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娇女不当妾》第89/295页


  程玉华出了庆元宫,在长长的朱红宫廊,一抹修长清贵的身伫立在尽头。他一身白华锦袍,墨发如瀑,依然天姿绝色,却没了以往的洒脱飘逸,更添沧桑与寥落。
  程玉华看到他,停住了脚步,咬了咬唇,转身离去。
  “玉华。”宋濯却三步并两地追上去,拦了她的去路。
  “我要出宫了,我答应了祖母一会陪她去寺里上香。”说着坐他身侧错身而过。
  “玉华,你一定要嫁给我吗?”
  程玉华脚步一顿,回头,已经泪流满面:“嫁,为何不嫁。此生,我只嫁你一人。”
  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宋濯深深地闭上了眼,错错错,错在年少不知情轻重,一句戏言,误一生。
  程玉华上到马车就笑了:“他想干什么?他想退亲吗?”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样的人,你说,我如何容得下……”
  可心知道程玉华说的是谁,是宁卿。“那该如何是好,太后拗不过世子,虽然太后也是喜爱郡主的,但到底那是亲孙子,又怎会真的为了郡主与世子为难,以后遇到什么事,还不是世子求两句就完事。”
  “我会让她,自动离开的。”
  ……
  自此,宁卿进宫再也没有练过跪礼,或是布过菜,只抄一个时辰佛经。程玉华偶尔会跟她一起抄。
  三月初十,宁卿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虽然已经是步入春天,但春寒料峭,天气依旧冷。
  庆元宫的小佛堂里,宁卿把金刚经最后一段抄完。突然哗啦一声,对面程玉华的墨汁打翻,溅了一身。
  “可心。”程玉华朝外面唤了一声,但却没人答应。她看着宁卿笑了笑:“我衣服脏了,这衣服难解,宁表妹帮一帮我吧。”
  “好。”
  宁卿放下笔,与程玉华一起入了暖阁。
  程玉华的衣服一件件的解了开来,乌黑的长发全都拢到胸前,雪白的后背,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犹如丑陋的蜈蚣一样爬到她雪白的背上,份外吓人。
  “吓着你了,对不起。”程玉华一脸歉意地笑了笑:“我娘当时看到这伤时,也是差不多吓晕了。但我从镜子里看着它,我一点也不觉得它丑,要是能换他平安,再丑也值。”
  宁卿如遭雷击,小脸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
  程玉华却像回忆一般喃喃说起:“那年我与他一起去苍南山打猎。”说到这她俏皮地笑了笑:“别看我现在样样得体,我从小却是个假小子,爬树掏鸟蛋,下河抓鱼,什么顽皮事儿都干。我娘都骂我,说再这样就嫁不出了,婆家一定嫌弃。”
  说到这深深一叹:“我娘说得对,婆家果然嫌弃,我为了嫁给他,再也没有那样玩过,反而努力地学起我最讨厌的礼仪规距来。”
  “那年,我还顽皮的时候,他带我去苍南山打猎,却遇到那时的永安王对宸王府的报复,为逃命,他抱着我跳进了急流,幸得命大活了过来。”
  “你可知道,当时他身受重伤,是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天?你可知我们两个躲在山洞里,外面都是狼群,是我拿着火把守在洞口,寸步不离。你可知杀手追来,是我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刀?那一年,我十三岁!你,今年也十三岁了吧?我为了他,连舍两次命!你为他做过什么?跟他撒娇?闹小脾气?跟他呕气?”
  宁卿心都在颤抖,静静地听着程玉华似是呢喃的絮语。
  宁卿甚至能够勾勒出那生死相依,同生共死的荡气回肠的画面。
  她拿着火把站在洞口为他守狼群,他重伤在后默默地看着,一定是震撼和无比感动的吧。
  她为他挡剑,二人重伤下联手反杀对手,那种生死之间的拼杀、默契的配合、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喜悦。
  两人双双倒下,互相照顾的脉脉温情……
  宁卿又想起去年他生辰那天,她为他梳头,可她却连梳头也做不好。他拉着她的手说:“卿卿不必会任何东西,只要很乖地呆在表哥身边,就胜过所有惊才绝艳。”
  她到现在还为那句话感动,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不需要,而是,已经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惊才绝艳!无人能替代的!
  她一直以为,他不娶她,放不下,是受礼教约束,是他的世界观还接受不了,一时扭转不过来。要是这些,她还可以给他机会,还可以努力,可以争取。
  但是,要是他的心里还住着另一个女子……
  宁卿深深地垂下了眼,紧握着的拳头,再也无力紧握。
  程玉华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已经败了!
  她原本潋滟出彩的双眸一下子黯淡无光,像是突然熄灭了的最璀璨的星火,一片漆黑!
  她已经认输!已经彻底放弃!
  与其说宁卿败在她手里,不如说,是败在自己的尊严和傲气手里!
  一个低贱之人,没资格拥有尊严和傲气!拥有了傲气,那就是一败涂地!
  宁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工庆元宫的,一定是很狼狈的吧。
  回到马车,慧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宁卿快要崩溃的样子,心疼得哭了:“姑娘,你怎样了……”
  宁卿再也忍不住,哭得肝肠寸断,却哽咽道:“没什么……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谁没失过恋!谁没失过恋……”
  慧苹更担心了,前些日子,纵然被伤得再深,宁卿都是沉默以对的,默默地忍受着,承受着,虽然压抑,身上却带着一股子韧劲,哪像今天这样,似是最后一根弦绷断,彻底抽身而去一般发泄地痛哭。
  “姑娘……你不要吓奴婢……可不能做傻事……”慧苹急道。
  宁卿摇了摇头。
  她不会那么落魄狼狈,像个惨败者一样自栽在他们面前,她还想走得有尊严一点……
  马车出了宫门,没有回宸王府,居然出了城,在一个明月湖边停下。
  马夫掀开帘子,宁卿抬头,只见宋濯站在外面。
  大雪纷纷而下,他撑着一柄青竹油纸伞,身穿坠华雨天锦直裰,腰缠碧玺流苏,外罩着一件白狐织绒华贵斗篷,头上没有束发冠,两条绣银丝发带顺着乌黑的墨发拢在身前,容颜华美,韶韶然如日月,天姿绝色。举止投足间都是尊贵,眉宇带着顶级贵族的傲气,这样的人,他瞥你一眼,都似带着施舍一样。
  他是王子,而她不是灰姑娘。因为灰姑娘都是贵族女子。
  “卿卿。”他伸出手。
  她抬头看他,他的神容宛如往昔一般温柔,眼若柔波眸似水,带着深情,也带着保留。
  以前她看不清,现在,看清楚了。
  她娇软的柔荑放到他的手里,宋濯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他冷战,默默地反抗着,不主动碰触他,不跟他说话。
  现在,她居然主动把手放到他手里。宋濯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难掩激动。
  “你捏痛我了。”她低呼出声,声音仍然冷清,却带着几分以前的小埋怨。
  宋濯心神微震,激动而带着喜悦,一把将她抱起,紧紧地搂进怀里,声音低柔情深:“好,表哥不捏痛卿卿,抱抱,好不好?”
  她埋首在他肩窝:“你带我去哪儿?”
  “今天卿卿生辰,表哥带卿卿去吃饭,去游船,晚上看焰火。”
  “三月初十……对哦,今天我生辰,我十四了。”
  “嗯,十四了,又长大了点。”他说着垂首在她的眉心轻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话,没有冷战,没有唇舌战,好像回到了去年十一月之前,程玉华还没回京之前。
  但不论是慧苹还是清风清河,都觉得这平静温馨之中透着诡异的感觉。
  二人上了停在湖中的一艘船。中午二人吃了饭,在湖上游了好几回。到了晚上就停在湖心。
  这个明月湖每晚都画舫成群,好不热闹。但今天宋濯却花重金驱离了那些画舫,只余他们一只游船浮在倒映着皓月的湖上。
  宋濯让人点焰火,漫天烟火灿烂。
  “喜欢吗?”宋濯道。
  “喜欢,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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