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全集已完结》第426/624页


犹豫了下,与沈括对望了眼,沈辽才吞吞吐吐说道:“请求有些冒昧,希望大人忽怪。”

“睿达,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做女儿态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楚质轻笑起来:“有何事情尽管直言,以你我交情,难道还怕推辞不成。”

话都在这份上了,沈辽当然不会再继续吱语下去,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清秀脸庞透出一丝微红,抬头看向楚质,语气诚恳说道:“叔祖守期将过,准备入士为安,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就是尚差墓铭……”

楚质好像听明白了,以为是想请自己帮忙写一篇墓志铭,不等沈辽说完,就一口应承说道:“没有问题,只要二位不嫌弃我文笔粗浅,我自然愿意代笔为之。”

虽说在古代撰写墓志铭有许多的忌讳,一般是由逝者的亲属或好友帮写的,而楚质两者都不沾,且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怎么了解,唯一仔细读过的就是韩愈的那篇“祭十二郎”,但那是祭文,不是墓志铭,然而楚质却相信,只要给他点时间,东拼西凑,复制粘贴,斗转星移。泡制篇墓志铭出来还是十分简单的。

当然,这样得来的文章,不用奢望可以优秀到流芳百世,但绝对不会太差,而且没人看得出来文章有拼凑的痕迹,对此已经经验丰富的楚质绝对有这个自信。

就当楚质想着墓志铭应该从哪个方面着手才能写得煽情一些,将催人泪下的效果发挥极至,或者应该怎么赞美那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沈周时,却忽略了沈辽与沈括的表情。

听闻楚质的话,特别是见到他满面深思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知道他会错意了,顿时暗叫不好,怎么办?要不你来向他说明白,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开始无声交流起来,你推我让,闪烁出激烈的火花。

适时,楚质终于感觉他们之间的不对,一时半会也没想其中原因,觉得有些莫明其妙,不由问道:“二位是否急着要此篇铭文?”说着心里开始措辞怎么样才能推迟两天。毕竟他可没有那种在顷刻之间完成作文的才思天赋。

“不是……”两人急忙摇头,有心向楚质说明情况,可是脸皮却不够厚,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当局者迷,隐约察觉两人的异常,但楚质却没有深思,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容我构思两日,成文之时再送来。”

“不必……”沈辽憋声说道,站了起来,俊脸胀得通红,拱手躬身致歉,旁边的沈括也是如此,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楚质的事情,连连告罪起来。

“二位因何如此?”楚质连忙站起避让,心中更加困惑。

总不能直说是你听岔了,我没求你写墓志铭之类的话吧,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觉得误会还是迟早说开为好,免得等楚质真写了篇文章过来,那时更加骑虎难下,岂不是成了存心落人面子。

“大人才名誉满天下,文笔粗浅着实是过谦之语。”恭维两句,见到沈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无奈之下,沈括只能站了出来,一脸为难,含含糊糊说道:“然而,只是不过,那个墓铭,已就……”

已什么,就什么,楚质眨着眼睛,好像听明白了一些,却不十分肯定,整体而言还是满头雾水,至于其他二人,也不敢真白相告,害怕楚质以为他们成心这样,一时之间,书房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片刻,三人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楚质就要直接问下明白,而沈辽沈括也刚想坦白相告,冷不防从外面闯出来一个仆役,将手里捧着纸卷恭敬呈给楚质后,也没说是什么,径直退了下去。

“这是何物?”楚质奇怪的问了句,双手十分自然地轻轻展开纸卷,低头一看,默读了两句。却是一篇墓志铭,惊讶之余,也顿时有些明了二人的意思。

“大人恕罪,存中并非是求大人撰写墓铭,而是……”沈括看似很羞愧不安,低头说道:“想大人将此文另行……誉录。”

“景纯,不怪他,这是我的主意。”旁边的沈辽也开口说道:“这篇铭文是一位与沈家关系密切的长辈所写,不可随意更换……”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重新誉录?”楚质弄不明白,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字不好。”两人同声道。

真的假的。就为了这个理由,害得自己会错意,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故意误导,让自己出丑吧,楚质心中怀疑,低头继续观看纸卷。

“……钱塘沈公卒……子括葬公钱塘龙居里……”

“沈氏自沈子逞以身属社稷,书于《春秋》,文学、贤劳、功名,不旷于史,而武康之族,尤独显于天下。至公高祖始徙去,自为钱塘人……公廉静宽慎,貌和而内有守,春秋七十四,更十三官而不一挂于法。乡党故旧闻其归则喜,丧哭之多哀,而无一人恨望者。”

“铭曰:公生四方,卒于故里……有贾有松,有郁其冈……万世之藏。”

这篇祭文洋洋洒洒数百言,先是点明沈周是什么时候逝世的,儿子沈括怎么料理其后事,然后讲明自己是受沈氏之托,所以才写了这篇文章,第二段起,介绍了沈氏祖先的情况,又提到了沈周父母兄弟的官职,表明其家世,接着着重点明他一生的官职履历及贡献,又略提了下家庭,最后自然是赞美评价。

反正只要看了这篇文章,对于沈周的生平事迹、家境情况都大致了解,且文风朴实无华,内敛含蓄,有别于同时代的一些词藻华丽的骈文墓铭。

要知道宋初承晚唐五代的文风,文章卑弱浮艳有余,刚健明快不足,韩愈和柳宗元开创的古文运动的成果没能发扬光大。当代文人士子行文都比较偏向颓靡、艰涩的文风,这是一种风尚流行,像那篇墓铭一样平易朴素、畅达自然的文章的确少见。

别以为楚质不通古文,毕竟作文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只要接触多了,就会习惯成自然,不然他平时早就露馅了,当然,说通也太瞧得起他了,只能说是懂而已,文章写得很平实,就是直白的意思,也不用妄想达到流畅婉转,章法曲折委婉的境界。

这也是何涉感到头痛迷惑的问题,怎么写起诗词来,楚质文思泉涌、冠绝天下,而文章却那么差劲,更另何涉奇怪的是,作文差也就罢了,但是分析起文章来却头头是道,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最后只能感叹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这篇墓铭也是如此,文章写得非常好,然而这字的确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说,扪心而言,文章作者的字还是可以的,结构修长紧聚,字势端庄圆正,不过或许就是字体太正的缘故,缺少了些变化,就显得生硬板滞。

且不说和已经颇具大家风范的楚质相比,就连沈辽的那笔清劲字体也比不上,这让楚质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安慰,文章不如人不要紧,自己起码还有书法拿得出手。

沈括身为人子,为父在碑上求铭刻字那是本份,而且碑铭是刻出来给人看的,当然要精益求精,墓铭固然很好,可是他对那字却稍微有点不满意,问题在于,文章作者的水平就是这样,总不能退回让人重写吧。

最后当然是想到寻人代写,然而沈括从小就跟随父亲辗转各地,对于杭州的情况不怎了解,也不知道此地有何书法名人,自然只有求助于沈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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