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门冰焰全集》第5/60页


萧明空皱眉道:“什么你怎么办?”

火中狼的势力在这一带只手遮天,萧明空四人胆敢坏他的好事,麻烦固然断不了,而驾舟相送的船家,罪名也是可大可小。萧明空他们还能拍手走人,火中狼未必跨府追杀,却有千万种方法能教小小的船家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这个道理,养尊处优的郡主娘娘是不懂的,小国寡民的义贞大侠也不甚了了,婉儿隐约猜到些,但她胆子小,从来不敢拿主意,还是天瞳走惯江湖,鉴貌辨色,她拍拍船家的肩头,说道:“老兄安心吧。待会儿郡主娘娘送你花费,足够你全家数年的使用,这活计暂且不必干了,找个偏僻地方住他个三年,皇帝老子都未必找得到你。还有,火中狼连孩子都杀,我们郡主娘娘可放他不过,多则半月少则十天,保你听到郎府遭殃的消息。”

萧明空道:“天瞳姑娘说得太有道理了。行船的大叔,这下可宽心了吧?”

船家连声道谢,未了问道:“那个,那个郎府向卢府买地的古怪事体,娘娘要不要听完?”

第二章 试探

叶灵铮帮助佛子角斯罗脱离大豪李立遵的控制,在青唐城建立自身基业,她便功成身退,从塞外回归。可是扶助角斯罗只是庞大济世之略的微小一环,圣门任重道远,每一位门徒都必须肩负使命,甫出火海,又赴刀山。

她由本门飞羽士知会,玄脉使者已经重现世间,数月来斗争加剧,双方死伤均烈。而在杭州地方,几年来不断有武人失踪。该地算不上武学名城,但江南武人也自有其体系,帮会门派不在少数,在三四年间,这些武人组织萎缩了一大半,不是内中掌门人物不知何往,就是传功首座远遁归隐,甚或有整支剑派全部迁移,又无迹可寻的怪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欲,有纷争,帮派势力不过是缩小的诸国各族,彼此算计吞并,起初圣门也不以为意,直至发现玄脉使者的存在,才察觉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微妙关联。武功高强,且在此地土生土长的叶灵铮,自是查访事件的不二人选。

如今她坐在华丽的殿堂中央,沁人心脾的茶香飘荡在她鼻端。侍女不停地奉上果饯和点心,四只彩瓷小碗中盛的是桂花藕粉、酒酿圆子、猫耳朵、红枣汤;六只高脚玉碟,整齐地排列着三色干果、三色甜酥。精致、考究、淡雅,久违的江南逸趣。此外还有一碟小鱼干儿,上不来台面,却是她少年时最爱吃的零食。

十六年的时光很长,它能让人由贱到贵,由生到死地走一遭;它能让人脱胎换骨,几乎忘掉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

老条儿领她到郎府,也就是从前的钱府旧址。路上僧人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大致与那船家所言相符。钱大官人丧子退隐,卢三顾和郎烈几乎在同时崛起,至于卢三顾一介武夫,火中狼草莽之徒,是如何跃而成为该地顶尖的大土绅、大富豪,就非老条儿所知了,毕竟他只是个仰人鼻息的护院般的人物。

算算时日,卢、郎崛起后不久,就开始了圣门所谓的武人消失现象……

叶灵铮眼中看到的是古拙的木雕、清秀的字画,身上感受到的是绸面椅褥的轻柔和火炉的温暖。然而她好像回到许久之前,那寒风飒飒的河头,那时郎烈还是个暴戾豪杰,他求她留下,一起对付跋扈的土绅。

当时她拒绝:“杀了钱大官人,还有旁人顶上。”

改变人心,重复大同,这是圣门的目标,也是她人生的凭借,可是十六年过去了,这个世界改变了什么?

她心里轻轻叹息:“十六年的时光,也许并没有我想象得长。”

有人快步自厅外赶将进来,只听这急促的脚步声,她就心下了然。

“灵铮!”

她站起转身,刚好和来者打个照面。

十六年前火中狼身披蔽袍,在冷酷的月光下狂哭喝骂。十六年后郎烈锦衣华履,满脸笑容,过去所有的愤怒都已烟消云散。

“你……你回来啦。”郎烈瞧上去沧桑了许多,胡须根根如戟,身板还是那样雄壮,可瞧在叶灵铮眼里,他这副躯壳,总像是被抽走了某根最重要的支骨。

“快坐,快坐!”郎烈绕到她对面坐下来,笑道,“把这劳什子帽儿脱了吧,你又不难看。”

这是郎烈从前最爱挂在口头的话,叶灵铮笑道:“这样挺好……”倒把帽缘扯得更低些,这反应也跟从前同样,然后她矍然惊觉,怅然若失。

两人相对默然有顷,郎烈如梦初醒:“吃的都冷了,换一换吧。”他拍拍手,数名仆侍鱼贯而人,要撤换热的点心。

叶灵铮皱眉道:“这不是太浪费了吗?”

郎烈笑道:“你不爱铺张,又不怕走味道的话,把这些拿去温一温也行。点心又不是人心,冷掉了放在炉子上,还能再烘热的。”

“我不饿。”叶灵铮琢磨着查问武人失踪的事,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该如何启齿。她只是随着老条儿前来,没有考虑任何应对之策,这决非她谋定而后动的作风,足够令她在与塞外各族的斗争中死亡数十次。

“那么,带你去看看我的产业?”

“也无非良田千顷……”叶灵铮道,“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得小心朝廷查办哪。”

宋室为了阻止土地过度集中在乡绅手上,大致有两点举措,首先明令禁止以债条买田,其次只有下等户和客户方可请种荒田。当时吴越国败亡未久,契约散失,许多土地都没有定主,势力庞大的乡绅如钱府者,便行贿州府,把大片掠夺而来的良田如荒田般请射,种荒田头三年免税,每年便可独进二千石米。

至于债条买田,更是屡禁不止。有钱人放债,以债得地,便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穷人便越发无立锥之地。莱国公寇准曾上疏皇帝,求止此祸。数年前有个名叫麻士瑶的人以债得地,地方百姓惧怕他更胜官府,最终被杖责至死,钱家大公子也由此而伏法,叶灵铮并非危言耸听。

“良田千顷,不容易呀。至于其间过委,”郎烈摇头道,“那就非外人道了。”

叶灵铮叹道:“那么杀害钱家七公子和他幼小的孩童,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郎烈道:“杀那钱七狗是我下令的。我探明他和他婆娘出去拜佛的时日,着老条儿赶将上去,一个不留。至于那小狗崽儿,我可没想到他也在马车上。自然,杀也杀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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