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门冰焰全集》第58/60页


天瞳道:“你、你是圣门使者!”

“哼,你还要装到何时?那日在擂台上,你用了断心掌。方才击倒那宋将,乃是心法逆运的八魁刀,瞒得过别人,但如何瞒得过多年相交的知己?”

天瞳方明白他将自己认作了另一人,忙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懂什么断心掌,八魁刀。”

灰衣人自顾自地道:“圣门主寻找你多年,一直毫无头绪……想不到今日倒教我遇上。同时练就断心掌和八魁刀的人,世间绝无仅有,你再装傻就是瞧不起兄弟啦。”

天瞳连连摇头,灰衣人伸手按向她肩膀,她叫道:“前辈快来!”可是这一次却不灵厂,四下毫无动静,似乎那前辈也怕了这灰衣人。眼看手指要碰到她的肩头,灰衣人猛地缩肘回撞,与来者拼了一招,小塘趁机拉开天瞳。

“永明寺的佛法神通,想不到你还练有这玩意儿……”灰衣人傲然屹立,钱大官人退了两步,钱榷和晾竿儿左右搀扶,却让他推开。

灰衣人道:“方才一击,我瞧在钱王面上留你性命,不要不知好歹。”

钱大官人喝道:“你武功惊世骇俗,却欺负柔弱女儿,不要脸至极!”

“柔弱女儿……”灰衣人冷笑道,“你习有永明寺的功夫,便该知道二十年前呼猿洞口,是谁把连带永明寺五大金刚在内的江南武者,杀得尸横遍地?”

钱大官人只糊涂自己,旁的事儿却记得清楚,那桩轰动城府的公案,凶手一直不知何踪,也记忆犹新。但天瞳弱质女子,断无可能就是那魔头,再说年龄也对不上。他喝道:“胡乱牵派,谁信你的鬼话!”

灰衣人没好气地道:“那就恕我失陪。”说着拂袖裹住天瞳腰部,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言谈举措却俨然是大宗师的气派。

钱大官人和钱榷同时出掌,灰衣人懒洋洋地挥掌相迎,三股力道在半空中凝持,灰衣人大步踏出,二钱错步退后,接连三步都是如此。钱大官人使出了真功夫,全力聚气,身周泛起赤、黄两种光芒,一闪一烁,隐现金刚法身。

灰衣人颔首赞许:“这才有点儿意思。”他仍是举足跨出,只不过步伐小了些许,左右丈许地面爆裂,沙石纷飞,金刚伏魔的掌力都被他转到空处。此人劲力之雄、技艺之巧,都远远凌驾二钱,两人心里雪亮,眼下的压迫只是警示,对方若举手诛戮,并无任何难处,但想全身而退就需弃此弱女,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代价太高了。

二钱将金刚心法运到极致,仍旧难阻对方脚步,眼看全身被汗湿透,行将功散人亡,背后灵台穴各有暖和的真气输入。

灰衣人脚步微窒,道:“空行佛力、玄脉使者。”

援手的正是婉儿和朱老板,四大高手并力一击,灰衣人只应以单臂,但听他低哦龙吟,四人不由自主地飘退数丈。

“郎烈还没有声息,莫非失败了?”此时禁军大部分都已溃退,周围都是钱氏子弟,更有婉儿、朱老板这样的顶尖好手,灰衣人宛如置身无人之境,“那我只好代他料理一些事情……把你们这些主事者一一解决,剩下的乌合之众也就不足为虑了。”他停步傲立,缓缓转头,望向朱老板,“玄脉使者,你在本门潜伏多年,可曾听说过我?”

朱老板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僵硬:“你是……圣门破……”灰衣人幻影似的倏移到他面前,两人硬拼一掌,朱老板“蹬、蹬、蹬”倒退数步,右臂软软垂下。

灰衣人抖了抖手腕:“不错,接我五成功力,只受轻伤,佩服。”

婉儿纤手挥扬,漫天叶刃随风飘舞。钱大官人宝相显现,封绝对手的后路。眼前之敌不似人间,倘若各自为战,众人实无死所。

灰衣人左足踏出一步,一股旋风狂飙而去,满天叶刃倒卷,反向婉儿飞来。婉儿提气御风,不料天地之间的风似被另一只无形却强力的手操纵。婉儿猝不及防,曾让南北好汉饮恨的无根枫刃反噬自身,她奋力倒翻,眨眼跃出十丈之距。

“很好。”灰衣人反手挥掌迎向钱大官人宝相,周遭倏忽变得寒冷透骨,只见半空中交相闪烁的赤黄色光芒,被包裹在厚厚的冰层之中,宛若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随即冰封碎裂,化成满天冰屑纷纷落下。钱大官人口吐浊血,摔人人丛,引起一片哀呼。

灰衣人竟然同时身负御冰御风之能,婉儿抬起头,天上暮光灰薄,冷风刺肤,她脑中一阵昏眩,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诸位都是当世的奇士,可惜心志愚昧蒙尘,看不透世界的本相。所谓好心办坏事,你们自以为在履行侠义之道,其实却在阻碍真正的救世圣行……”灰衣人道,“本座只好按下怜才之心,痛下杀手,恭送诸位往生了。”

他缓缓提起手来,婉儿、朱老板、钱榷凝神戒备,如等待最后的判处。婉儿望向天瞳,见她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生,更是多担了一分心事。

突然钱氏子弟阵中一阵哗然,灰衣人闻声转头,但见白发苍苍的傲岸身形伫立在十数丈以外,钱大官人开弓搭箭,箭头一点寒光吞吐闪耀,锁定了魔神般的强敌。

“我敬你是圣王后代,因此一直未下重手。”灰衣人目光森然,已是动了杀机,“这一箭发出,死的是谁,你自己最清楚。”

他也不提气纵声,柔和的语调自然而然,在钱大官人耳边响起。

明知他所言不虚,钱大官人依然力贯双臂,全心全灵投注于这一箭,麻背弓承不住巨力,“咯咯”作响。

“哼!”灰衣人举臂过顶,手掌中一朵红莲似的火焰越烧越烈,渐渐包裹整条臂膀。

这是两人之间精气神的角力,旁人贸然插手,祸福难料。婉儿喃喃道:“风、火、霜,这世上怎能有人身兼三术?”

“破军士……”朱老板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像哭,“只有圣门的武功首座破军士,才能达到运使气流诸般本质的化境。这次我又失算了。据说圣门之中,破军土和玄溟士久未露面,圣门主和武曲官等对两人的行踪讳莫如深,门徒大多猜测两人已亡故,想不到……想不到……”

灰衣人并指遥刺,一道火箭疾射而出,中途火光被寒风消融,炽烈的无形劲却狂吟如龙。

钱大官人怒目圆睁,面对世界最无情的力量,他的祖先也曾经了无惧容,开弓搭箭。一者挑战的是江潮天险,一者捋衅的是魔神之焰。

冰焰相悖,其实本质相同,在暗中操纵的,唯有无常的命运,反复的因果。在它面前,人力是如此渺小,人心又是如此可笑。作为末代王孙,失势公侯,钱大官人的一生充满挣扎和迷惑。挣扎于复仇和使命之间,迷惑在金银与权欲之中。当所爱的人一一逝去,他方醒悟所谓的权力,所谓的力量,也不过是命运蛊弄凡人的小把戏,它看着你愚蠢地笑,那时候你自以为拥有了一切,自以为能够守护爱人直至世界终末;它看着你心碎地哭,那时候你对何以噩运只降予你一个人而愤愤不平,你无力地希望生命被改写,你做着一次又一次的美梦,一次又一次地醒来……

“但是,你输了……”钱大官人咬牙道,“这次是你输了!”他放脱弓弦,任由最后的一箭离弦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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