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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个时刻,神武前军的火枪营的士兵们刚刚在晨曦的号角声中醒来,立刻叫感觉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湿气,对于一名弓箭手或者是火器手,这种浓重的湿气无疑是最大的敌人,他会使得弓弦松弛,火绳受潮,如果蒙古军趁着这时候杀过江来,火枪手们的战斗力实在难以保证。他们大声抱怨着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才发现原来浓重的湿气是有原因的。
天地间被浓厚的白雾包裹了起来,坚固的鹿角工事、高耸的塔楼,高大的木墙,甚至近在咫尺的营帐,都淹没在厚重的白色中。这个时候休说是对面的蒙古军大营,就连背后的汉阳城都已经完全看不到身影。
这时候的宋军中军大帐里更加是一片忙乱,突然降临的大雾打乱了既定的一切正常安排。对岸的敌人会不会趁着雾色前来偷袭,各军之间通过旗语已经无法联系,必须利用传令兵互相通传消息,而且鼓号系统也变得不不可靠了,敌军若是来偷袭,只消在大营之间派几个人吹吹号打打鼓,就能够完全干扰宋军的联系,何况,就算他们不干扰通讯,只消在大江上擂鼓呐喊,在白茫茫一片的大雾中,谁会想到有多少人马,几路来攻?在这个时代里,大雾锁江就等于封闭了大部分情报管道,对于任何一个将领来说都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叫众将如何不紧张?
“将在岸边巡逻的小队增加一倍!”“弓箭手和火铳手在位置上待命!不准任何人私自下战位!”“所有将校集中起自己的部队!一旦听到命令马上出动,有迟疑怠慢者立斩!”几名主事者的声音在大营中急速的回荡着。伴着一道道命令的发出,传令兵出出进进的模样,就像是大战即将到来一般。
而这一切却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眼前的事物,将眼光投向掀起的帐幕。
左丞相、督视京湖、四川、两淮和沿江诸路制置使司兼任京湖制置大使郑云鸣,全身戎装,腰中挎着一口宝剑,大步走进了营帐。
他面色庄重的扫视了大帐中一眼,朗声说道:“诸将命令,都是防守,为什么不马上部署进攻!”
他这一句话使得众人当场面面相觑,大雾突降,前方情报不明,如何能够冒险进攻?要知道本军可是弱势的一方,根本没有冒险一搏的资本,鄂州丢失了,勉强还能利用黄州和汉阳坚守一阵,若是大军莽撞出击而损失掉了,这盘棋就彻底覆没,断然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郑云鸣的目光锐利仿佛是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一样:“你们在想着,敌情都不清楚,盲目出击,岂非是自投罗网?历来兵家没有如此用兵的,郑云鸣是不是疯了,要不就是自暴自弃准备用一次冒险结束自己的性命。没错,如今贼强我弱,我军水军虽然占据了优势,但不足以对敌军展开正面进攻,若是像以往一样企图凭城固守,内外夹击击破敌军,却也没有襄阳这样的优势,敌军将鄂州团团包围,为的正是以鄂州为诱饵,引诱我军进行决战。”
“所以我军需要等待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劣势转化为胜势的机会。”郑云鸣说话的时候,听得出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苍天保佑大宋,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
韩锋突然开口说道:“大雾封锁了敌我之间的侦察渠道,固然是有利于使用诡计,但在雾中行军作战极为危险,稍有疏忽行军就会迷失方向,作战也会陷入混乱。以孤弱之军马深入敌军不测之地,就算是孙吴复生,也难保胜算。”
郑云鸣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我计议已定,众将休要再论,韩锋!”
韩锋一激灵,甩战袍叉手应道:“在!”
“汝引本部选锋骑兵三千人,并神武右副军一万二千步军,乘水军大船渡江,在射阳水军的掩护下从大冶县的沙窝登陆,登岸之后迅速占领花马湖附近有利地形,坚守待援!”
众人一愣,韩锋素来是宋军先锋,一贯都是用于主动攻击,如今将他和一万五千人背水安插在敌人大军之前,坚守不战,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张胜!”
张胜兴高采烈的应道:“末将在!”
“你高兴什么?”郑云鸣微笑着说道:“就属你的任务最艰险,我命你率领所部马步军一万人,并神武水军战船一百只,沿江而进,直取鄂州北面的浒黄州!沿路务必扫荡一切阻碍,夺取浒黄州之后马上摧毁一切可资利用的敌军渡船,固守待援!”
张胜哈哈大笑道:“要得就是这个,跟了相公十年了,终于捞到够资格的大仗打了!”
“要警惕,浒黄州及其附近的地方有敌军精锐三万人,在南岸的阳逻堡还有精兵万人,汝等就这样过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但不用管这些,你们只管大胆突进就是,浒黄州和阳逻堡之间有一座小型浮桥,先烧断此桥,然后着力对付浒黄州附近的敌军就可以。”
他这一招是要使得南北断绝交通,让北方的军马不能及时南下增援,虽然现在大雾拦江,正是突袭的好机会,但郑云鸣如何认为以区区一万人能在北面十万大军的攻击下得以保全呢?
但郑云鸣毫不犹豫的下了第三道命令:“以向士壁率领湘军步军八千人、马队一千人从水道进入大冶湖,进据铁山,为韩锋左翼支援。”
“以上是全部命令!没有接到命令的将兵全部贯甲待命,随时听候调用!”

第八十一回 铁石犹存死后心(3)
此言一出,众将一片哗然,决定命运的总决战却仅仅只派三万人去,颇有点羽扇纶巾就此破贼的意味,但须知周公瑾和刘备加起来也有五万人,况且这已经是孙刘方面拿出来的全部资本了。而今蒙古军中至少有十余万精锐的鞑靼骑兵,战斗力远远比曹孟德的青州兵强大。今番只派三万人去迎战,当真不是自己作死么?
白翊杰却是对着哗然的众将朗声喝道:“都打了这么许多年仗,难道还不知道兵法么?今日大雾锁江,正用奇袭之策,多带兵马是为累赘,还记得靖康年四十万大军偷袭的结果吗?最初的奇袭,三万兵足矣!”
“我知道你们一定要问,若是袭击得手,接下来当如何?若是袭击不成,又该如何?”郑云鸣面色严肃的说道:“无论成与不成,我当亲自率领大军自后而进,和鞑虏决一死战,大宋兴亡,决于今日!天下归属,一秋乃定!我希望各位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和勇气,为天下争取到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突然降临的白雾不但打乱了宋军的部署,也打乱了蒙古军的计划,原本准备在今日拿下鄂州并虎将魏胜首级的蒙哥,不得不狠狠的停止了进攻,好在鄂州老城城门旦夕可破,蒙古军已经趁着浓雾运来大量火药堆积在城门边,只等着雾气稍微消散,马上尝试对城门进行爆破。因为害怕宋军趁机来偷袭,蒙哥亲自下令沿江各军进入戒备,大小弓箭手火器手全部待命,又以质子军都元帅阿里罕率领五万质子军精骑为都就应,一旦发现敌军登陆,马上发起攻击将敌人赶下大江去。
宽阔的大将自西而来,在鄂州打了个弯,蜿蜒折向东南,这当中有数处地方江面狭窄,适于渡江的,其中最适合大军通过的三江口,是蒙古人动用大量船只和无数人力建造的最大浮桥所在,规模达数万的骑兵也能够平稳有序的通过这座大桥渡过长江。往下的浒黄州是另一处渡口,此时亦搭建有浮桥,两岸囤积重兵,南北兵马可以肆意往来。唯有鄂州之南的沙窝江面,没有浮桥连江,沙窝乃是上游冲刷下来的泥土,在江心的岩石上堆积起来,此处已经是江曲下游,水势平缓,日积月累的关系,在江心处形成沙洲,故而此地也极易通行。蒙古军并非没有在此处搭建浮桥的打算,但宋军强势进攻汉阳之后,沙窝一段就直接面对宋军的战船和陆军夹击,为了使沙窝江面不至于变成宋军进攻的管道,蒙古军主动将刚刚建好的一段浮桥拆毁,又在江边架设砲车强弩,以火铳手环列营前,做好了应对宋军进攻的准备。
宋军对沙窝西岸的蒙古军阵地的进攻猛烈而迅速,大雾锁江,根本来不及组成什么严整的阵型,宋军就各自散开,先求得登岸,然后再谋求建立登陆阵地。如果你那时候是在江岸边漫无目的的望着一片厚重的浓雾发呆的蒙古军中的一员,在迷雾中突然传来滚雷也似的号角声和战鼓声,仿佛是江水卷起千层浪花,一波又一波的迎面而来,你也一定会紧张忙乱,不知所措,倘若这里驻守的是蒙古军本部,或许他们能够马上集结起来,或者先乘马撤退然后反击,或者就地结成阵势准备进行近距离交战。但这里驻守的不过是西域呼罗珊地方的一支吐火罗轻骑兵,这些吐火罗兵原本是隶属于花剌子模地方戍守军的一员,现在作为察合台的部下被派往东方参战,他们对于如此宽阔的大江和潮湿的京湖天气,原本就带有些许陌生和恐惧。当看到身形巨大的舰船从白雾中现身的时候,更加是惊骇莫名。他们匆匆向着迎面而来的无数舢板射出一波箭矢之后,就骑上战马急速四散而逃,将尴尬的汉军弩炮手和砲手孤零零的抛弃在阵地上。
高大的洞庭炮船将舷侧横过,展开成为一字队列,在雾气的笼罩下也来不及精确瞄准,只是一股脑的将炮弹倾泻在勉强能够查看的大致位置上。他们也的确用不着多么精确的射击,因为对方的炮弩也只能在大雾里胡乱开火而已。二满载着全身披挂的士兵的舢板,正在源源不断的冲上滩涂。军卒们手脚敏捷的跳下舢板,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大声呼喊着敲击着盾牌,大步向前方冲去。站在栅栏后的蒙古弓箭手和火铳手亦不辨目标的乱射,只求将宋军的攻势阻挡下来。这努力自然只是聊胜于无,不要说在当面负责阻拦的队伍多是史天泽部下的汉军,就算是蒙古本部人马亲来,在这狭小的岸滩上也只能勉强和宋军对射而已,而这一次宋军直射的火力,更加比以前凶猛了许多。手持轻捷灵便的新式火绳枪的宋军火绳枪手,不但射击的速度大大提升了,连准度也比以往要高了许多,这大率是新式的钻膛法的使用,使得枪管的质量比以往精良的缘故,伴随着钻膛技术的改革,蒙古军面对宋军新式滑膛枪的时候,他们感觉到的就是对方的火力猛烈而准确,远非自身使用的笨拙的火绳枪能够匹敌的。
但宋军显然没有准备和蒙古人多做纠缠,在火枪手的掩护下,长矛手挥动长矛一拥而上。义乌农民出身的战士,彪悍勇猛,挺着长矛吼叫着杀了上去,蒙古军从南朝学得的长矛方阵战术曾经在东征高丽和南征大理的时候所向无敌,但此时面对经过改进的新式步兵攻击战术就显得笨拙可笑了。宋军的火枪连射持续不断的压制蒙古军的长矛阵势,其猛烈的火力让蒙古人连续遭到伤亡。而宋军则使用了当年蒙古军用以对抗这种大型方阵一样的战法,就是贴上去,俯身躲开笨重的长矛,以近身搏斗来攻破敌人严密的矛墙,只不过宋军的大方阵会以优势的火枪齐射,在敌军贴近之前就能加以拦阻,且宋军中亦多刀盾手,能够对本军的长矛方阵进行掩护。蒙古军中不缺乏熟练的近战武士,但他们在使用火器方面显然处于下风。
神武新军的士兵们一面冲锋,一面将点燃的霹雳弹和火葫芦掷入长矛阵中,新式的霹雳弹爆炸力依旧猛烈,还添加了许多毒烟成分,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就是要在对方阵中制造混乱,这样的攻击很快就使得林立的长矛阵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而这种大型方阵,最忌讳的就是阵中突然出现纷乱。一旦出现混乱,整个方阵都会受到波及,昔日蒙古军也曾经以一勇之力让宋人的方阵混乱过,只不过现在在火器和重甲武士的近战双重压迫下,蒙古军的溃败来的更加迅速和猛烈罢了,在敌人漫山遍野的逃走之后,韩锋马上着手修筑临时工事,荆湖水军的平底船马上进入花马湖,从水路运来了战车和建筑材料,宋军一面修筑阵地,一面缓慢但坚定的开始朝着鄂州方向推进。
韩锋在沙窝的登陆,对于正在紧张的观望宋军动向的蒙古军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神武军前进不到一里路,敌军的大队骑兵马上在纽磷元帅的督率下汹涌而来。
纽磷在汉阳之败之后,总结出了跟宋军对战的教训,那就是不可像寻常一样玩什么游骑兵弓箭狩猎的把戏,因为你一定难以靠近戒备森严的敌军马步军,在对射中面对敌军的火器也落入下风。对付这些新式军队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论众寡,不怕伤亡,勇猛的突进去,用一次又一次冲锋去打断敌人的挺进,宋军使用短矛的好处是行动更灵便,但是缺点是抗击骑兵的能力下降了,矛的长度每缩短一寸,将骑兵的冲锋阻止住的距离就减少一寸,所以短矛的方阵不如长矛的方阵对付骑兵有效。
万余骑蒙古精锐从四面八方冲将过来,在胡笳的悠长奏鸣里向着宋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突击。学着宋军的模样,他们也尽量收紧队形,企图用密集的骑兵突破去破坏宋军步军的抵抗。
但他们的战术却失败了。因为宋军一边对于骑兵的密集突击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宋军使用了炮兵及时跟进步军大队的战术。以往的战斗中,因为火炮搬运不便的缘故,就连这些日子在蒙古军中名声鹊起的鹰扬炮,其转移发射位置往往也拖沓漫长,完全跟不上步兵方阵前进的速度。但神武新军广泛装备的新式火炮虎踞炮却能够跟上步兵大阵的节奏。郑云鸣于一百七十三个向他投递的新发明中选中了虎踞炮,全炮重不过四百六十二斤,其轻巧非任何旧式火炮可以比拟,仅仅用一匹合格的驮马就足以拖动,其行进的速度完全可以跟随步兵前进的速度,更不用说是列阵之后的步兵。

第八十一回 铁石犹存死后心(4)
跟随在步兵大队后面的虎踞炮队,几乎没有引起蒙古军多大的注意,他们全神贯注的只在一片褐黄色原野中一大片红色军服气势汹汹的逼来。
纽磷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手势,身边的万户高声叫道:“诸部儿郎听真!自大汗在鄂嫩河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有今日之蒙古大国!你们最后一个对手就只剩下思南思国而已,或者说,只剩下了郑云鸣!你们生长在漠北,跟随大汗去过万里之外,和各种各样的敌人作战并且将他们一一打败!今天,胜利的绝不是郑云鸣,胜利属于你们!光荣归于蒙古大汗!”
蒙古铁骑响起了直上云霄的高呼声:“巴图鲁!巴图鲁!”
纽磷将马鞭朝前一指,大喝道:“进攻!”
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从白雾中传来,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但对于神武军的军官们来说,这已经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战斗,马蹄的震撼对于他们简直有些习以为常,而且在雾中看不清敌军骑兵的面目,所受的心理震撼也就减弱了不少,相反还得长官们不断提醒:“小心些!敌人的骑兵来了!握紧长矛!提高警惕!”
而炮兵的总制也高声下令:“火炮展开进入位置,准备开火!”
两翼的数十门虎踞炮马上停止前进,将炮口调转向前,大雾虽然稍有消解,但他们依然不能分辨目标,但这无关紧要,用于狙击骑兵的霰弹也可以在目视不能作用的情况下仅凭经验进行弹幕射击,这虽然只是特殊时期的不得已的办法,但火炮的霰弹依序发射,的确可以造成一片恐怖的杀伤区域。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带队的炮兵指挥官有充分的经验可以通过马蹄声来分辨敌军骑兵的大致距离。对于神武新军的炮兵军官们来说,这些完全不成为问题,他们都是当年在荆楚中被郑云鸣手把手教出来的精英炮手,这二十年以来,他们曾经在险峻的山隘上作战,他们曾经在平旷的原野上作战,他们甚至曾经在污浊的泥沼中作战,他们在猛烈的风雨中用蓑草和牛皮搭建过防雨棚,在无月的黑夜中凭借远方的点点微光摸索着开火,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来说,他们完全有能力应付这种局面。
“敌军还有三百步!做好准备!”“敌军还有二百步,炮弹装填!”“敌军就在一百步外,开火!”伴随着清晰的口令,虎踞炮接二连三的发射出膛中的弹丸,拳头般大小的霰弹伴着火光和巨响径直飞入前方的浓雾中。伴着人马的嘶叫哀嚎和沉重的坠地声,就明白神武新军的炮击并非是毫无斩获。
但蒙古人似乎并没有被这迎面而来的一阵打击所吓倒,伴随着马蹄声和喊杀声呼啸而来的,是冲出迷雾的具甲铁骑和直抵面门的铁凿枪。随着一阵物体撞击的闷响和刀枪相击的刺耳响声,蒙古骑兵冲入了宋军的长矛阵中。
“真是愚不可及!”韩锋在后方不远处,勉强可以透过雾气看到前方正在交战的场景,他大声对身边的副将刘义成说道:“将军用兵,贵在未战先查知敌军强弱,倘若冒险以正面强攻战术应对堂堂之阵,只要敌人稍有纪律,则进攻者必定损失惨重,你看看,他们的攻击是有多么的愚蠢!”
这一波的正面冲突自然是让蒙古人损失惨重,甚至让万户都忍不住对纽磷喊道:“前方健儿苦斗不易,请那颜让他们稍微退却一下,等咱们的火器上来先压制一下敌人再重新冲锋!”
纽磷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进攻!男儿的血性在哪里?不让韩锋停止前进之前绝不收兵!”
万户深吸了一口凉气,他何曾听过纽磷说过这种话,对于蒙古本部的军兵,蒙古将领无不是小心翼翼的加以保护,因为漠北人口稀少,战死一个蒙古的核心力量就削弱一分,如今都元帅竟然用宝贵的本部兵马正面向严整的宋军冲锋,实在是已经被求战的**冲昏了头!
但他又不敢不听从纽磷的吩咐,因为他分明看到纽磷的卫队长带着纽磷最亲信的几个百户队朝着宋军冲了过去。他大喝一声:“诸部巴图鲁,随我来!”抽出战刀,催马赶了上去。
花马湖之战是当日发生的第一个大战斗,蒙古骑兵拼着死伤的代价面对有火炮掩护的宋军步兵反复冲锋,杀伤了成百上千的神武军士兵,用勇毅和坚韧将宋军阻挡在花马湖西面的阵地上。两军就在花马湖西七八里的地方筑起壁垒,抢修阵地,做好了长期对峙的打算。
但花马湖之战并非是今日内最惨烈的一战,向士壁率领的一支兵马在敌军薄弱的大冶湖从水路进军,一路顺利姑且不提,真正惨烈的一战在浒黄州,当然,张胜率领大军在浒黄州登岸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遭遇到传说中的数万精兵的阻击。留戍在浒黄州的只有二三千老弱残兵,张胜不知道郑云鸣是如何如戏法一样将几万精兵变得无影无踪,但他早就知道郑云鸣在北方关系匪浅,传说每天蒙古大汗见了些什么人,吃过哪些菜肴,甚至和后妃们说过什么话,都会如实的传入南朝宰相的耳中。郑云鸣要是弄些手段,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他也丝毫不敢大意,一上岸马上就驱逐了浒黄州的敌军,占据居民点,迅速焚烧了浮桥,并且将沿岸二三百小船一概凿沉。大战之前,郑相公说的明白:“我只能给你们二三个轻松的时辰,之后敌情难料,不过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等,敌人至少会有五万人,其中精锐甚多,我欲给汝等多些军马,又恐背水交战,打不好全军覆没,你敢去便去,不敢去,我换三湘都统王子秋去。”
这是太明显不过的激将法了,若是这么对魏胜说,魏胜都要置之一笑,但这话对张胜尤其管用,自说了这句话开始,张胜气的眼中都是血丝,分外严苛的部署备战。
“将栅栏的基础打的牢靠一些,竟摆些树枝在前头用浮土盖上,以为是你们家扎篱笆呢!这样的篱笆墙连猪都能拱开,还说什么阻挡蒙古人!蒙古人再没用总比猪强吧!“
“那边的虎踞炮队,炮弹怎么只准备了这么点?什么?你们觉得够用了?等敌人的马刀砍到你们头上的时候你们才知道够不够用!马上去船上去搬下备用弹药,葡萄弹和霰弹至少要准备寻常三倍的数量!因为敌人的数量要比我们多得多!能不能撑得下去就靠你们炮手的发挥了!”
“我反复说过,壕沟要够宽阔,宽阔的让敌人的战马无法越过!鹿角要插的够狠,那些从别营中搜集到的破旧枪头全都给我绑到鹿角上,让跳不起来的鞑子来个开肠破肚!”
“不要有片刻松懈!要松懈等打退了鞑子再松懈!鞑子的利箭和铁枪可不会有一丝留情!用十二分的精神迎战敌军!你就能活着领到相公的犒赏!”
张胜所言非虚,三个时辰未到的功夫,浒黄州四周掀起了尘土,大军从四面八方赶到将浒黄州包围的水泄不通。蒙古水军战舰也从上游赶来,向在浒黄州江面上严阵以待的宋军战船发动反扑。
浒黄州的激战,其残酷程度更胜于花马湖的交战,蒙古军一方投入的军马据信至少在六万人以上,显然在江北督战的蒙古军总帅亲王塔察儿集中了北方的主要兵力企图重夺浒黄州。而江面上则以残存的几艘龟甲船为先锋,击中了大小战船三四百只发起反击。但水面上的战斗宋军已经稳操胜券,在锋利的艨艟快船的掩护下,二十艘海鹄炮舰毫无顾忌的在江面上列成单列纵队,用密集的炮火迎面扫荡敢于靠近的敌船,龟甲船一旦丧失了冲撞的勇气,在炮战中的表现还不如一般的炮船。于是蒙古军企图夺回浒黄州江面控制权的努力失败了,但在陆上的战斗却完全不一样。
每百人一队的汉军士兵,在蒙古百户长的率领下,排成密集队形向着宋军的阵地前进。在面对已经提前部署好的拥有坚固阵地的敌军的时候,的确是步兵更加有效,这是近年来南北两国乃至各国都普遍接受的观点,尤其是当进攻的不是蒙古本部,更加无需忌讳什么伤亡。
但这样做也有问题,攻击的汉兵大部分属于河南等地万户严忠嗣部下,自从严实在襄阳惨败,所部损失殆尽之后,严家就一直没有能够恢复起基本的战斗力,严实和其子严忠嗣和严忠济花费了很多心血,至多也只能聚集起三千能够一战的兵力,但蒙古方面却很不满意,河南位于对宋作战的最前线,兵力如此之少顶多只能作为治安的力量,南征的时候不可能作为有力的仆从参加,于是蒙哥特别命令严忠嗣在领内签军,在河南地一共签军一万数千人作为进攻南朝的先头部队使用。

第八十二回 廿载功名尘与土(1)
是故严家军兵多势众,却是精兵少新兵多,这样的新兵战斗技巧说不上,士气也是相当低迷,几乎只要有一枚炮弹落入步兵群中,整个百户队就会马上开始溃逃,就算蒙古军官大声呵斥也不管用,尽管严忠嗣率领手下三千人依然打的很勇敢,甚至数次突进到宋军的阵地内,但旋即就被宋军一拥而上反击打退。
塔察儿最后不得不临时抽掉了高昌亦都护用于围困郢州的数千高昌兵,这些高昌兵中尽有当年汉朝屯戍兵的后裔,然千年已过,眉目中已经完全看不出有汉人的痕迹,但这些自认为回鹘人的高昌故裔在步兵进攻的时候却的确是一把好手,他们并不是组成密集队形一股脑的向前冲击,而是利用地形起伏不断寻找遮蔽物,慢慢靠近宋军阵地,在宋军阵地前数十步的距离上才开始厚积队伍,发起冲锋。但宋军却抢先他们一步,主动冲出阵地,趁着回鹘步兵未能组成阵势之时,就果断和他们展开混战,这是趁着敌军阵型未完的积极战术,所用者是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道理。果然回鹘兵不能结阵的情况下,只能各自为战和宋军在阵地前展开大规模的混战,而张胜又不断以生力军投入前线,终于得以将回鹘兵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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