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全集》第502/506页



一想到明夭的早朝,李旦的脑仁就开始条件反射般的隐隐发胀,这些日子他都有些羡慕那些朝臣了,至少,他们还能找借口请假,自己却是不管心里有多不愿意也只能挺着,熬着。

烦恼就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李具摇摇头后依然无法将这突然而起的烦恼心思甩开,索性就停住步子抬手向前边不远的亭阁指了指。

随行的太监宫女们顿时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洒扫、安置书几、捧炉焚香再到摆放文房四宝及酒食,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盈无声却又高效快捷。

李旦决意不肯让明天烦人的早朝扰了今天难得的好心情,进入辛中在书几前坐下抬眼看看远处的水光柳色,再瞅瞅亭外假山竹林间玩闹的不亦乐乎的孙儿们后,就带着一缕轻松惬意的叹息翻开了手中把玩已久的《尔雅》。

对于酷爱书法及文字刮诘之学的李旦来说,类似《尔雅》这般的音韵训诘学著作可比一摞摞永无止尽的奏章有意思的太多,这里面每一个词语的释诘都能让他不自觉的沉进全部的心思,并在这一过程中体会到无法言说的乐趣,而不是像那些奏章带给他的永远都是疲累厌倦,永无休止、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厌倦。

左手轻轻的翻动着书页,右手援笔引墨写下自己感兴趣的古词及释义,三四页之后再回过头来考察一番刚刚写下的内容,并从书法的角度就个别文字的结构用笔细心揣摩体味一番,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让李旦深深迷醉其中,刚刚因想及明天早朝而起的烦躁也在这一过程中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

李旦正自意兴盎然的沉迷其中时,一声清脆的童音将他的注意力从《尔雅》上吸升开去。

放下书卷揉了揉了手腕,李旦这才注意到亭阁下面那几个特意叫进的孙儿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了在假山竹林间的喧闹,此时正学着他的样子摆弄着太监们为今天禁苑之游准备下的书册。这童音便是其中一个孙,儿摇头晃脑读书时发出的。

再一细听,这个小家伙儿正在读着的是《兰亭集序》: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锲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沼,映带左右,引以为流筋曲水,列坐其次D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馅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这篇王羲之的绝美名作以清澈的童声读出后实是别有一番风味,李旦听了几句后竟听了进去,这小家伙见祖父注目,一时得意之下索性舍了书卷硬生生的背将起来,边背边还尽力将小小的胸脯挺的高高的,不消说这该是他最近学会的功课,现在抓着机会拿到皇爷爷面前卖弄来了。

李旦被他这副小模样惹的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与此同时,心里也油然生出些遗憾来。要说吟诗会文、赏玩书法这样的乐事终究还是要三五个达者凑在一起时才更有兴味。

要说今天的天气恰是《兰亭集序》中所说的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眼前虽无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但太液池边的风景亦足以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若是在这样的天气与风景中召几个兴致相投的臣子来一番辩说《尔雅》、品评诗酒的文人雅集,该是怎样不让于兰亭集会的快意呀!

可惜这个具有诱惑力的想法也仅仅只能是想想而已,若要找人把酒共评《尔雅》的话,李旦顺理成章想到的第一个人物就是孔佳,身为当世大儒、孔圣血裔,孔佳对于位列十三经的《尔雅》颇多心得,这样的聚会若是不让他参加实在没什么意思,但真要让他来的话……那还叫文人雅集吗?

李旦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堂上的政争早就厌烦无比,他可不想再在太液池畔来这么一出,这简直就是糟蹋眼前的好天气和绝美风光。

世事还真就这么邪性,你越是想什么怕什么它偏就来什么,正在李旦为无法实现的文人雅集遗憾不已的时候,有太监上来报说礼部侍郎孔佳正于承天门外请见。

李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避之唯恐不及的一挥袍袖,“不见”。

似乎是不甘于自己难得的好心情被就此破坏,李旦话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重新投入了身前的书卷。

他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在##。

但有些人实在是没法逃避的,当李旦因眼神疲累抬起头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贴身太监那张满是愁难之色的脸。

“什么事?”,这声音既厌烦又无奈。

太监小心翼翼的凑上来,“自打大家刚才驳了请见之后,孔侍郎就跪在承夭门前,这都有好一会儿了,他前几年遭流放作践过身子骨,年纪也过了甲子,承天门又连着各部寺监立衙的皇城,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处,不管是朝廷还是大家脸上都需不好看了“。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卖力为他说话?”。

这太监自然矢口否认,给出的理由还挺有说服力:就集我想收,孔佳这号的也不能给!

“让他进来,“李旦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伸手一扫,书几上的文房四宝顿时噼里啪啦摔了一地,“这般逼朕,浑是在长安呆腻了,朕这次再不容你”。

今天这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终究还是要被毁了!

眼见李旦发怒,那太监一言不发的赶紧退出了亭子,甚至为避过随后极有可能的迁怒,他连小太监都没使唤而是亲自到承天门接人以避风头,走在路上他一边在心底抱怨孔佳这老不死的太不识趣,边还琢磨着该怎么把刚才之事传给高力士,也好在太子殿下面前表表功劳。

要不是有太子的关照在里边,就孔佳这样又臭又硬从没有半点孝敬的老货不给他落井下石都算他烧高香了,还能替他说话?

当孔佳到达太液池边的亭阁时,亭中已经收拾停当,默默而坐的李旦紧紧绷着满是寒肃的脸。

唱礼参拜,李旦没开口叫免,孔佳也就做的一丝不芶。

“旬假之日还这么撵着见朕到底有什么事,说”,看着跪在地上的孔佳华发半生,老态尽显的模样,优柔而又重情的李旦愤怒之余又颇为不忍,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叫起,任孔佳继续跪着回话道:“臣此来是促请陛下尽快发兵饶乐,臣曾居于龙门数年,深知契丹实非良善,先皇后朝便曾反叛入侵我河北道引得生灵涂炭,此番若使其再得了绕乐,为祸之深则我朝东北自此将永无宁日矣!”。

一听到这个,李旦心中不知淤积了多久的烦闷与不耐烦都一起发作起来,自打那日急脚将饶乐四部请求内附并请发兵驱逐契丹的文书送到之后,朝堂里的兴奋劲儿还没热乎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开始了无穷无尽的争吵。

既然有了堂皇正大的理由,朝廷出兵自无异议,说到统兵人选时朝堂上也是不约而同的言说现任幽州大都督张守义年老不堪此任,但在提及新的统军人选时,刚刚还和谐无比的局面就顿时瓦解冰消,各为其主的臣子们轮番上阵推出自己人选的同时不惜使出一切手段驳斥对方的人选。

这一个人选可是关系到十二万精锐边军的控制权,份量之重让近两年在历次朝争中多有退让的东宫一系也退无可退,双方阵营中的文臣武将你方唱罢我登场,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最终使这天的朝会不得不以羽林副使与兵部侍郎当殿大打出手,李旦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收场。

饶是这天的朝会后以“君前失仪“的罪名将羽林副使及那兵部侍郎各杖了三十,也没能阻止第二夭朝会中愈演愈烈的争吵,从孔佳回京后就很少上殿的镇国太平公主亲身上阵与太子李隆基来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姑侄对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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