩属。”南宫越缓缓说道,“后来武皇帝怕周围藩国叛乱,便把从各国掠夺来的金银和武器都埋入一隐秘之地,人称丰陵宝藏。”“那江家搞个假图是怎么回事?”我奇道。“为了引出真的宝藏地图。”南宫越说道。我这回更加不明白,谁要是有真的宝藏地图还会去偷那假的啊?用假的还能把真的引来?
南宫越看我一脸的迷惑,扬眉笑了笑,又恢复了些以前的那副拽样,解释道:“因为这宝藏中埋了大量的金银和武器,金银自不必说,只那些兵器就足以让各个国家动心了的。曾有过传言说‘得丰陵者得天下’,你说各国的皇帝们能不想要么?后来这地图还真被瓦勒人寻到了,可惜还没有等他们有机会寻到这宝藏,瓦勒朝内便发生了政变,当时的齐王寒昭,夺了先太子寒荆的太子之位,把太子党一派几乎斩杀干净,连太子寒荆也失踪了,原本在寒荆手中的半张地图也下落不明了。”
“半张?”“嗯,寒荆手中只有半张,当时瓦勒寻到地图,生怕被周国弄去,便把地图分作了两半,圣德皇帝手中半张,太子寒荆手中半张。”南宫越沉声说道。“你等会儿,我自己顺一顺!”我叫道。南宫越一下子往我脑子里灌了这么多东西,我只觉得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弄半天还真的有丰陵宝藏这个东西,而各国对这个东西又是虎视眈眈的。地图被分作了两半,一半被先太子寒荆带走,另一半自然是应该落到皇帝手中了啊。皇帝有了这一半地图,自然会想把它凑全了,起出宝藏,然后实现他得天下的梦想吧。“我明白了。”我兴奋地叫道,“江安邦就是想用假的地图引出那真的半张地图来,想谁有了太子寒荆手中的半张地图都不会甘心,一定想得到另外半张,这样才能寻到宝藏!”
南宫越含笑地点了点头,我忽又觉得有点不对,说道:“也不对啊,江安邦既然知道地图是半张,做假也得做得像些啊,那日我们看到的地图分明是整张啊!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丰陵地图本就那样,一半绘有地图,一半说的是进入丰陵之法,当初武皇帝设计的风陵宝藏甚是机巧,如无进入之法,即便知道丰陵宝藏在哪里也寻而不得!”南宫越说道。
“这么说江安邦只是为皇帝卖命的了?”我问道,“后来引出那半张地图没有?”
南宫越嘴唇抿起,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看他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隐约有些失望,弄了半天没有引出来,那承德不是白忙活了么?“引出来了,可是却又没了下落。”南宫越说道,神色又黯淡下来。我心中虽是好奇,可看南宫越似不愿再说下去,也不好再问,突然想到刚才我问他答应李元炙什么条件,他还没有回答我,于是又问道:“你还没说你答应李元炙什么呢。”
南宫越微皱眉头,说道:“还能有什么?可能也是打丰陵宝藏的主意罢了,曾被我撞见过,他这次就是要我不要再插手了。”原来也是为了丰陵宝藏!我暗道。这么说昨夜李元炙潜入皇帝的书房,恐怕也是为了这个去的吧,却无意间撞见了那么一场闹剧。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皇帝哥哥恐怕也惦记着这个宝藏呢,他派谁来夺呢?是芷桑么?
忽又想起叶帆来,问道:“叶帆呢?他怎么和江家扯到了一起?”南宫越看了看我,问道:“你可知道叶帆并不是个小姑娘?”看我点头,他又接道,“他原叫范野,是前瓦勒将领范子诸的儿子,寒昭发动政变后,范子诸受到牵连,没了踪迹。寒昭一直派人追杀他,年前终于被江安邦寻到,一夜之间全家被杀,只叶帆一个孩子逃了出来,叶帆去江家,应该就是为了去给家人报仇的吧。”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难怪叶帆要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栖身在破庙里,才十多岁的年纪就如此冷漠,原来他身上竟然负了这么深的家仇,想他一个孩子,还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叶帆家人虽然是被江安邦所杀,可也算是皇帝的命令,这杀父仇人算到头也会算到皇帝头上去,怎么叶帆又会被承德送入宫中,跟在贺兰贵妃身边呢?这不等于放了把刀子在皇帝身边么?
正想再问南宫越,却发现车已经停了。南宫越先跃下车去,回身又伸手过来抱我,我略有些尴尬,避开他的手只想自己跳下车去,可是身上却因怕冷一直紧裹着那张毯子,行动起来甚是不便,还没有爬到车口处便自己踩了毯子角,一下子往前滚去,被南宫越接个正着。南宫越也没说话,只一下子打横抱起我,转身就往门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南宫大哥!”我抬眼望去,见一个身量苗条的白衣少女从院里往这边跑来,正是十六七岁的娇俏年纪,略显瘦削的瓜子脸上一双含水的杏核大眼甚是引人注目,因为天寒,白瓷般的双颊上已带了些红晕,没想到正是在江家时认识的少女林依依。我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依依。林依依也显然没有想到南宫越会抱了一个大活人回来,更没有想到这个大活人会是我,看到我窝在南宫越怀里表情也是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低低地叫了声:“小姑姑。”她这一声出口,不仅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南宫越表情也是一怔,有些纳闷地看着林依依,不明白林依依怎么会如此称呼我。嘿!这傻孩子还真是诚实,我信口开河骗她的话,她竟然还都信了!我有些哭笑不得,生怕那日假冒南宫越姑姑的事情被林依依说穿,忙嘿嘿干笑两声,对林依依说道:“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林依依使眼色,希望她能记起那日我和她说的话,我骗她说南宫越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她的小姑姑。南宫越看了看我,眼中有些疑惑,又带了些戒备,我忙又冲他干笑了两声。
南宫越却没有受我迷惑,看了林依依一眼,问道:“你叫她什么?”林依依更加扭捏起来,不好意思地看了南宫越一眼,然后又心虚地看了看我,双手几乎都要把衣襟拧成绳了,低着头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我一看这孩子都这样了,生怕她再把自己给憋坏了,忙接过话头,对南宫越笑道:“行了,你这小子别为难依依了,她能叫我什么啊,人家叫我姑娘呢,见到你一紧张磕巴嘴了,是不是啊,依依?”我又冲林依依挑挑眉毛,给她做了个眼色。一抬头,发现自己正被南宫越看入眼里,他眯了眯眼睛,抱我的手紧了紧,勒得我直咧嘴。林依依看我被南宫越抱在怀里,还以为我受了伤,忙问道:“你怎么了?楚——楚杨。”
好么,这孩子还真成了磕巴嘴了!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起码目前来说一点症状没有,鬼才知道那“千娇引”是什么东西。南宫越听林依依问,脸色沉了下来,也不理会林依依,只抱了我进屋。我心里老大地不自在,又不是不会走路,总是让他这么抱着也不好,所以一到屋里忙挣着下来,南宫越见我如此,突然低声说了句:“江家父子被杀了,她没了去处。”我一怔,才明白南宫越是在和我解释林依依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是他怕我误会,忙说道:“我见到她挺高兴的,真的。”南宫越斜着眼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好像是说我在说谎似的,这让我很郁闷,我心道南宫越啊南宫越,你臭拽的脾气还真是根里带来的,改不了了!也知道这事是越描越黑,忙岔开话题,问道:“江家父子死了?怎么死的?”“你们刚从草原回来后,他们就被人灭了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承德做的。”南宫越说道。我手一抖,毯子一下子没抓住,掉到了地上。“不可能,承德那时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杀江家父子?”我说道,心里却轻轻地颤抖起来,已是信了南宫越的话。承德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江家的事情,是觉得不必让我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他杀人,还需要自己去动手么?”南宫越冷冷说道。林依依正好给我拿了衣服进来,我看她比起在武林大会上时的确是消瘦了不少,也不禁替她有些心酸。林依依看我还光着脚站在地上,忙叫我到床上去。我暗道这做了长辈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想我在江家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她这待遇啊,想到这里又偷瞄了一眼南宫越,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
“依依,你去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南宫越突然说道,还扔给了林依依一把剑。
林依依先是一愣,不过到底也是聪慧,随即便也明白了过来,轻声问道:“楚杨受内伤了?”
南宫越点了点头,林依依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心虚,心道我看起来这么活蹦乱跳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深受重伤的样子啊!就听见林依依对南宫越说道:“南宫大哥,你放心吧,我给你们护着。”我不禁咂舌,那娇小姐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懂事了呢?看南宫越一脸严肃地往我床边走来,我突然想起李元炙那略带阴险的笑容,忙叫住了正要执剑出门的林依依,问道:“‘千娇引’是什么毒?”林依依闻言一震,回头震惊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南宫越,一双杏仁眸子瞪得老大,我看到她如此反应也是一惊,猜到这“千娇引”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楚杨,你中了‘千娇引’?”林依依愕然问道。“依依,你出去。”南宫越突然冷漠地说道。我心里惊疑更大,一把拍过南宫越的脑袋,不让他再瞪着林依依,“少来吓唬小孩子,”我说,又转头冲林依依道,“别走,依依,你告诉我‘千娇引’是什么?我是中了那个,还被人把毒封在穴道里。”林依依胆怯地看了一眼南宫越,咬了咬牙说道:“那是极霸道的媚药,中毒之人除非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不然就非得,非得……”她满脸晕红,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想起昨天晚上皇帝的表现,知道她所言非虚。我扫了一眼南宫越,看他脸色很是阴沉,心里有些慌,不知道他是想替我逼毒还是想……
南宫越看我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冷声说道:“你放心,我自然是帮你运功逼毒。”
“不可以!”林依依急道,“南宫大哥,现在形势这么危险,你不能这么冒险!”
看到林依依情急的样子,我也想起李元炙逼毒吐血的模样,心里疑惑更大,只静静地看着南宫越。南宫越冲我浅浅一笑,把我的手从他的脖颈处拿开,回身对着林依依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出去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帮我守着门口别让闲人进来,如果不认,你就请自便吧。”
林依依听南宫越如此说,眼圈已是红了,幽怨地看了一眼南宫越,一跺脚就出去了。
我一看林依依这小儿女姿态,身上立马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一个啊,好好的,跺什么脚啊!
这边南宫越已经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把我也拉坐在床上,我忙挡住他往我身上点来的手,问道:“你替我逼毒是得消耗内力吧?”南宫越默默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是不是得耗费很多内力?替我逼完了毒你自己恐怕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了吧?”我又问道,想起金庸爷爷笔下的南帝,他用“一阳指”替人疗伤之后不就是会变成个小绵羊么!
南宫越抿了抿嘴唇,说道:“不至于,只会耗费我七成的功力而已。”七成?我皱了皱眉头,“那要几年才能恢复?”“三个月。”南宫越轻声答道。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位哥哥倒也诚实,和外面的林依依倒是不错的一对,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这不是诚心让我内疚么?“我们就不能换种解毒的方式么?”我问。
南宫越面上一红,扫了我一眼就立刻避开了视线,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想勉强你。”
我一愣,勉强我?放着小胡姐姐那么个毒仙不用,难道非要耗用他的内力来替我逼毒么?我诧异地看着南宫越,发现他一张俊脸竟然憋得通红,突然间明白他是误解了我的意思,自己脸上也有些冒火,忙解释道:“我认识一个神医,她什么毒都可以解的!”随后就简单和他说了胡姐姐的事情。
南宫越听我如此说,脸上的表情滞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便又一把把我抱起,大步往门外走去。我倒,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怎么他总是想把我当做奶娃娃呢?我忙喊南宫越把我放下来走路,可惜南宫越却对我不理不睬,面无表情。刚出门口,就看到林依依正执剑守在那里,看着我们出来,脸上又惊又喜。南宫越没有理会她,只径直抱了我出门,让我更加不好意思,忙回头对着林依依喊道:“他带我去看大夫,你放心,没事的。”
第 45 章
和南宫越两人赶到了胡姐姐的“回春医馆”,发现门已经关了,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我不死心,让南宫越带着我跳墙进去看,发现胡姐姐原本住的小院早已经人去楼空,这一下搞得我也有些慌了。南宫越依旧沉默地看着我,我只觉尴尬,想不到还会有如此古怪的媚药,以前也只是在三流的武侠小说上见过,说什么中了那样的媚药,如果不能上床是要七窍流血而死的,而这样的情节向来是金庸爷爷那样的武侠大家不齿于写的。说实话,我也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实在找不到什么医学根据,不过我也知道不能认这个死理,在这个世界上,飞檐走壁我不是也照常解释不清楚么!南宫越坐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我想去找承德。”藏在心里半天的话终于出口,只觉得一阵轻松,不敢抬头去看南宫越的脸,余光只见他的手仍伸在半空中纹丝不动。冯陈楚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总不能骗自己,把感动当做爱!我心中暗骂自己,已经伤过他了,难道非要再伤他一次么?既然不能给他所要的,那么就不如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想到这里,我缓缓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南宫越,坚定地说道:“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已经和你说过,我喜欢的是承德,爱的也是他。昨夜出了那事,他现在一定也是很心急,我得去找他,相信他有法子帮我,你不用担心。”伤人的话如此轻易地从口中流出,才发现我的心竟然硬得可怕。风带着树梢上的雪沫子吹过来,打在脸上隐隐的痛。南宫越一直没有出声,眼睛里却慢慢渗出一丝凄然的怒意来,在这空气中蔓延开来,似连空气也凝住一般。他的手终于慢慢收回,握到缰绳上去。他挺直了脊背坐在马上,阳光从他身后绕过来,给一人一马都镶了银边,像街边挺拔的树。
我硬着心肠站在那里,明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来说犹如利刃,可是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原来我竟是这样的自私,我心中叹道。可是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东西,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也只能一直走下去,不然只能辜负得更多。“就算他一直在骗你,你也愿意?”南宫越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竟有些远。
我点头,依旧不肯示弱,南宫越倏地笑了,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上来吧,我带你去。”他重新伸手过来。我把手放入他的手里,想对他扯出一个笑脸,可是却发现嘴角冻僵一般不听使唤。
南宫越手臂稍一用力,已经把我拽上马来,只是这次,不再是他的身前。
一路走来,两人再无半句交谈,虽已经是到了正午时分,可日头却像是受不了寒风的拍打,隐到了云层之后,后来竟飘飘扬扬地撒下雪来。穿过僻静的小巷,南宫越只把我送到承德府后的小门处便把我放了下来,静静地看了我片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雪色之中,我只觉得满心愧疚。
回身推了推小门,依旧是虚掩着的。我闪身进去,沿着细碎的石子小道一路走去,心中的伤感渐渐平复了下去,只剩下要见承德的喜悦。心中不由得暗自埋怨,承德这个笨蛋出的什么馊主意,害我进宫做了回女道士,到头来还不是得再回到这小院中来!这院子原本就是承德设在王府后院的僻静所在,除了几个专在这里伺候的下人,很少有人过来,所以直到小院门口才见到两个小厮垂手守在那里,看到我,脸上也是一惊。“他在里面么?”我问道。个子稍高些的那个小厮甚是机灵,忙恭声应道:“殿下在里面呢,小的这就去……”
我急忙摆了摆手,让他不用管我,自己轻手轻脚地往院里走去,见外间并没有人守着,又蹑手蹑脚地往内间走。承德正低着头坐在矮榻上,望着手中的酒杯发呆,听见我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只淡淡问了一句:“老大那边有什么动静?”我看他如此模样,笑着应道:“这我可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承德震惊地抬起头来,满眼的惊喜和不信。我冲他挑挑眉毛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不客气地抢过他的象牙筷子,夹了口菜塞入口中,又端起酒壶灌了口酒,只觉得一条热线顺着喉咙直穿入腹中,忍不住咧嘴“嘶哈”了一声,笑道:“还是有酒有肉的好,打死我也不去做什么道士了!”
见承德依旧直直地看着我,我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调笑道:“回魂了,你没做梦,我可是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呢,不信我掐你一把试试,看看疼不疼。”说着我探着身子,隔着炕桌去够承德的脸。手还没到就被承德一把抓在手里,一个巨大的力量拽着我向前,炕桌被撞倒,翻在地上,上面的碗碟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承德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脸涨得有些发烫,佯怒道:“就算你吃饱了也不能这样吧?好好的一桌菜被你给糟蹋了,想饿死我啊?”承德没有应声,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头顶,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荣儿,我对不起你。”承德低声说道,嗓音嘶哑得厉害。我笑了,不想去考虑他有什么对不起我,“你爱我,是不是?”我问承德把我搂得更紧,“我爱你,爱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屋里很静,似乎都可以听到外面雪落下的声音,一片又一片,静静地堆积,如同我对承德的爱恋。我想我是不能煽情的,就比如现在,我这里刚想再说两句煽情的话来调动一下气氛,没想到肚子就叫上了,“咕噜噜噜……”悠悠长长的一声,害得我脸也发起烧来。“嘿嘿,你如果搂得再紧一些,它是可以不这么响的。”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承德也终于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嘿!笑什么笑?如果你不把桌子给我扣到地上,我能饿成这样么?”承德勾勾唇角,终于又恢复了他那妖孽样子,挑着桃花眼瞥了我一眼,笑道:“我叫人给你做你爱吃的来。”我点头,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刚想在他唇上来一口嫩嫩的小豆腐,就听见奉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赵家的人来了,让他过来么?”承德身体一僵,随即扫了我一眼,面上的笑容有些生硬。我冲他笑笑,“需要我回避么?”自己都不禁为自己的言行打上一百分,天啊,看看,我冯陈楚杨多么贤惠啊,这小媳妇做的,够意思了啊!“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让她们给你送吃的过来,一会儿我就回来。”承德轻声说道,把我放到软榻上坐好,这才转身出去。“把他带到前厅去。”屋外承德低低地和奉善说了一句。有侍女过来收拾了打碎的碗碟,重新上了新的饭菜。我也不客气,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自己喂了个饱,看着在身边伺候的侍女,不禁有些奇怪拢月去哪里了,这里原来一直是她在伺候的啊。吃过了饭,看承德还没有回来,自己竟然有些坐不住了,只想去找他,不由得暗暗鄙视自己,怎么现在也这么小鸟依人了呢?刚鄙视了自己三分钟,突然想起来嫩棒子说我中的什么“千娇引”来,心里一惊,刚才见承德光顾和他矫情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要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再出去两三天,我可怎么办?不过一想那解毒的办法也觉得哭笑不得,这怎么和承德说啊,就算我脸皮厚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咱们上床吧,这大白天的,上床也得有个理由不是?总不能说因为你是我的解药吧?
想到这里更坐不下去了,咬了咬牙,披了承德的披风就往外走。门口的小厮看我要出去也是一愣,忙拦了我不让我出去,说是承德交代让我好好在这里等他,我说没事,你看我又不乱跑,我只是去找承德给他个惊喜。我这连哄带骗,一会儿就把门口的两个小厮说得没主意了,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了院门。外面的雪下得更紧了,王府的后花园中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这贵族就是奢侈啊,我不禁叹道,在宅子里弄个花园都这么大,又是小桥又是流水的,搞得跟苏州园林似的,幸亏姑奶奶我不是路痴,不然非在这里面转迷糊了不可!园里的小路绕来绕去的,我实在懒得沿着小路往前转悠,直接迈开腿就抄了近道。结果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就狠狠地坐了一个屁股墩,直摔得我龇牙咧嘴,半天动不了地方,好容易等那痛劲过去了刚想爬起来呢,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说道:“小姐,您慢着点,路滑,小心别摔了。”小姐?承德这宅子里什么时候有了小姐了?我探头望去,不远处,一个青衣小丫鬟扶了个一身大红斗篷的女子沿着小径而来。“小姐,让您走慢点呢,大少爷还得好生和殿下说会子话呢,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您赶这么急干吗?”小丫鬟嘟嘟囔囔地说道,那女子听身边丫鬟说完,“扑哧”一声轻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嘴也这么婆妈起来,再啰唆就让大哥捎了你回去!”小丫鬟嘻嘻笑了一声,说道:“大少爷才不会让我回去,如今您又有了身子,怕是大少爷还得再叫几个人过来伺候您呢。”我坐在地上听着她们的谈话,一时竟忘了站起来,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屁股底下阵阵寒意传来,透心的凉,牙齿竟然也忍不住打起战来。不会的,哪会这么巧呢?又不是演电视,再说了,如果真是承德背着我娶的小老婆也不会再被人叫小姐啊,是不是?误会,一定是误会了。“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早晚要吃亏,如今咱们在这府里,自然会有人过来服侍我,怎能再从家里叫人来?”那女子轻声说道,语气里却带了些责备。小丫鬟嘻嘻笑了两声,抬眼间已看到了还坐在冬青后的我,忙把她家小姐往身后一掩,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藏那里干吗?”我只得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也不答话,只直直地看着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极是秀丽,看到我也是一惊,一双美目也不住地往我身上打量。
“你这人是聋子么?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好好的躲这里干吗?”小丫鬟怒气冲冲地问道。
那女子面容倒也平静,只静静地看着我,看清我身上裹的披风时脸上也是一怔,诧异已经从她的眼里流露出来。看到她的神情,我只觉得天更冷了些,全身的血似都往心脏处赶了过去,闷得我透不过气,她认识这件披风,她认识承德的披风!“你是谁?”我问道,声音从口中发出,干涩得不似我的声音。“大胆!怎么和小姐说话呢!”小丫鬟怒道。我笑,大胆?我冯陈楚杨胆小了那么多日子,没想到第一个说我大胆的人竟会是这个小丫头。
“你是谁?嗯?”我问道,上前一步。那小丫鬟看我如此,忙掩着她的小姐后退了一步,惊怒道:“你想做什么?你敢动小姐,殿下一定会杀了你的!来人啊!”随着她一声呼喊,一个人影从远处掠来,来的竟然是拢月,她见到我也是一惊,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拢月姐姐,就是这女人藏在这里惊吓小姐!”那小丫鬟急道。拢月这才回过神来,忙冲我单膝跪下,恭声说道:“见过姑娘。”我冷笑道:“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又不是你的主子。”“拢月姐姐你——”那女子忙拉了拉小丫鬟的衣袖,止住了她下面的话。拢月抬头看看我的神情,忙转头对着小丫鬟说道:“秋叶,还不赶紧送……”说到这里猛然停住了,心虚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我笑了,低头对上拢月惊慌的脸,问道:“送谁?怎么不说了?告诉我这位小姐是你主子什么人?”拢月慌忙低下头去,低声急道:“姑娘,请您体谅主子的难处。”体谅他的难处?这么说还真不是误会了?突然间,我只觉得可笑,这么俗套的情节怎么又在我身上发生了呢?承德刚刚还在那里说着爱我,这边就给我弄出个有了身孕的小姐来,他当我是什么?
那女子本来正静静地打量着我,突然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对着我身后福了一福,轻声说道:“臣妾见过殿下。”臣妾?殿下?不想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看见承德站在那里。“拢月,送她们回去。”承德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风送到我耳边,竟带了些风的颤抖。
拢月从地上站起身来,回过身扶那女子离去。那女子脸上挂了些不甘,眼中的疑惑和委屈一闪而过,却仍是听话地跟着拢月离去,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望了我身后一眼。好一个柔顺贤淑的女子,这样的做派,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吧?承德的手臂从后面圈过来,把我的身子纳入他的怀里,轻声说道:“荣儿,你听我说,好不好?”我笑着转身,看着身后的承德,他的脸离我这样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模糊。
“你说吧,我听着呢。”我笑道,“你想说什么?”“荣儿,你别笑,你别这样,她只是个棋子,她——”承德道。“她是谁?”我轻声问道。承德只是沉默,把我在怀里拥得更紧。“我想知道实情,请你告诉我。”我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只是因为看中了她的美色吧。”承德看了看我,只得说道:“她是赵德芳的女儿,我把她接进来只是为了笼络赵家,赵家手中握有朝中一半的兵马,我决不能让老大揽了去!”联姻?这就应该是政治上的联姻吧,我笑。承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时只想再把我拥入怀里。我笑着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道:“你太不够意思,娶媳妇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吱一声呢?你看看,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连点贺礼都没有给你带来,你亏不亏啊?”
“我没有娶她!”承德急道。“没有娶?呵呵,也是啊,如果是明媒正娶的话怎么也得有点动静啊,好歹也是皇子大婚啊,这么大的事情别说我还在宫里做女道士,我就跑月球上去也得听见几声炮仗声吧?呵呵,不是娶,那是怎么回事?人家好歹也一大家闺秀啊,总不成也是和你私奔的吧,嗯,三皇子?”
“荣儿,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承德嘶声说道。“嗯,我知道,你刚才说了你只爱我啊,我知道。”我笑,“可是我就是很奇怪啊,你既然不能明媒正娶那赵小姐,她家又怎么会把她送到你这里来呢?你怎么糊弄人家的?让我想想啊,看看我能不能猜到。”承德看我笑得一脸的灿烂,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张嘴想要说话,我忙止住了他,笑道:“你先别说,看看我猜得对不对,你们一定是定了什么盟约,赵家帮你夺位,你娶他家的女儿,恐怕还许下夺位后封那赵小姐做皇后吧?我说的对不对?”承德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我笑了,果然猜得不错,那肚里的孩子就是给赵家的定心丸吧?突然间,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很笨,这样也能把事情想清楚。“荣儿。”承德哑声说道,“我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我——”“等你夺了位,你自然会再把赵家踹开,是不是?那赵小姐只是你的一颗棋子,是不是?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我笑道,“刚才拢月还叫我要体谅你呢,我也知道你很不容易,为了皇位,整天得算计来算计去的。只是我很纳闷,在你棋盘上,我是颗什么子?”我的话终于激怒了承德,他脸色涨得通红,抓起我的手贴到他的胸口,怒道:“你问问它,你在我这里算什么?你让我怎么做?我必须夺到这个皇位,不然我怎么才能护住你?”
我笑着摇头,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你自己不好意思说,那么我来说,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好不好?你从开始就算计上了我吧,对不对?”承德默默地看着我,脸上的红色消去,眼中的怒气更重。我等着他发火,没想到他却突然笑了,“荣儿,你不要乱想,你有什么好让我算计的?”“是啊,我有什么好让你算计的。”我低声重复道,我不是也这么一直问自己么?脑子里也闪过一些影子,可是自己就是不愿意去想,总觉得想那么多干吗,只要他爱我就好了啊,反正也没有算计到外人那里去。于是就一直这么自欺欺人地混着日子,做梦都等着承德把我算计成他光明正大的老婆的那一天。“最初只是想用一个假的来换我这个真的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能找到一个和我相像的人,我前脚跑你后脚就能弄个假的来糊弄你老爹?可是没想到我这么没出息,又让承贤抓了回来,所以你也没法子了,是不是?只得忍痛杀了那个早已经训练好的人,把我再弄了回去。这样倒好,不但掩盖了你的阴谋,还让承贤他们误会你是看中了我。这样你还觉得不够,生怕骗不过你老爹,你就又隔三差五地到宫里去做做戏,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和我戴一样的丝线,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奸情似的,是不是?”看着承德的笑凝在脸上,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只觉得胸口隐约作痛。看来猜得不错啊,以前只是自己骗自己吧,所以从来不愿意深想下去,总觉得只要承德爱我,哪怕他在利用我,我也愿意,可如今看来这爱又有几分是真的?一旦敢于去捅破那层纸,所有的一切便都清晰起来,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掩耳盗铃。
“后来呢?你又为什么着急把我送进宫里去呢?说什么可以让我的身份光明起来,现在看来恐怕是你着急要接那赵小姐进府吧?”我笑笑,突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想明白了,“你在宫里和我明修栈道,却在这后院和别人暗度陈仓,呵呵,不只我一个人傻,恐怕就连承贤也被你蒙在鼓里了吧?三殿下,你做的一场好戏啊,就连我这个演员都被你骗过了,更别说那些观众了。你说就你这演技不得个奥斯卡小金人,那不是太没天理了么?”承德眼中闪过慌乱,看我笑得有些疯癫,忙把我揽入怀里,“荣儿,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不是?”我冷笑,难道还有些没猜对么?“我爱你,我说过,我只要你,你信我。”承德急道,他的吻压了下来,带着丝慌乱和狂热,在我唇上辗转,试图想证明些什么。半晌,他见我没有反应,终于无力地抬起了头。我笑着看他,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直挺的鼻梁,他紧抿的薄唇,这样的承德,为什么如此的陌生?“我突然想问问,我昨夜被劫到你老爹的床上,是不是也是你的算计?你这样明着去顶撞他倒还没什么,他恨的是那个欺骗他的人吧,可你老爹怀疑的却是承贤吧?哈哈,你做的一个好套子啊,让挽月蒙了我,然后又摆出一个情种的模样怒气冲冲地去救人,你老爹死也想不到会是你做的吧?”
“啪”的一声,我的脸上已经挨了承德一个耳光。
第 46 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承德哑声道。看我捂了脸他眼神一软,又伸手过来抚我的脸,我侧头避过,冷笑着看他。承德闭上了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再睁开眼来,忍了怒气对我说道:“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以后你自会明白我的心。至于她那里,现在我还不能动她,一旦我得了位,我就把她交给你,要杀要剐都随你。”我冷笑:“好一个薄情的人,她为你连孩子都可以生,你就这么丢了她?”
承德看我一眼,怒道:“她的孩子我也不会要,我只要你的孩子。”“可惜我却不想要了!”我轻声说完,转身往回走。承德忙在身后拉住我,急道:“你去哪里?”“放手,”我冷冷说道,“别让我看不起你。”“我不会放手,我说过,那日你随了奉善回来时我就说过,我再也不会放手。”承德急切地说道。我笑:“殿下啊,不管你是虚情也好,是假意也好,好歹我们也算有过一段回忆。现在我看透你了,你还不能让我去找个别的依靠么?南宫越可是刚走,我要是走得快没准儿还能赶上他。”
承德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心里有了种报复的快感,只恨不得自己的话再狠些,能够扎入他的心中去。我这里正想着再说几句狠话,没想到承德却猛地上前一步把我从地上抱起,剑眉拧起恨恨说道:“让我放你走,除非我死了。”“承德,咱们好说好散,好不好?”我淡淡说道,“你这样做没错,你本来就是整天抱着算盘过日子的人,再说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来利用去,你利用了我,我也曾利用过你。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笨太懒太天真,总是不肯去动脑子想事情,又或者是想到了也不愿意去面对,我总以为只要是爱了,其他的都好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现在是你先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你,别搞得你跟怨妇似的。”我笑,看承德绷紧了的脸,接着说道:“我现在也没有精神失常,我正常得很,不就是个失恋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玩得起,当初我就知道我玩得起,不然我也不会和你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想不开的,我会好好地活下去。”“闭嘴!”承德吼道,依旧抱了我一步一步往后院里走。我嗤笑一声,接着轻声说道:“第一,我不会恨你,因为要是还恨你,就说明我还爱你,所以我不会恨你,我只会忘了你,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泡上一个新的帅哥,我相信我的运气;第二,你也放心,我不会想报复你,所以你不用提心吊胆地防着我来杀你。我不会成为怨妇的,我会让自己活得很快乐,因为我知道,我活得幸福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荣儿,别说了,我求你……”承德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诧异地看着承德,伸手在他眼角触了一下,看看指尖竟真的有些水渍。“你哭了?我还没见你哭过呢!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我笑道。看着承德的面容,我慢慢停住了笑,只深深地看着他,看他眼中的慌乱替代了镇定,无助赶走了凌厉,心中猛地开始抽痛起来,这是承德啊,这是我打算用自己在现代的一切来换的承德啊,这是设了一个又一个温柔陷阱给我的承德啊!宛城城外,桃树荫下,一身白衣的他笑得轻佻,“可别忘了我啊!记得想我!”他笑着喊。
瓦勒宫中,他深夜探我,凑在我耳边低语,“……这辈子……你别想跟别人了,谁都不行。”
那个冒险探入敌营救我的承德,那个让我给他生个孩子的承德,那个总是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爱看着我的承德,承德……伸手抚在承德的眉间,想把他拧起的眉头抚平。瓦勒风流倜傥的三皇子承德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他的眉应该是高高扬起的,眼中总是带着三分散漫的笑意,他的嘴不该像现在这样紧紧抿着,而是时常挑起嘴角,露出或是嘲弄或是得意的笑意。这不是承德了,这不是我的承德了。
过去了,终于一切都过去了,我还是那个楚杨,可他却早已经有妻有子,永远不会是原先的那个承德了。“荣儿,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好不好?我这就去杀了她,你要去哪里我陪着你去,我不要皇位了,我不要报仇了,什么也不要了!”承德的气息有些不稳,急急地说出来,带着颤音。
我摇头,平静地说道:“你放了我吧,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突然间小腹里开始火烧般痛,一时竟掩住了心中的痛。原来心痛也不过如此。“荣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承德惊问。我抬头对着他笑,没想到一咧嘴,却有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伸手一抹,竟是鲜红的血。我笑!我竟然也会吐血,这又不是演煽情剧,我嘴里也没含番茄汁啊,再说了,颜色这么鲜艳,看起来应该是动脉血吧,难不成还是胃出血?可惜了,早知道会出血,说什么我也不能笑啊,好歹攒一口,咱用喷的啊,那多有气势啊!小腹痛得更加厉害,炙热的痛感蔓延到五脏六腑,如同线牵引了一般传送到四肢,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承德脸上显得从来没有过的慌乱,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一迭声地问我怎么了。
应该是“千娇引”的毒发了吧?我苦笑,他奶奶的哪里像是媚药,分明是要人命的毒药!好容易忍了一波痛劲过去,从嘴里哆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放了我,我要去找南宫越,他可以救我。”
承德僵在那里,没有说话。“还是你就打算这么看着我死在你的怀里,嗯?”我轻笑着问。承德的身影晃了晃,终于嘶声说道:“他在哪里?我送你去。”“不用,放我下来,”我说,“……我不想你再碰我。”白雪之下,触目茫茫,向来不肯记路的我竟然还记得来时的路,可是,如今如何还能再回头?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刚在这里笑着对南宫越说我爱的是承德,结果老天马上就扇了我一个大耳光。
不用回头,我知道承德远远跟在我身后,他的视线一直就没有离开我的后背,我可以感觉得到。也许他也是爱我的吧,只不过他的爱烙上了太多的皇家制造。我可以忍受他的算计,可是我的胸怀没有广阔到可以不计较他的背叛,我做不到。失恋算什么?我冯陈楚杨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要撑过今天,明天太阳照常会升起,地球照常还得围着太阳转。去他妈的承德吧,没了他我冯陈楚杨照常能过得有声有色!我想大笑几声给自己鼓鼓劲,可是嘴咧开了却没能扯出声音来,直扯得心肺都跟着疼。小腹间歇性地阵痛,每当一波痛楚袭来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球。走到后来,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迈一步,只得坐在雪地上直喘粗气,承德从身后伸过手来想要扶起我,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那里,我说过,不想让他再碰我。我回头看承德,“承德,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嗯?”承德没有回答,我笑,看来就连他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啊。我脸上的笑容冷去,听见自己冷漠地说道:“前面就是南宫越住的地方了,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我不想让他看到你。”
承德的手依旧僵在那里,薄薄的嘴唇抿起,连五官的线条都被牵扯得僵硬起来,一双眼睛深得不见底,却流出孩子般的无助,我不禁晃了晃头,暗笑自己花了眼,承德怎么可能会无助?他眸子里放了太多的东西,多得我看不清楚,也不想再去看,可唯独不会有无助。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我不再去理会承德的表情,只一步步地往前面走去。
悄悄地摸进了南宫越住的院子,把院门在身后关上,这才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幸好没有惊动南宫越,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我只在这里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好,等外面的承德走了,我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