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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事?”其中一个听客颇不耐烦。
旁边一桌坐了两位打扮得体的小姐,其中一个正在低头饮茶,另一个年龄稍小的,正睁圆了眼睛竖长了耳朵想探听对面一桌的消息。
那人看了她一眼,这才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悄悄在二人身旁耳语了几句。那二人听完,其中一人面色剧变,站起身拂袖道:“荒谬!”另一人本想继续追问下去,见同伴动怒,只好随口责备了那人几句:“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的,否则平白毁人清誉。”说完,又赶忙追上先前那位掉头走的同伴,一路扬长而去。
旁边那桌的人正是暗香与酿泉。酿泉奇怪地喃喃自语:“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呢?”真是奇怪,隐情不就是碧如是抱鹤轩主安插在流沁坊的埋伏么?还能惹那个人发那么大的怒?
暗香也非常好奇,只见方才说话的那人结了茶,在门口一晃就不见了踪影。她看看时辰不早了,想必书市应该开了吧。
昨夜席若虹与裴岚迟皆未回府,她也不便去打搅。今日一大早,她与酿泉赶来梅溪之畔,碧如则回去料理她母亲的身后事。却不想,书市迟迟未开,她们主仆二人只得寻了一处茶肆,稍作休息。
没想到竟然听到有人在大肆宣扬昨日书会的隐情。
“我们也走吧。”暗香吩咐酿泉结了账,一起赶去书会当中。
穿过门廊,前厅便是抱鹤轩的展厅。暗香不想在那边逗留,只管拣了两旁的抄手游廊走。却不料容宿雾眼尖,一早便觑见了她,忙不迭上前来和她打招呼。
“这不是暗香姑娘么!”他在极远处便高声唤道,害得暗香想躲也躲不及。
抬头一看,只见容宿雾今日穿了一袭雪白云裘,称得他俊容飘逸,腰间垂着一块凤型玉饰,用五彩缫丝攒成的络打了绦子,并一双玄色狐毛滚边的靴子,实在颇为惹眼。
“容轩主。”暗香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相对于容宿雾一袭华服而言,她穿得实在有些寒酸。
容宿雾垂目看了看她的表情,仍旧是一脸小心翼翼的害怕模样,倒是她身旁的那个丫头,瞪了一双圆眼睛意图不明地看着自己。他眼珠一转,笑道:“姑娘上次见我,是四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若是容某没有记错,你是不是还有话未说完?”
“是轩主有话还未说完。”经他一提醒,暗香突然又想起出云的事情来,不由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一双眼角眉梢无处不透露着狡黠的眸子,似乎藏着散不完的笑意。只是这样低了头,半酥半媚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想,要是这双眼睛,能长在裴岚迟的身上该有多么好?
这样她就不会因为在他的注视下心头如小鹿一般乱撞得厉害。只是这样站在这个人的眼皮底下,倒是觉得他是无害的,那眸子里的笑,也如同春初的清泉那么透澈清明。只是,每每看他做事,却是老辣狠绝,教人不住害怕。
“哦?”容宿雾扬了扬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笑道:“你看你看,容某居然忘记了还有话要对姑娘讲……关于出云的死……”他特意拖长了语调,眼角觑见从侧厅里走出一个人来。
“暗香,你怎么来了?”是一脸憔悴的裴岚迟。他总是在容宿雾提起出云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
酿泉却突然解释道:“我和姑娘呆在家里太过无聊,于是教唆着姑娘一起跑出来看看。”
裴岚迟埋怨地看了酿泉一眼,倒并没有在意。只是拉了暗香的手道:“你来也不叫个认路的小厮带着,别走错了方向,流沁坊在这一边。”
暗香转头瞧了容宿雾一眼,看他扬起一抹事不关己的笑容,调转视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若是今日能相安无事便好了。她拎起裙摆跟随着裴岚迟往花厅去了,酿泉跟在她的身后,道了一声:“姑娘,那位公子好生奇怪。”她说的是容宿雾。
“如何奇怪了?”暗香不想提及,却见酿泉依然扭头在看容宿雾,一脸兴奋的样子。
“啊,小姐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玉佩有些古怪?”酿泉掰着手歪了头,似乎在回忆着:“我记得凤型的玉佩,只有女子佩戴呀!为什么那位公子明明是男子,却配了块这样的玉?”
暗香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经酿泉提醒,这才回头去看容宿雾腰间的那块凤型之玉。远远观之,那五彩的丝络如同祥云一般,将那枚玉刻的凤凰衬得活灵活现,几乎展翅欲飞。裴岚迟并没有听见她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强打着精神,看起来十分疲惫。
暗香道:“我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块玉。”她略有些朦胧的印象,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会是什么地方?许是自己记错了?




第二十七章 言语之试

暗香道:“我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块玉。”她略有些朦胧的印象,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会是什么地方?许是自己记错了?她跟着裴岚迟一路走进了流沁坊的展厅,里面的顾客极少,三三两两,随处翻阅着新书,也仍然是心不在焉。
“暗香,你怎么来了?”席若虹刚刚把印厂带来的那本新书摆上书架。抬头见她,忍不住招手道:“来看看你的书。”她将书递了过去,暗香小心翼翼地接过,只见封面上竟印刻了颜瑾的那副《废墟之蝶》,一侧废墟的位置空出三个字,赫然是《南乡子》。
席若虹道:“你的书还未取名字,我看了看内容是写江南水乡的两位女子的故事,于是擅自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无妨,全凭夫人做主便是。”暗香点了点头,翻开内页,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心头突的一怔。
她从未料想过,自己也能有机会将文稿印成铅字出版。一夜赶制的书籍,难免有些许细节打点不周,墨迹未干,连翻页的时候手指都会染上墨印,不过这毕竟是她这大半年来努力的成果……暗香想及此处,不由心下一阵暖意。
这是她选择另一种人生而迈出的一大步。
“哎呀,恭喜小姐!”酿泉在一旁兴奋地叫道。
有昨日的书商毕竟还是有心,一大早便前来花厅中寻觅裴岚迟口中今日上架的新书。撇见暗香手中的那本,急忙拿起剩下的翻阅了起来。
“咦,是个从未听过名字的新人!”有人小声议论道。
“封面倒是别出心裁!”另一人赞叹道。
有胆子大的人直接上前去问裴岚迟:“裴公子昨日说的新书,可是这一本?”
“正是。”裴岚迟虽然倦怠,仍不免要强打精神应付来人。
“纵然是不错。”那人点点头,却讪笑地在裴岚迟的耳边低声问道:“我听闻昨日流沁坊与抱鹤轩的瓜葛,有人道那是因为裴公子爱上了一位姑娘,导致容轩主因爱生恨,发誓要报复,不知这消息可确实?”
裴岚迟气得脸色苍白,青筋爆现,忍不住咬牙道:“荒谬!”
“现再街头巷尾都在传言裴公子与容轩主的龙阳之好……想必并非空穴来风呀。”那人恬不知耻地更进一步,几乎将脸贴到裴岚迟的耳边。
裴岚迟一把推开他,冷笑道:“阁下方才的举动,才是龙阳之癖吧!”
“公子!”酿泉捋起袖子,将那挑衅之人推道一边,“莫与这等人计较。”
那人推开酿泉,掸了掸衣襟道:“看来流沁坊是不想做生意了?”
席若虹再一次拉住了裴岚迟。赔罪道:“小儿年轻不懂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那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花厅中原本零零散散的人,也因为此人的离去而渐渐离开。
暗香的书并未给流沁坊带来弥补昨日销量的功劳。她站在当场,突然想起来方才和酿泉在茶肆中听闻的那个消息,莫非大家流传的竟然是裴公子与容宿雾的……果然荒谬!
不过抱鹤轩却和流沁坊相反,订货的人只多不少。新推出的那位唤做丹研姑娘的新著《洞仙歌》,因为有了流沁坊的盗版之作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多时已成为全国各地书商们竞相订购的热门书籍。
抱鹤轩的小厮只好在一群扎堆的书商面前点头哈腰,陪笑道:“一千本《洞仙歌》?有有有,我们立即加印!”“好,您也要订《洞仙歌》?没有问题,这就给您写上。”“这位老板也是要《洞仙歌》是吗?”
容宿雾丢下前厅的生意不管,径直踱去了冷冷清清的花厅。
“啊嚏!”一进门,他照例又打了个喷嚏,拧了拧鼻子道:“裴公子也不生个火盆,这偌大的厅堂里多冷啊!”语意双关,任谁都能听出来。
裴岚迟见到他,原本青黑的面庞更添寒意。“你来做什么?”
容宿雾还未答应,却见着颜瑾从另一处门庭中走了进来――看模样像是要来寻人。见到那夜的两位公子并上一位姑娘都在此处,她不由地定了定神,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颜姑娘……”裴岚迟恭敬地一拱手:“还未答谢姑娘昨日之助。”
“公子不必客气。”颜瑾将随身携带的画卷扑在花厅之内,向众人了一声:“不知这书会可开始了?”
“自然。”容宿雾眯起眼睛看了看她,且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还劳烦公子去通知各处的书商,颜瑾愿意助流沁坊一臂之力。只要订购这位暗香姑娘的书,颜瑾愿意赠送其一副现场所作之画。”
裴岚迟的语气兴奋有嘉:“果真如此,便有劳姑娘了!”他不知为何今日颜瑾会突然出现在书会上帮助自己,不过这一举动,也许会帮助流沁坊在这次书会上起死回生。
容宿雾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他看见席若虹和裴岚迟分头离开的背影,凑近暗香的耳边道了一句:“你若是想知道出云是怎么死的,不妨来抱鹤轩做我的写手如何?”
暗香瞪大了眼睛:“恕暗香不能答应!”
“那容某只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了。”他甩了甩衣襟,径直离去,似乎不想凑颜瑾现场作画这个热闹。
颜瑾素来对这位怪腔怪调的年轻公子不喜。见他方才对暗香轻薄地说了一句话,惹得暗香面色忽变,不由皱起眉头,向暗香询问道:“姑娘被他欺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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