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青梅全集》第88/112页


童年有一半的时间,活在别人的阴影笼罩下努力追赶,有另一半的时间,感觉反正永远达不到她的要求,不如放羊。于是,她放弃了再去达到母亲要求的高度,转为随心随意地活着。

沈弦月虽然虚弱,可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母亲的威严不容挑战,她本能反驳:“摊上我这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从小没让你饿着冷着,我再不舍得吃的东西也没省了你那口粮!”这话不是沈弦月第一次说,只是这次被丫丫的指控下,说得份外的生气和委屈:“我告诉你王淑娅,你下辈子还能遇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妈,就算是有福气了。”

丫丫嗤鼻,一边冷笑一边眼泪还是流不断。

这不是欠吗,明知道沈弦月就是这样的人,还妄想和她讲道理。

可是丫丫不说不成,她心里堵得慌。

当第一个冷笑溢出她开始觉得自己傻,越想越笑得欢快,收起一直维持着低垂指向杯子的手,用手背盖住唇以免逸出更多的笑声。丫丫单薄偏瘦的身子抖得厉害,越笑眼泪流得越多。

沈弦月暗自大口呼吸,压下心里翻涌的恶心胸闷感。

不是只有女儿才会担心妈妈的身体,看到丫丫这样,最近饱受刺激精神脆弱的她不敢说什么,怕丫丫也因为气愤过度而承受不住……

笑够了,丫丫才轻轻地说:“妈,我告诉你我曾经看过的一个段子吧。”然后不等沈弦月答应,她微侧着头,边想边说得极慢:

“从小我以为我是奇怪的、是不该生在这个家庭里的,因为我配不上当你的孩子,我达不你的要求。后来看了那个段子,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比我更奇怪的生物,他们叫别人家的孩子。

这种生物,他们不玩游戏不上网,天天学习,回回第一。德行满分,体育达人,文武全能,他们轻易就能考清华、考北大,他们从来不用妈妈担心,父母的要求全部做到。他们是团员、党员、公务员,长得好看样样皆能……”

实在想不起当时看到爆笑过后,又觉得感触的那一大段文字,丫丫只能凭感觉慢慢地复述,最后,微带凄然地自嘲:“看来,我从小讨厌苹果还真讨厌错了,她也没有这么全能,我记不太清了,妈,你就将就听听,知道世界上有这种生物,肯定也会有另一种生物――”

这样慢慢地、心平气和只是微留讽刺地说着,丫丫的眼泪也收住了:“那另一种奇怪的物生物,就是别人的妈。”

“你……”喃喃地,沈弦月声音低得更显得虚弱:“就是因为你想要另一种妈妈,因为我对你要求太高,所以你才替你爸隐瞒他有外遇,才替他们掩饰了两年吗?”

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最介意的一个问题。

丫丫已经听唐祝说了,陈艳将这事告诉了沈弦月,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这道同样横在她心里的刺,已经刺痛了她好多年,也是时候尝试拨出来了。

唐祝在告诉她时是平述,不加任何的感情和疑问,自然是没有追问原因的。

这是他对她的体贴,可是也是丫丫欠他的一个交待。

虽然,他并不知情。

在回答沈弦月之前,她拿出电话,拨通唐祝的手机,在确认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拿着电话清晰镇定地说:“如果你们尝试过因为内疚而心里像被虫子咬的感觉,那么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每当想起这事,我就恨不得拿电蚊拍子烙自己的脸。”

电话那头唐祝仅“喂――”了一声,就听到丫丫平静地叙述,他直觉知道这番话丫丫是不想重述两遍,所以在告诉沈弦月的同时,也告诉他。

于是,他安安静静地听。

“那几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们谁都没有发现我那么讨厌洪苹果,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妈妈你一直拿她和我做比较。

我嫉妒她,因为唐祝喜欢她,那时候唐祝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她出了国,唐祝也只惦记着她想跟着到外面念书。

我记不清楚我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唐祝了,那已经不是小女孩单纯的偶象崇拜,也不是一时的迷惑,我很清楚我就是爱他。

我想他的眼里有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担心我,放心不下我,他才会将他的注意力从苹果那边分些给我。

如果我还想得到他的关注,我就不能当一个铤而走险的坏小孩。我要保持在他眼中我本质的乖巧,要让他感觉我的痛苦、我的挣扎都是身不由已的。也不能让他发现,我嫉妒苹果。

那么,还有什么比得过,父母给小孩带来的麻烦和痛苦更好的借口呢?

我也很生气爸那时候和那个女人搅在一起,可是他告诉我他会断,我又被渴望冲昏了头。我想,我可以用这个当为烦恼去装作我要学坏,这样唐祝就会看着我,不放开牵着我的手,会使劲儿关心我不让我走歪路……”说到这里,丫丫哽咽得不能把话好好的说完,又开始忍不住流泪,她使劲儿用没拿电话的手捂着嘴,不让抽泣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三,深呼吸;一、二、三,深呼吸。

唐祝沉默,知道如果现在发声打断丫丫,她未必还有勇气说下去;沈弦月无法说话,她被震惊,这些事她都没想过,她从来没有想过丫丫心里埋藏得如此沉重。

如果是以前,就算当时她知道丫丫苦恋唐祝,可能她会很斥责地骂:不就是一个男孩子吗?把书念好有了出息,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前程才是铁板钉钉对自己有益的。

可是现在,当她自己也栽了跟头,老来也为了丈夫和小三的事落得如此难堪,沈弦月发现她已经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丫丫当年是无稽的。

等泛滥的泪意忍住没成为有声的哭泣,丫丫才继续说:“我有去跟踪他们,我有在跟到的时候去和他们闹,可是那年我才十几岁,我比不过有心躲我的大人。每一回被我发现后,爸总说他会改,可是那女人还是一直在他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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