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正传》第19/77页


第26章
  黎远被老人激动的样子惊倒,耿直地回了一句:“我、我是黎远啊……”
  “黎……远……”贺振英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反复念叨着,浑浊的眼中原本因为黎远的出现有了一丝亮光,此时却又慢慢黯淡了下去。
  不是他……不是他……
  三十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是他……
  老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时贺时琛走过来把黎远的手拉了回来,疑惑地问了一句:“爷爷?”
  贺振英颓废地坐回了椅子上,一手扶额不知在想些什么,从他的表情来看,那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黎远看了贺时琛一眼,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但却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从贺老爷子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与他一位故人肖似,才勾起了他这么大的反应。
  贺振英颤颤巍巍地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让温润的茶香慢慢流淌过他的喉头,也流淌过他早已干涸的心。他早已是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人了,本应该波澜不惊地过完余下的人生,却因为这个青年的出现让他无法再平静。
  他紧闭双目,让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开口问道:“孩子,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父亲是黎巍然,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么……”贺振英睁开眼,黎远的摸样又跳入了他的眼帘,这次他清楚地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那人的眼睛比他狭长些,安静的时候喜欢微微眯起,当那双眼睛含着水光看着你的时候,那就是最摄人心魄的勾魂曲。而这个青年的眼睛虽然一样清澈明亮,但是更大更圆,仿佛会说话一般透着年轻人的朝气和灵气。
  他终于把脑中重叠的影像硬生生地拉开,这张年轻的面庞把他的臆想击得粉碎,就如同曾经的时光一般再也追不回。
  老人仰靠在以上,抬起干瘪的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出去。贺时琛拉着还在发呆的黎远出了门,后者才低声问道:“贺总,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爷爷他……”
  贺时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感,即使里面的人是他爷爷,是把被不负责任的父母丢下的他养育长大的人,可他刚才看黎远的那种眼神还有他抓着他的手依然让他感到愤怒。
  好在对方的眼神没有持续太久,让贺时琛发现这不过是一个误会,爷爷必定是把黎远当成了他熟识的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肯定在他心里享有一份独特的地位。
  “走吧。”贺时琛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现在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变得暴躁不安,他不喜欢黎远被任何人碰触,即使那人是他的至亲。他紧紧地抓住了黎远那只手,有些粗暴地拉着他往会场走去。
  “我自己走。”这是贺氏祖传的毛病么?他又不是小孩了,怎么总被人抓着手拖来拖去?
  他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对方的手越箍越紧,黎远的骨架不大,手腕也比贺时琛的要纤细很多,被他抓得有些疼。
  “放手!”这男人的力气大得像怪物,他早就见识过了,无论如何,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以这个德行出现在众人面前。
  贺时琛最终还是放开了他,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做出拖鞋,仅仅因为这个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羞愤和委屈,就好像被大型猎食动物追得无处可避的小动物。他不愿意看见黎远这个样子,没有人能让他受委屈,即使是自己也不可以。
  黎远活动了一下被抓得酸疼的手,瞪了贺时琛一眼就离开了,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对方的目标是整个会场的中心,那里是属于贺时琛的舞台,不是他的。
  他在偌大的宴会厅里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不经意间碰见了秘书处的几个姐姐们。
  “嗨,小远!”陈娜大老远就看见了他,带着几个同事向他走来。
  她们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无论是发型到妆容再到合身的晚礼服,都能看出她们对这次庆典所花费的心思。尤其是何小怡,圆润可爱的脸蛋因为高高竖起的头发显得线条更加柔和,大眼睛经过化妆品的修饰变得更得神采,把她活泼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这是一种和白柔不同的美,就连黎远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们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别过了,她们的任务是招待公司分配给她们的嘉宾,让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胸口的“观博”员工证是她们最好的装饰品。
  黎远在她们的指示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过走近的时候他就有点不想坐下去了,因为他旁边的那个名牌上写了三个大字:贺时琛。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花枝招展的姐姐们,可惜她们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人群中,压根没有注意到。
  好在贺时琛比他忙碌多了,也许直到结束都没什么机会坐下来。这么想着,黎远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决定去拿些吃的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脏。
  先吃什么好呢?
  按照自助餐“少喝水,多吃海鲜不吃饭”的终极法则,他决定首先前往生鲜区。
  他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那些可爱的鱼子酱生鱼片身上,却没想到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这不是林哥的大块头跟班薛言吗??
  “你怎么在这?”面对薛言,他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这人折腾起林哥来那是毫不留情的,大半夜连觉都不让人睡。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吗?”
  冰冷的声音,漠视的眼神,没有林清越在场的时候,薛言就是一副盛势凌人的摸样,由于他和贺时琛差不多高,所以黎远总觉得他是在用鼻孔看自己。
  “不解释就别挡道!”黎远不甘示弱地应了回去。
  没想到薛言居然依言让开了道路,黎远看了他一眼就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对方说:“以后离清越远点。”


第27章
  黎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他猛地回头想要反驳,却只看见了薛言高大的背影。
  他感到了一种寒意,来自于薛言的警备和威胁。显然,薛言并不像林哥说得那样无害,这是一个城府极深而且善于伪装的男人,在林哥面前,他只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绵羊,其他时候,他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和獠牙,用竖瞳怒视着所有靠近林清越的人。
  他的病真的被治好了么?还是仅仅把目标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必然会成为薛言这种执念的牺牲品。
  林哥……
  黎远隐隐地担心起来,决定找个机会跟他聊聊这事……
  就在黎远端了满满一盘美食躲在角落大快朵颐的时候,会场里已经涌入了大量的人流,大部分的人都在寻找自己想要结交的目标,为自己的生意拓宽市场,这场宴会的主角――贺氏家族更是令人瞩目的焦点。但是并不是所有贺振英的直系子孙参加了这次晚宴,连贺时琛的双亲都没有出场。
  好消息就是贺时琛被人围着脱不了身,虽然的目光总在四下搜索着目标,却总也找不到那个狡猾的身影,这让黎远倍感轻松,用手指捏起一块精致小巧的草莓蛋糕放入了口中。
  按照晚宴的流程,贺振英将会在晚宴结束的时候出场致辞,这时候必须由贺时琛主持大局。
  “感谢诸位来宾的到来,今天是贺氏成立五十周年的纪念日……”
  黎远不得不承认,面瘫老总在这种时候还是挺镇得住场子的,只要简单地往那一站,就能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更不用说他沉稳洪亮的声音似乎拥有穿透空间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贺时琛在某些时候的确让黎远感到敬佩,那种一种对强者的尊敬,他的气度与干脆利落的处事方式都让黎远羡慕万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样的高度,又或许一辈子都只能望其项背。
  黎远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把手放在身体两侧,和其他人一样,静静地聆听着贺时琛的致辞,他的话十分简洁,没有过多的修辞更没有华丽的辞藻,贺氏曾经创造的辉煌、更加远大的前景被他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一副绚丽的画面被铺陈在人们眼前,让人不禁想要加入其中,搭上贺氏这艘航母腾飞。
  现场响起了雷动的掌声,震得黎远的耳膜嗡嗡作响,他跟随人们一起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他仰望着台上的这个男人,他被聚光灯的光芒照射得耀眼万分,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不是完美的,却足够作为黎远前进的目标。
  贺时琛所带来的肃穆与庄重很快就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所打破了,红色的衣带飘舞在空中,随着她优雅的步伐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白柔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突然出现在台上,用自己雪白的蕾丝裙摆和五黑柔亮的长发接过了人们对贺时琛的关注。
  她的出场让黎远眼前一亮,毫无疑问,这是全场最吸引他的一个环节。白柔的声音温柔却很清亮,她的嘴角微微弯起,面对几百人的瞩目毫无惧色。
  如果说贺时琛的话是一种激励,那么白柔的声音就是一种抚慰,在体验过心脏被紧紧拽住的紧张感后,这无疑是最好的放松。
  可就在这时,就在和会场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却安静得可怕。这里的隔音设备很好,绝大部分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面。贺振英的眼神空洞,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的手里是一件鹤型的木雕,光滑的表面显示着它被老人所抚过的次数,清晰的纹理诉说着再也追溯不回的时光。
  ――“贺叔叔,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爷爷给我雕的,是我唯一的宝贝,我把它送给你,可别嫌弃啊。”
  少年的话言犹在耳,他清晰地记得当那人小心翼翼地把木雕的鹤送到他手中时,眼中充满忐忑和敬畏。那时的他,是多么尊敬和信任自己……
  可他却做了什么……
  宁鹤,你对我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吗……
  老人垂下了苍老的眼睑,泪水滑过记录了无数时光的沟壑,顺着纹路把他的思绪带回了三十五年前……
  半个小时后,晚宴的节目安排进入了尾声,贺振英突然睁开眼睛,脸上的悲痛一扫而光,他把双手撑在扶手上站起身来。已经年届七十八岁的他看上去依然高大,他挺直了腰背,目光深邃而锐利,刚才那个追思往事的老人瞬间消失了,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那个被称为传奇的贺振英,他是一本书,记录了贺氏半个世纪的变迁;他是一座丰碑,无论他的身体如何苍老伛偻都值得人们仰望。
  贺振英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了,尤其是他把贺氏的担子交给了贺家长孙――贺时琛之后,所以他的出现顿时让全场沸腾了。在场的来宾中,已经鲜有他的同辈,他的目光在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巡视着,最后落到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各位,好久不见了……”
  贺时琛不愧是贺振英一手带大的,爷孙俩的开场白风格如出一辙,简单到极致。
  比起贺时琛的开幕致辞,贺振英的话显得柔和多了,主要是为在场来宾的到来表示感谢,顺便回忆一下往昔合作过的场景,没有太多实际内容,但有一句话让黎远印象十分深刻――
  “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愧对了一个人,终我一生难以忘怀,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最宝贵的东西……”
  黎远觉得这话显得十分突兀,似乎和他的主题不太符合,倒像是后加上去的。而且他这样说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目光的方向是朝着自己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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