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等待全集》第1/25页


《在黑暗中等待》全集[精校版]

作者:[日]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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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七夜流云

Griffith000

排版/校对:Griffith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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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本间满是在三年前某次去医院看诊,在候诊室发现自己视力可能有问题,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眼睛的异常;由於之前并不常到医院那种场所,所以她原本猜想是医院的日光灯平常就是比较阴暗,或者是光度渐弱的灯管没有被替换的缘故,但看见坐在附近长椅上,带着孩子前来医院的女性正神色轻松地浏览杂志,她这才惊觉到有问题的不是医院的灯管――而是自己的眼睛。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宣告她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逐渐失明,失明的肇因在於那次车祸造成的结果;当时她正在等过马路,看见灯号转变成绿色时她便向前走,却有辆车子突然冲出来撞上她;当时只有头部遭到重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然而现在却即将面临看不见的人生。

视力的丧失并不像灯光开关被关掉那样,突然间就变成黑漆漆的空间;而是整整有长远一个礼拜的时候,阿满发现映在眼中的所有光源慢慢地减弱,在渐渐加深暗度的视野的日子里,她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冷静,当视力仅剩一半的时期,还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被傍晚时的阴暗暮色笼罩住一样。

房子的後方就是车站,客厅的窗户刚好面对车站的月台,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车站月台的正面,这时是阳光强烈的夏天,有些人为了挡住阳光而把手举起来遮在眼睛上方,也有些女性直接打着阳伞。

阿满看得到的世界显得一片阴暗,每个人如同浸泡在漆黑污浊的水中,然而站在月台上的人们看起来却是觉得非常刺眼,发现这一点的阿满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慢慢转移到和四周人事都隔绝的世界里的样子。

至於父亲,阿满心中始终有一股歉意,打从她懂事时妈妈就不在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父女俩相互扶持地生活,不过现在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照顾父亲了……也许在自己习惯这种黑暗之前,连说话的对象都会消失不见吧?这样下去的自己大概也会成为父亲的人生枷锁吧?随着被拉进黑暗世界的程度愈深,阿满愈觉得好像是自己抛下了父亲独自外出旅行似的,一个有别於之前、更寂寞、更安静的旅行。虽然说,阿满不知道这种情况合不合乎正常?但是即使是念大学她也没有离开过父亲,以至於单独出外旅行这种感觉会让她产生抛下父亲的罪恶感。

过不了多少日子,阿满的视野便完全被黑暗笼罩,仿佛时钟的针在深夜的时间停顿住,然而并非全然看不见,只要是太阳或相机的闪光灯那种光度比较强的光线仍勉强可以穿越黑暗,传送至阿满的眼神经;并不是多麽明亮的光线,只是小而微弱的红色光点。譬如,在天气晴朗的日子抬头望天空,便会看到比一般人眼中的蜡烛火焰还微弱的红色太阳浮在漆黑的世界当中――根据医生的说法:眼盲的人当中,全盲的比例并不高。这点算是出乎阿满意料之外的结果。

失去视力之後,阿满为了没有人照顾父亲的事情担心了好一阵子,直到父亲於去年六月时因为脑中风而突然过世了才放下一颗心。

学习点字的使用比阿满想像中的简单多了,她原本还不能理解一些点的集合体如何形成文字,但在了解法则之後,发觉点字比平假名或英文字母还单纯,这也让阿满大感惊讶;从医生宣判她将会失去视力,一直到她完全看不到之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和父亲一起看点字书。

阿满所学的「六点式点字」正如其名,是利用六个点的组合来代表文字,这六点分别为两行三列所构成:

只有最左上方一点就是「あ」

这个点下方再多一点的话就是「い」

然後右侧增加一点就是「う」

如果下方和右边两侧有点的话就是「え」

将「え」的三点去掉最左方的一点便形成「お」

如同二进位的算法,按照顺序从一端将各种变化排列进去,这些母音就成了点字的基础,组合起来代表五十音,譬如,在「あ」的最右下放加上点的话就变成「か」,如果「え」将和最下方的点组合起来,就是「け」;唯一的问题在於如何用指尖正确地感觉点的凹凸,但这只要多花点时间熟悉之後便解决了。

当阿满几乎完全失去视力之後,父亲去图书馆借已用点字翻译出来的书籍回来,父亲似乎很担心她因此而灰心丧志,而他之所以开始学习点字是为了学会打点字,她没办法阅读纸上写的字,唯有改用点字才可以为彼此留下讯息;要打点字,就得用上点字板,点笔,点字用纸等工具:方法是将纸固定在板子上,将前端尖尖的点笔棒按上去,在纸上打出点来。

那一次是他们刚开始练习点字的时候:原本请好假应该在家的父亲却不见了,阿满心想也许是自己在二楼的房间时出门了,而厨房的桌子上似乎留有父亲打下来的点字留言,因为点字通常都是横向书写的,所以小小的突起块排成一排横列,阿满闭上眼睛,试图练习用指尖阅读留言;她全神贯注地摸索着排列在纸上的突起点,一个字一个字地解读。「西、东、买、去。」

阿满不懂摸索出来的结论,她一次又一次地从左到右地用指尖摸索阅读後,随即发现到父亲犯下的可笑错误和写在备忘纸上的点字留言;点字是用指尖去读凸出的点,但是打点字时却是用点笔打洞,因此要写出让人从左读向右边的点字时,就得从右往左打字,写完再将纸翻到另一面才可以。

而父亲大概是采用阅读的方法,从左往右打上点字的,所以阿满必须倒过来阅读才可以理解纸条的意思。父亲留下来的点字纸条都被阿满保管着,一直到他死前,阿满才竟然收集了许多纸条,这麽多的纸条正代表了她和父亲之间的牵绊有多深,在这些纸条当中,打着「西东买去」的纸条成为父亲留给阿满最重要的遗物。

这样的黑暗世界将会永远持续,阿满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悲观的成分,黑暗世界对她而言其实是很温暖的,当黑暗包围着她时,她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存在;当父亲还健在时,她便偶尔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因为眼睛看不见,尽管父亲也在一起,但他若没出声,就跟阿满一个人在房子里没有两样。

她甚至曾经有过这样的体验:父亲为了清喉咙而咳嗽的声音才令她想起父亲也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把父亲的存在和自己的生活隔阂了,心中充满了歉意,当时还为此感到惊慌――也许就是靠这样意识父亲存在的方式,才减缓她深深的潜进黑暗世界的速度,而现在父亲过世了,那些记忆也不复存在,阿满几乎不看点字书了,家中终於只剩下她自己。另外,从小学时期就一直维持深厚友谊的朋友二叶花末偶尔会打电话来关心阿满,她们会一起外出购买生活上的必需品,要说阿满跟外界有什麽关连,那就仅止於此吧,所以她平常多半过着好几天没有跟任何人交谈的日子,不需要打扫家里或是洗衣服的闲暇时间,她便会躺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像在妈妈肚子里的胎儿一样蜷缩着身体打发时间,一方面心想世界各地此时此刻一定正发生着各式各样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置身於黑暗中的自己跟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没有任何关系,她拥有的只有这个房子,以及弥漫在其中的黑暗,没有其他东西的简单一人世界。房子是蛋壳、黑暗是蛋清,而自己则是蛋黄;是一种近似寂寥,却又安稳的感觉,就像自己被包在柔软的布当中再埋葬起来一样。

突然间对号列车飞驶而过的声音响起,她猛然惊觉自己仍置身於日本――位於房子後方的车站是不停靠对号列车的,车子出发几乎要振达地球核心的巨大声响急驶而过――因此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死,当眼前永远都会是一片黑暗时,可以让人比以往更轻易地想起许多不同的事情,偏偏脑袋里经常充满令人不快的记忆,她希望能想起一些比较愉快的事情:譬如,念小学时只有自己能够正确解答出全班同学都解不开的问题而让大家刮目相看之类的事情,但脑袋总是事与愿违――十年前,当她就读国中的时候,有一次她在走廊上走着,隐约觉得身後的同学都会偷偷瞄自己,不过一当她把视线转过身後,大家又赶紧把视线移开,一副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气氛还是非常奇怪,感到莫名其妙的她心中忐忑不安,此时二叶花末向她走来,并从她的背上撕下了某种东西……原来是有人用胶布将纸张贴在阿满的背上,而且用麦克笔在纸上大大地写着让人觉得难过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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