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男友》第10/115页


  短短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霄点点头“哦”了一声,见他醒了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随手就把他放了下来、找出钥匙轻车熟路地开门进了屋,神色如常地打算洗漱休息。
  叶霖关上门,黑着脸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小姑娘,良久后到底也还是只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鼻尖好像还能闻到刚才那种让人心安的花香,似有若无。
  ……
  家里虽然多出了一个人,但相处得还算是愉快――当然,是如果撇开那些偶尔发生的、让叶霖每每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小插曲的话,比如说――那天的那个公主抱。
  凌霄聪明、用功,适应良好,而且难得的是还很识趣――从来不会追问和窥探他的私事。有了这样一个“室友”,日子好像也渐渐变得有趣而生动了起来,不再和以前一样是日复一日的一成不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相处实在是出乎意料地融洽,一直到有一个周六、早饭时凌霄取出了一颗药丸,叶霖一时间居然有些发怔、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
  “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凌霄在桌前坐下,一翻手、掌心里已然是出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这个月的解药。”
  凌霄来的时候正是刚过上个月的月圆,如今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很快月圆之夜就又要到了。
  叶霖脸上原本还算是愉悦的神色微微一顿,低了头定定地盯着她白皙的掌心。
  他们之间相处得太过自然,让他居然险些就要全部忘记了――这样的生活,其实全都是从她下毒威胁开始的。
  “你……”叶霖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什么话想问,可开了口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伸手从她的掌心里接过了药丸,就着杯子里刚倒好的热水、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下去。
  早饭的气氛忽然就急转直下,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而压抑了起来。
  两人像是谁也没有察觉、又或者谁都心中有数,一言不发、神色自若地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早饭。
  良久,叶霖放下了碗筷,低声开口:“我要回家一趟,明天晚上回来。”
  “好。”凌霄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粥,抽了纸巾斯文秀气地擦了擦嘴,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叶霖收拾完了桌子、洗了碗筷,换了衣服出门。
  凌霄回到房间,抱着自己的笔发了会儿呆,而后找出自己的本子看了一会儿、又用手机上网查了些信息,最后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做题,反而收拾了钱包钥匙、出了门。
  这几年房价像坐了火箭似的疯长,房产中介也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开了一家又是一家。不过是走了几分钟,凌霄就已经路过了两家――少女在门口略略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再一次向着公交车站而去。
  凌霄现在对坐公交早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顺利地在观潮街的车站下了车――观潮街是江城有名的“古玩字画一条街”,既有古玩也有现当代的字画,略有些偏僻的巷子里却是店铺林立、开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廊和古玩店。文玩这一行向来水深,运气好捡了漏就能一夜致富,运气不好走了眼买了赝品、倾家荡产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哪怕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运气好、九十九个运气不好,却也总是会有人忍不住想――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一个人呢?
  大概就是怀着这样的心理,观潮街向来都热闹极了。
  凌霄下了车,很快就没入了来往不息的人群之中。

☆、第十二章 买卖
  观潮街很长,其实是分了东街和西街两个部分的。东街多是些画廊、当铺,间或有些珠宝银楼,总而言之大多都是今人的物件。虽然也有走了眼或是不通行情被宰了的,但至少东西总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就是亏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价钱也不会令人望而却步,因而东街的生意往往是最热闹的、客人也是男女老少不一而足。而至于西街,那就是只属于古玩的地界了。
  观潮观潮,也不知道究竟是以潮起潮落还是暗潮汹涌来隐喻着这捉摸不透的文玩市场。
  凌霄不赶时间――她今天没什么看书的兴致,索性就给自己放了一整天的假,不紧不慢地走在东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挨家挨户地推了门进去。
  街上头一家就是家卖书画的铺子。凌霄推门进去,就见不大的店面里满墙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画轴和裱框,两个客人正和老板还着价。
  凌霄也不说话,一个人不紧不慢地一一看着店里的字画。老板可能是看她年纪小,以为她不懂行、只是好奇来随便看看,也没搭理她,仍旧在一旁和两个客人谈着价钱。
  凌霄倒也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听着那头几人的讨价还价――其实那三人的音量并不大、离得又颇有一些距离,常人恐怕是听不太清楚的。但凌霄内力不俗,自然是远比一般人耳聪目明得多,毫不费力地就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一边听着,一边很快就将店里的字画全都看了一遍,末了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老板三人正谈论着的那幅字、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推了门离开。
  然后,是第二家、第三家……
  等到凌霄终于停在整条街上最大的那家名为“林泉阁”的书画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午三点了。
  “林泉高致……?”凌霄站在门口、略略沉吟了片刻,很快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林泉高致》,据闻是宋代关于山水画的一部名作――她前几日做语文习题时刚好见过。
  这是整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店了。凌霄一进门,顿时就觉豁然开朗――店内明亮宽敞,装潢古朴却不艳俗;陈列展示的字画虽多,却既不拥挤也不过分稀疏,反而错落有致、颇为别致。
  “哦,倒是颇有情趣……”少女低声称赞了一句,照例不紧不慢地看着店里的字画。
  “小姐有什么想买的?或许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店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笑得亲切却不谄媚,让人听着心生好感。
  凌霄这时候已大致看了几幅字画,闻言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贵店――收字画吗?”
  似乎是没想到凌霄会这样问,那姑娘微微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收的。小姐是有什么名家之作要出手吗?您放心,我们的价钱一向都是很公道的。”
  要不是眼前的少女衣着精致考究、显然家境优渥,否则这么小的年纪来卖字画她根本不会应声说“收”――他们家确实是还收字画,但做到如今的规模,却早就已经是非名家不收了。因而她虽然应了一句“收的”,却还是隐晦地提醒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他们这里,只收名家。
  凌霄也不知到底是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闻言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反倒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收就好。老板可在?我想与他当面一叙。”
  “这……”店员姑娘明显有些犹豫。这少女迟迟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恐怕想来出手的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按理她是该婉言拒绝的,他们家店大招风,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门兜售自己的“大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年纪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从从容容地站在那里,莫名地就给了她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生不起丝毫拒绝反驳的念头。
  “这我也说不好,要不这样吧,您稍等片刻,我去问问老板。”片刻后,店员终于是率先妥协。
  凌霄道了声谢,看着她略略收拾了一下、转身进了里间,习惯性地想要转一转笔,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笔放在了背包里不便拿出来,只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负着手转身继续去看那些字画。
  颜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小姑娘正专心地看着店里的字画――大概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彻底长开、身量并不高,只是背脊挺得笔直,负着手站在原地,看起来居然带着一种少见的雍容气度。
  “我是这里的老板,小姑娘,你找我?”颜匡一时间居然也有些摸不清这小姑娘的来路,略略犹豫了一会儿,干脆就先开了口。
  “是,我找你。”少女闻声回头,一句话应得几乎有些无礼,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颜匡却偏偏半点都生不起气来,莫名地就觉得――好像她理所应当就是这个模样的。
  他一时没有再接话,凌霄顺势就打量了来人一番――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身形略有些发福,气质倒是颇为儒雅,一副笑脸真诚得恰到好处、很容易博人好感。
  凌霄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目光,笑了笑:“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我姓颜,颜真卿的颜,单名一个匡字,你直接叫我颜匡就行了。”老板似乎脾气不错,笑呵呵地答了一句。
  这话一出,倒是凌霄微微有些愣神,但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很快就又回过了神来,对着老板微微颔首:“颜老板,叨扰了。我来――是想卖几幅字画。”
  想必是先前店员已经和他大致说过了,他闻言也并不意外,只是依然笑呵呵地问她:“不知是哪位名家高作?”
  凌霄看了他一眼。
  颜匡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在那小姑娘的眼里,分明就读出了“你我心知肚明,少装模作样绕圈子”的意味。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也不过才是一两秒的时间,一回神却见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是已经到了跟前。
  他们家也做些高档文房四宝的生意,柜台前笔墨纸砚都有,是供客人试用的。小姑娘随手抖开一张宣纸,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她已是蘸了墨、毫不犹豫地提笔落下。
  顷刻间挥毫而就――不过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把笔搁回了原处。
  颜匡有些惊疑不定地探着脖子看去,就见宣纸上赫然是三个墨迹未干的大字――林泉阁。
  力透纸背、雍容雄浑、筋骨毕现――这显然是颜体的风格,然而比起丰腴质朴的颜体,又好像多了几分不羁的豪兴,倒仿佛是带着几分张旭的潇洒磊落、甚至是惊世骇俗。
  他在字画这一行也已经是浸淫了几十年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样的字,居然会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写出来的。
  这已经完全不输许多几十岁高龄的书法家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年轻,年轻得几乎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老板以为如何?”凌霄搁笔,微微扬眉。
  “好字!这字我收了!”颜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末了又看了她一眼,神色间微有迟疑,“至于价钱――你也知道,字虽然是好字,但……这年头都喜欢炒名家名作,你这一幅,我也只能出到一千。”
  凌霄眼角微扬,低声笑了一句:“老板是明白人,莫非欺我不懂行?”
  她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把整条街都逛了一圈、又亲眼见了几桩谈成的买卖,对如今的字画价格早就已经是心中有数了。对于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说,三个字卖到一千,也已经算是高价,只不过――
  “做生意自是一个坐地起价、一个就地还钱,只是――”凌霄说着微微顿了顿,微微抬了抬下巴,“可惜我耐心极差、不是做生意的料。”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威胁”。然而看着小姑娘眉眼下巴俱是微扬、满身自负的模样,颜匡莫名就觉得她好像只是在说着某项事实,还价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下子噎住,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这样吧,不如到里间好好谈谈?这里也不太方便。”
  凌霄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跟着他进了里间――临进门前他还没忘了带上她刚写的那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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