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全集.com》第149/192页


郑云鸣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时间来的如此凑巧,若是自己在郢州延迟一日,则返城的时候正好遇到城外正在大战,想要顺利突防返回就未必有这么顺利了。之所以蒙古人没有对他的战船进行十分有力的拦截,想来也是猛攻之前片刻的一点放松,让从汉水而来的宋军水师有机可乘。
白翊杰抬眼望了望郑云鸣,低声问道:“您跟我交个实底,朝廷在外围究竟有多少人马战船,解救襄阳之围有几分把握?”
“你素知我的性格,说一是一,绝不会有诳语妄言,”郑云鸣答道:“如今在下游集结了江陵派出的北军和荆州精锐三万人,从下游增援的侍卫马军司部属、江州都统部属加起来也超过三万人,且都是精锐敢战之士,湖广总领司、鄂州驻扎军亦各有数千之众,现在集结在下游的援军至少也有七万人。就战船来说,江陵方面驻扎各处水军派出战船一百五艘,江州都统携带来沿江制置使司下辖水军战船三百艘,以及鄂州水军、黄州水军、洞庭驻扎水军,再加上咱们的荆楚水军,拢共也有不止七百艘战舰,目前这些兵力都交给了侍卫马军司都统孟珙亲自指挥。”
白翊杰并没有马上表露出欢欣鼓舞的样子,只是如往日一般用冷静的语气继续追问道:“以明公之见,孟璞玉统带这支军马救援襄阳,胜算能有几何?”
“何必以此等显而易见的事实考校我。就算是孟珙这长江之南最杰出的统帅来率领,七万南军在十万蒙古铁骑面前也是败多胜少的局面。”郑云鸣说道:“十万蒙古铁骑的力量,至少相当于金国二十万精兵的合力。何况就普遍的战力来说,两名大宋军士才能勉强和一名金国胜兵相抗。即便蒙古军盘桓在襄樊地形如此局限的地方,也绝不是七万大宋兵马可以吓到的。”
白翊杰看他停顿了下来,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的部分,于是说道:“然则真正决胜的战场,并不在陆地上么?”
“公辅一言道破了襄阳之战的真髓。”郑云鸣突然抬高了声音:“今番成败,一切都在汉水上做一个了结!”
“在陆战中我们对十余万蒙古大军占不到丝毫上风,但我们的战舰在蒙古军的船只和竹筏面前占据优势!”郑云鸣喝道:“杨掞,你来告诉军师,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杨掞叹了一口气,郑云鸣把他拿出来当辅助解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朗声说道:“此番南下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了火器在水战中的作用如此之大,大到足以左右战局的地步。只要孟帅和彭满能够充分发挥火器的作用,就能够击溃汉水上的蒙古战船,将补给和人员源源不断的运进襄阳,只要水路通畅,襄阳就安枕无忧。”
“不止,”郑云鸣摆手道:“远不止这一点而已。我还没有对你们所有人说过,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了解一个新的概念,就是江河控制权,或者我们可以用一个全新的名词称呼它,叫做制水权。不但要将蒙古军的船只阻截,不让它们危害到我军的补给增援,更要进一步,将蒙古军的全部水上行动完全封锁,让小小的汉水,成为蒙古军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他们纵有武士千群,战马百万,也片板不能渡江。这就是水战最大的精要,水战的最终目的,既是夺占江河的控制权!”

第六十一回 勒名荆襄谁吾与(2)
他起身来到屏风上张挂的巨幅襄樊地图前,韩锋赶紧捧了油灯前来照亮,他手中灯火照亮的范围,正好是襄樊汉水的范围。
“襄汉天堑,其最大的意义所在,就是战场被汉水两条支流隔断为三个部分,襄阳为一部,樊城为一部,汉水之东又是一部,要摆布十万大军攻打襄阳,非得通过汉水将三地的军马连结为一体才行,不然任何一地都不可能拥有部署十万大军的空间,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人各个都不答话,要保住襄阳城,非得在水战中获胜,将敌人逐出汉水去,这是江南连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这么说绝不是夸张。你在乡野间随便找一个小孩子问他:“应该怎么打败凶悍的胡人?”他多半会回答你:“像韩元帅那么打就行了呀!”
韩世忠以三千舟师遏断兀术二万铁骑归路,将敌人堵在黄天荡动弹不得的故事,早已经在大宋家喻户晓。宋军虽然在陆地上畏敌如虎,在水上可并不惧怕任何人。
而火器的种种特性,经过一年使用众人早已经不再陌生,只要稍加思索,当然会明白火器在水战中的重大意义。这些对众人来说自然是理所当然的道理,郑云鸣提与不提,都是一样。而至于郑云鸣所说的制江河权的问题,大半都是这位宰相公子在搬弄什么新词汇,大家只当听个新鲜,并没有多加理会。一旦被郑云鸣抓住了话头,大概又会滔滔不绝的谈什么他们听不懂的东西,众人只做装聋作哑,并没有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白翊杰抚掌笑道:“说的真好,一语就道破了水战的要诀。说实话,这个想法我从在数年前就有所觉悟。水战之与陆战不同之处,陆战地形多变,有平旷原野,有森林丘陵,有高山谷壑,也有水网纵横,还有高大的城池。两军交战之变化万端,所以有兵者诡道,有斗智斗力。但水战完全不同,水军除了在自己的营寨内坐以待毙之外,必须进攻,而江河上平旷无所凭借。则勇猛者胜,船多者胜,占据上风者胜。胜者纵然不追击敌人全歼对方船只,也能完全控制一段河面,对陆战构成决定性的影响。这也就是官人所谓制江河权的重要所在吧。”
“正是如此,今我军聚集各处水军战舰七百艘,为一大联合船队。虽然在兵船的数量上比起蒙古军有所不如,但全都是正规兵船,且大船极多。孟帅指挥水战是有名的好手,江海都统也是水战名家。以这两位为主将,彭满和荆楚水军为先锋。足以平定汉水,等他们扫平汉水之后,蒙古军纵有十万精锐,有何能为?”
他话说的太满,但帐下诸将皆不以为然,昔日女真人以四千精骑突入长沙,全凭从百姓中抢?中抢掠到的渔船过江,也未见得有什么重大的阻碍。今日当然不能和当年皇帝被擒,国家一团混乱的建炎年间相提并论,而对手的实力也绝非四千女真骑兵可以比拟。单单想在水战上胜出一筹就让蒙古人知难而退,这位年轻的主将未免将十万胡骑瞧的小了些。
“总而言之,蒙古人虽有十万之众,足以灭金扫夏,但要想攻克襄阳城,这一次是打错了算盘。诸将各自回去,叫将士们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为夜守城者,打叠精神,明日与那塔思好好大战一番!”
郑云鸣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的时候,并没有料到第二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第二天的攻城战,并不是以每日必然有的砲石轰击开始的。甚至每天在战棚里挨惯了蒙古军的飞石的守城将兵们反而有了一丝难得的安宁,这安宁就像是每日喧嚣的街市突然有一天变得异常安静,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这种安静是如此诡异,那寓意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惨厉厮杀已经越来越逼近襄阳了。
一身闪亮的银色铠甲在身的郑云鸣登上城头的时候,身后高举的荆鄂副都统旗帜引起一阵欢呼声。全城军民至为信赖的将军的返回,给在重重包围中惴惴不安的军民服用了一剂强心汤。蒙古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早已经熟稔的旗号再次出现在西门的城楼上。在一片窃窃私语“狐狸回来了!”“这下不好打了!”中,一名千户带着几名从骑飞马奔驰到西门吊桥前,高声喝道:“塔思国王有话带给狐狸,,,,,,,有话带给郑那颜,我军今日攻城者,左翼土绵张柔那颜部下!左翼土绵史天泽那颜部下!先锋土绵砲手军张忠仁那颜部下!张柔是我军中头号猛将,即使是兀良合台、三木合拔都这样第一流的蒙古勇士他也毫不逊色!请郑那颜一定要小心应对!”
白翊杰笑了起来,他对郑云鸣点头道:“这塔思倒不失上古之风。”
虽为敌手,但塔思的这一手还是让郑云鸣觉得胸中豪气顿生,他手扶住碟口喝道:“汝且听了!今日面西壁而守者正是我郑云鸣!以及本部兵马!”
他将手臂往右侧一挥:“统领王登部下!振武军.前军!”
他右侧的一段城墙上旗帜摇动,士卒们喊声震天,回应着主将的呼唤。
“统制葛怀部下!振武军.左军!”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统领张顺部下.将射军!副将戴延渥部下.洪山弩手!”
“统领卢庆春部下!土龙军.中军!”
“同统领项安国部下!土龙军.右军!”
“以及我亲自统领,背嵬军!”郑云鸣高声呼喝的最后一句,摇旗呐喊的尽是他身边的护卫扈从的将士。在高大的三重城楼下数百壮士齐声呼喝,声势显得尤其雄壮。
“我就在这里!”郑云鸣朝着城下自信的招了招手:“叫塔思只管纵马攻过来吧!”
那千户愤怒的举起右手,五指握拳狠狠的挥动了一下,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今日大家摆明了身份单挑,似乎于兵法不合。”马光祖虽然不太了解行伍之事,总算读过一些兵书战策,兵者用诡诈的道理他了解的很清楚。
“公知其一,未知其二。”白翊杰摇着羽扇说道:“塔思为什么派人前来告知他们进攻的序列?固然有漠北豪爽的风气,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占据心理优势。攻城之战,全在一股气势,他这么以堂堂之阵以告的做法,在心理上就形成了俯视之势。纵然我们在城上,他们在城下,但只要在这种心理攻势面前稍微示弱,很可能转瞬就被敌人的强大气势所压倒。副都统此番在言语上毫不示弱,争的不是一时口舌之快,争的是这一寸心理上的短长而已。”
郑云鸣冷冷的说道:“没想到塔思这厮如此小觑我,搬出张柔想要干什么?想想用张柔的名号吓唬我?他以为江东真的到了闻张柔之名小儿也不敢夜啼的地步?只管让张柔前来攻打,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铜头铁臂,刀砍不进箭射不着的怪物。”
“不可轻敌。”王登在一旁提醒说:“前日里孟帅的部下也和张柔接战过,未能讨了便宜。孟帅部下纪律虽不及我,而战技还胜过我们。以他尚未能取胜,我等怎可轻敌?”
郑云鸣当然知道张柔和其子张弘范在宋蒙战争中的分量,但他怎么也不相信就凭张柔一个人的武勇能够对襄阳城六万守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就算张柔真的有京湖百姓口中传说的那样刚勇无敌。郑云鸣也准备好了火铳炮子来对付这位冷兵器时代的勇将。
“不管来的是张柔还是史天泽,只要我们自立于不败之地,任谁也休想翻越襄阳城头。”郑云鸣吩咐道:“各人进入自己的岗位吧!传我的将令,今日西城壁就是我辈戮战的战场,有后退半步者,立斩!”
离襄阳城一里的临时堆砌成的土坡上,怯薛侍卫环立,有掌伞者举着青罗伞盖。曲出躺在软轿上,比起一个月之前面色更加蜡黄了,虽然声音也虚弱了许多,还是打叠起精神,对在一旁肃立的塔思说道:“今日......必先挫动思南思人的锐气.......”
塔思俯身下来,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问道:“你病的很重,南来的时候合罕有交代,蒙古人的性命比南边的城池更宝贵。以我之见,不如暂且罢兵回北去,等你休养好了身体,再来攻打襄阳不迟。”
“没有这个道理.......”曲出着急,说话顿时有些气喘:“好不容易把狐狸赶进了洞里,现在不抓住它,难道等着我们走了之后他再出来偷咱们的羊羔么?你马上布置进兵,不要管我,我就在这里看着蒙古的勇士们拿下......拿下襄阳城.......”
塔思无奈,直起身来,来到山坡下,朗声喝道:“张柔!”
张柔虎步而前,一身浓烈的杀气让塔思都觉得有些畏惧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多年沙场沁透的血勇之气,显得简洁有力。
“末将在此!“

第六十一回 勒名荆襄谁吾与(3)
塔思欣慰的看着他,这位从燕京附近招纳的汉地将军,是长生天赐给蒙古帝国的瑰宝。他带领着自己的子弟兵为蒙古大汗开疆拓土。从二十年前开始,横扫河北、山东、陕西,一直追赶金国到蔡州城下,将金国行在尽数歼灭。即便是蒙古军中最杰出的将军,也不会将张柔视为一个弱于自己的战友。
今日又要靠着这柄锋利无比的长矛再次冲阵,将思南思人严密的战略防线捅出一个窟窿。然后不论众寡,一举突入,先南下襄阳南面的江陵,渡过长江,以席卷之势直取临安。南朝这座大陆上最大的宝库,就此落入了帝国的囊中。
但在此之前,必须解决掉合罕口中那只狡猾的狐狸。现在的郑云鸣已经不是名利所能折服的,这一点蒙古军上下皆有共识。然名利不足以动其心,形势却可以迫其志。蒙古军也曾经面对过许多难对付的对手,但有许多人都折服在蒙古军强大的战力和即将覆灭的命运前,对蒙古大汗俯首称臣。郑云鸣也许就是下一个。
张柔沉声喝道:“请国王下令,让我带领儿郎登上襄阳城头,将那郑云鸣活捉来献给大王!”
塔思笑了起来,他拍拍张柔的背脊:“你是我蒙古的猛犬,是百战的精兵。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让你冲在前头呢?”
他转身喝道:“严实,让你的战士先冲!”
严实的嘴角不为人察觉的抽动了一下。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每次到垫背的工作,总是交给他来做。
严武叔原本是金国的一个游侠无赖之徒,如果不是生逢乱世,大概最多也就是在县衙的大牢里挂挂号,成为让乡里头疼不已的“名人”罢了。但自成吉思汗长驱入关以来,金国求兵孔急,地痞流氓这种天生最好的兵员成为官府的喜爱,严实投军之后,自十户长而百户长,继而县尉、县令,成长为一方豪强,宋兵至则投宋,蒙古来则投蒙,周旋于三方之间。一直到蒙古军兵临河北,而宋朝势力后退,坐望友军陷入蒙古军包围而不救,他感觉到蒙古军超乎寻常的强大和宋朝的不足持。才放弃抵抗率领所占之地三十万户百姓向木华黎投诚,成为了蒙古帝国的有力爪牙之一。但显然,蒙古贵族上下对这种两面三刀的投降者的评价不如石天应、史天泽、张柔那样,认为是可以依靠的心腹。每每进攻之时,或者将严实部作为前锋炮灰,或者作为攻城的垫场使用。而且对其部下甚为防范。不许其稍微增益部众,一旦严实有扩军的念头,总是被严令制止。
说到底,他们并不真的相信严实的忠诚,一旦让他和南朝勾结起来,反而会成为蒙古军的心腹之患。对于严实和他的部属,用来作??来作为征战时消耗的炮灰是最妙不过的选择。如今严实年过半百,多年的征战早已经让他的须发花白,但累累战功,攻下的城池、斩获的首级最后全都无用,他严武叔依旧落得攻城时作为炮灰先登的下场。
严实默默的上来,冲着塔思鞠躬领命,转头冲着山坡下喝道:“严忠济,带着你的人上去!”
严实的长子严忠济身躯雄伟,一身连环锁子甲得自窝阔台汗亲自赏赐。头鍪上长长的翎羽在风中摆动,举起镔铁刀大声喝道:“全都随我前进!”
远处胡笳奏响,鼓角齐鸣,旗幡转动的模样,郑云鸣尽皆收入眼底,城头上每个人都不免露出紧张的神色。虽然这支军队已经不算是初上沙场的新人,但面对着城外大军如云猬集,惊天动地的气势,难免还是惴惴不安。
郑云鸣知道这种不安只能用战斗的血气才能破除,他高声喝道:“敌军要渡河了,通知城下的弟兄,准备好截击敌军!”
一千余陷阵军已经在护城河旁的女墙前展列开小块方阵阵势,准备随时给渡河的蒙古军迎头一击。郑云鸣已经将自己手中最得力的筹码之一放在了城门外,就是为了让敌人在渡过宽阔的护城河时遭到最大程度的阻碍。
先出阵的依旧是蒙古人的散列游骑,他们远远的隔着护城河朝对面的宋军射击,但护城河太广阔,宋军蛰伏在女墙下,弓箭极难伤到他们。但只要压制住了宋军的行动,后续的步兵就能够有条不紊的展开渡河作业。他们进迫到护城河的河堤上,将手中的皮浑脱和木排扔入河中,拿着简易的木桨开始划动筏子渡河。站在河堤边的弓箭手一刻不停的开弓射击,凡是有宋军有稍微敢露头的,一定马上招来密集的箭矢。
陷阵军在对岸已经准备了停当,他们不但有整备完全的女墙可资遮蔽,还携带了巨大的楯牌来抵御敌军的弓箭。楯牌立在地上有七尺高,完全能够遮蔽一个正常身高的士兵,让他从容的躲在后面开弓或者施放火铳。在这方面,预有准备的防守方的作战效率自然比持强进攻的一方要来得高,严实部下的弓箭手们一则是借助盾牌手在前方举着大盾进行遮蔽,一则是凭借数量优势,不停的将箭雨洒向对岸,陷阵军的弓箭手只数百人,自然难以跟对岸一排排战列整齐的步弓手们相抗衡。
严实的部下不仅仅需要渡过大河,他们是要在宋军城头火力和对岸的火力的夹击下为后继的攻城者们开辟道路。他们将粗大的毛竹编成的竹排投入水中,在竹排两侧捆绑了皮浑脱作为浮囊,竹排和竹排之间用铁锁连住,竟然是在宋军眼皮底下开始搭建浮桥。
城头的竹将军发了几炮,但准头显然不够,在护城河上掀起了巨大的水柱之外只有一炮命中,虽然轰碎了竹排但严实的部下马上就运来另一只竹排进行替代,转眼之间在护城河上已经有四道浮桥正在搭建。他们顶着城头上竹将军的炮火一点点的将这四道浮桥延伸出去,延伸到宽广的浮桥对岸。城头上不停的朝着城下发射着石弹,以及各种强攻硬弩,严实的士兵们用盾牌遮护着身体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不停的有人翻身落水,却没有丝毫停止工作的模样。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作为垫场炮灰的角色,即使同伴不停的就在身边死去也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而焦急的曲出还生怕严实的部下稍有后退之意,特别安排了一部分契丹步兵和畏兀儿步兵作为监督在后方压阵,督促严实的部下加紧修建浮桥。使用不同民族间的部队互相监视,原本是蒙古人的既定政策,有了这些胡人异族的监视,严实的部下的动作也确实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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