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记校对版作者楚图南》第320/478页


  彭放放下手中的文件,严肃道:“我看过姚希文同志呈送上来的调查报告,触目惊心!蓝田地产两年前获得五家山景区一千一百三十亩土地,公开挂牌价一点七八亿元。而根据蓝田地产与五家山韩厂区人民政府私下签订的一份合同,土地出让金除上缴国家财政部分以外,剩余资金在完成土地交易后全部返还给蓝田地产,用于一座五星级宾馆的建设。蓝田地产实际上以‘零成本’获得了五家山景区上千亩土地的开发权和所有权。就在去年,一家公司本打着投资开厂的名义在广汉市白浪经济开发区,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一块工业用地,半年后则由蓝田地产开发成商业住宅区,而且堂而皇之地取得了政府颁发的预售许可证和房屋产权证……”
  关于工业用地转商业用地的猫腻,苏娟曾经透露说工业地块价格低廉,私变规划获利巨大。相对于住宅和商业用地,工业用地的土地成本太低了。如果能以厂房项目立项,建成住宅或者公建,利润大得惊人。有的地块每平方米出让价格仅有几十元,最多不过几百元。但由于实际开发与规划性质不同,这类项目在办理房产证时大多困难重重。但是也有一些‘颇有能量’的开发商,不仅堂而皇之地将厂房建成写字楼甚至住宅,还能一证不少地办妥整个开发手续。业主也能按时拿到产权证,只是产权证上的物业用途一栏中写的是‘工业用地’,而不是‘商业’或者‘住宅’。
  金杨记得他当时问:国泰集团有没有这样操作?苏娟很郑重地摇头,说购买这类房产实际上要承担很大政策风险。政府未来一旦清理此问题,这些业主的利益必然要受到影响,由此也必然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
  金杨不知道彭放是不是准备开始在西海立威,更不敢赌彭放首选迟家动手。他明知故问道:“我省好像在几年前就出台过关于加强土地资源市场化配置管理的新规定,明确规定不得随意更改土地用途或打‘擦边球’。严禁以科技、教育、观光农业和生态建设等名义取得享受产业优惠政策的土地后用于房地产开发;不得以经济适用房、集资合作建房等名义取得土地后用于商品房建设。”
  彭放不动声色看着金杨,经过对金杨资料的了解以及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大体掌握了金杨的心理轨迹。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夸口他完全理解了另外一个人,但在大方向上,人的心理活动还是有迹可寻的。
  “我说的是工业用地。”他打着手势说道:“经营土地、运营城市,已成为这几年来地方政府提高绩效、进行升迁的成功方式。这无可置疑,但敢于配合开发商玩猫腻,私人从中获利的一定要严惩不贷。”
  金杨心中微喜,彭放做事沉稳,任何话都不会无的放矢。如果没有一番深思熟虑,他大概也不会对自己提及此事。可是,他只是他的秘书,干些提提包倒倒茶接接电话的活,私人的事情都交给司机余占刚处理,他想插也插不上手。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今明两天,我晚上有些时间,你给我约一约省政协鲁主席、省高院宋院长和齐检察长打打牌。”讲完以后,彭放抬起头来,看了看金杨。意味深长道:“汉朝的人马不适合在匈奴的地盘打仗,为什么汉武帝还要主动打,而且还是深入敌后,最后还打赢了,这是主动打的后果。”
  金杨像是读懂他的暗示,点头称是。但心里不免咕隆道:也可能是全军覆没,改朝换代啊!
  彭放放下文件,没有如金杨预料般递给金杨,说:“交你去处理。”而是拉开抽屉,扔了进去。
  这令金杨大为失望。扔进了彭书记的抽屉,等于被判了无期徒刑,再拿出来重见天日,除非出现奇迹。
  彭放看着金杨迷惑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汉武帝为打匈奴在经济和军事上准备了很长时间。可以说是一场蓄谋已久,准备充足的战争,包括地理、人文情报收集。经过精心准备的汉朝军队精于骑射,果敢勇猛,军事素养很高,最后消灭匈奴也就很正常了。”
  金杨眼睛一亮,请命道:“我能为此做点什么?”
  彭放笑而不答,转过话题,拉起了家长,“听占刚说你和纪委黄书记、宣传部沈部长的私人关系不错?”
  “还行。”金杨不无震惊地看了看彭放。心里感叹,到底是省委书记啊,关系都挖掘利用到秘书的身上,一点盲区都不留哇!先是赵老,然后又打起了黄沈二人的主意。狠!太狠!
  “汉武帝想赢得主动,内朝经过严密讨论。获得大部分大臣的支持,所以才敢开战。”彭放最后把“开战”两字拖得极为悠长,蕴藏的暗示意味却是深远绵长。
  金杨彻底悟了,他点头道:“我明白了。”
  “还有件事情,原定于下月去京都的日程有改变,改在五一期间。拜访赵老的事情你要提前联系。呵呵!现在别说是我,就是国务院的几位也难得见到赵老一面啊!”
  金杨对于这件彭放很重视的事情倒是很坦然,“这事我和赵老的家人提过,她答应去提提,成不成现在不敢保证。”
  “是赵老的重孙女,在武江主持萱萱慈善基金会的那个吧。”彭放深深望他一眼,“去工作吧!”
  金杨点头,起身退出办公室。


第四十七章 拓展
  收到彭放的暗示,金杨当既给谢文辉打了个电话,提出一起吃个晚餐。能担任高官秘书的大多是人精,对于金杨毫无证照的邀约,谢文辉毫不犹豫应承下来。紧接着金杨又给黄百均的秘书田信去了个电话。
  田信很抱歉地说他正陪黄书记在云西市开会,明天才能回武江,同时很客气地说他回来再请金杨云云。
  金杨心想这个新秘书到底是嫩了点,政治觉悟度不高。那只能多花点时间,一个一个来。于是他笑着说等你回武江再聚。放下电话后半小时,田信出人意料地主动给金杨打来电话,说黄书记特批了他的假,他马上驱车赶回武江。
  金杨知道定是黄百均嗅出了点什么,所以才准了田信的假。他报上文华招待所的地址,说五点半见面。
  田信连声道好,并说他车里准备了几瓶好酒,金杨也不客套,笑言免得他去准备。
  放下电话,金杨遂给刘上戡拨打电话,说他要在商务厅下属文华招待所请客事宜。
  刘上戡笑道:“你瞧得起我这个老哥,没说的,最好的厨子最好的包房最好的酒伺候,别给我谈结账就行。”
  金杨笑了笑,“谢谢刘哥!”
  “扯,兄弟之间,不谈谢字。”刘上戡晒道:“只要老弟瞧得起,以后我给你在文华专门留个包房。只要哥在商务厅一天,你就拥有它的使用权。”
  金杨和他寒暄几句后,放下电话,心想,难怪华夏人干什么事情都讲“关系”。而这个关系的亲密度在于彼此使用的次数多寡而定。比如他和刘上戡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依赖于两者之间是否存有关系基础。而他使用文华招待所无疑等于构成了关系模式,他和刘上戡之间的关系才有了质的突破。
  什么是朋友?“朋友是双月互照”。月光下的一切虽然清高雅致,但孤独有余,阳气不足;只有把两个月字重叠起来,才能度过难关。两个“月”字重叠是“用”字,就是说,有用的则是朋友;换句话说,就是:没用就不是朋友。如果他金杨不是现在的位置衬托,刘上戡会和他以朋友论交吗?
  甚至黄百均和沈君儒对他越来越重视,也是他身份的变量起的杠杠作用。
  这也是他选择文华招待所的原因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奉旨请客,办公厅可以报账,他就是不想报账,能选择的地方多的是,人家欢迎还来不及,比如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兼接待处长张胜利。但是他不想和张胜利发生“关系”。
  下午五点二十分,他驾驶着哈弗去了文华招待所。
  内部小招待的大堂接待依然是那位身材不俗的小张。大概是提前得到了刘厅的知会,相比上次,她在玻璃门外恭迎金杨,“欢迎金处!”
  金杨没有和她过多客套,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比普通人,公众场合插科打诨有损形象。小张亦很敏感地拾起职业微笑,把他带到三楼一个内饰豪华的大包间。
  说它是餐厅,但它的侧门有一间豪华套房,设施堪比五星酒店。棋牌室冲浪桑拿房一应俱全。
  另一个拱门对应的是一个设施高档的OK小歌厅。
  小张看出了金杨的惊讶,她解释道:“这是刘厅特批的,以前厅里专门接待商务部领导的专用套包。”
  接着她还是暗示道:“如果金处需要什么高规格服务,我们可以按部领导的规格安排,比如酒后按摩踩背轻松……”
  金杨笑着抬腕看了看表,“麻烦你下去接我的两位客人上来。”
  “好的,金处的两位客人来过这里吗,需要我到前门迎接吗?”
  “不需要,我给他们打过电话。”
  ※※※
  和金杨想象的一样,谢文辉和田信非常准时地来到文华招待所。作为秘书,守时是最基本的条件之一。如果是他,去一个陌生地方,会提前考虑到路况和交通状况,至少要比预定时早十五分钟到达。
  谢文辉和田信都清楚,这顿晚餐,并不仅仅只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
  特别是田信,虽然黄百均并没过多的点拨他,但黄百均当时一听说金杨请他吃饭,眼睛当即眯了起来,毫不犹豫道:“你马上给金杨回个电话,说你下午准时赴约。”
  田信从来没见老板对一餐饭,而且是秘书之间的饭局看得如此认真。他的政治敏感度不是太高,但也不低,立刻明白这个饭局的性质,怕是不会简单。
  相比田信,谢文辉和金杨算是“老朋友”,彼此多少了解点,菜上齐了后,他主动挥退了几名包间服务员和一心要伺候到底的小张,门关上之后,他举起酒杯起身道:“先为我们三人的职业干杯。”
  金杨和田信起身举杯,三人一杯见底,谁也不含糊。
  谢文辉这句敬酒词颇有讲究。既一下拉近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也点明了三人之间的关系。秘书喝酒,喝的不是自己的酒,而是背后的老板。
  金杨的祝酒词更为有趣,他笑道:“我们三人除了职业相同,背后的老板在某个程度上也有共同之处。”
  田信请教道:“这个共同之处是?”
  包括谢文辉也等待金杨的解释。
  金杨道:“彭书记是刚刚到任的,沈部长也是新上任的,黄书记亦然。”
  谢文辉和田信表示赞同。
  “不止如此,还有……”金杨又道:“不分省委常委排名,仅算新进常委,三位老板也相同。”
  田信举杯恭维道:“金处看得透彻,我敬金处一杯。”
  其实他们之间无所谓恭维,彼此都是为了老板服务。聚会时开动记忆机器,把金杨的明话暗话全记在脑子里,回去一字不漏转复给老板即可。
  “是啊,都是新人。”谢文辉笑着点头,话里有话道:“以前提拔干部,一般都是书记一个人定盘子。后来讲民主集中制,常委的力量凸显。特别在人事任命上,即便是省委书记属意,也得先和副书记碰碰头统一意见,再拿到常委会上口头或者举手表决。新晋常委实际上处于一种迷糊状态,个人的力量有限,投票往往都是早已抱成团的常委们分蛋糕游戏,投谁都必须得罪一方,我老板前几天还自嘲他现在最怕开常委会表决。”
  金杨也说,“表决肯定要考虑谁与谁之间拥有情感关系。关系基础的相对重要性可能随时间而有所改变。但有些关系却相反,时间越长越是稳固,比如由地缘关系而产生关联的人,拥有共同的家乡认同;比如上下级关系……”
  谢文辉笑着转过话题,“听说彭书记准备在省里搞公务员问责制?”
  金杨点头,对田信道:“我记得省纪委有个姓郑的副巡视员有参加这个工作小组。”
  田信道:“是的,郑德力。”
  谢文辉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外面有传说,说是彭书记去顺山微服私访,结果被当地某市领导的亲戚给打了,还有个版本说彭书记被当地警察拷了双手带回看守所……所以,彭书记因此而大发雷霆,要对全省官场来个大整顿。”
  金杨啼笑皆非道:“离谱,太离谱!”。因为情况特殊,他不好说得太明白。而且秘密就等同于身份,掌握秘密越多的人,身份就越高。他直接说出了秘密,这个秘密就半分钱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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