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宋全集.com》第68/365页


一个时辰以后……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两个腰佩长剑、身穿蓝白束腰紧身捕快装的男子出现在大厅里面。
大厅里面一片狼藉,掀翻的桌子,洒落的饭菜,破裂的酒缸,证明刚才这里发生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在大厅门口位置,横躺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是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背着一木匣,匣子已打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衫骨用精铁打造的,一看就是这男子的兵器,在他脚下的位置,有一颗鸽卵般大小,明净圆润的白玉珠子。
这一颗玉珠子色泽纯正,若有行家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玉珠子是正宗的极品籽料研磨而成,价值连城,民间少有。
另外一具尸体,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额头上有刺青,手里握着一把砍刀,砍刀上沾满了血迹。
在掀翻的桌子旁,还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猴脸汉子,这汉子身上没伤,身上洒满了饭菜,这些饭菜是酒桌被推翻后,上面的饭食洒落在他身上的。
“冷捕头,你看这里。”
其中一个男子指了下大厅西南角,西南角的地方,有着一滩血迹,血迹的一边呈现为半月状,应该是之前有人坐在那里,这些血是从他的身上流下来的。
“从大厅里面薛英和王大虎的打斗痕迹看,两人应该是在一起喝酒,起了争执,最后打斗了起来,打斗的位置集中在大厅东面和大厅中央,双方武力相当,互搏而亡,桌角处的男子在开打前就晕过去了,没有第三人参与,为何这里会有一团血迹,这人又因何受伤?薛英乃当朝薛右相之子,身为朝廷禁军栩卫郎,惨死猛虎山庄,定会震惊朝野。唉……”
“燕捕头,你看墙上!”
那个被唤作冷捕头的男子指了下墙上,墙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痕,刀痕的边缘位置有一点暗红,像是血液。
“冷捕头的意思是?”
“呵,燕捕头再闻闻大厅的气味。”
那被唤作冷捕头的男子张望了一圈大厅,鼻子动了一下,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两个男子就是洛阳城的知名捕快,一人姓冷泉,一人姓燕赤。听到有人报案吕子坡有巨响爆炸声,闻讯赶到后,看到的是一幅血腥的画面,二人认得五虎帮的砍刀,以及四当家黄天虎、五当家西门霸虎。
通过简单的判断,得出这是一场设计好的反伏杀。目的,屠帮……两人猛的想起,上头有人交代,禁军栩卫郎今曰在猛虎山庄做客,二人做任何停留直接朝猛虎山庄而来。
可惜来了后,还是迟了,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
“迷烟?”
“对,是迷烟,这种迷烟就是无心散,上次福临帝姬中的迷烟就是无心散。刚释放出时,无色无味,只有一个时辰药效消失后,才会散发出味道来。薛英和张大虎恶斗之时,这人中了迷烟但还是清醒的。坐在这里一直看到薛英和张大虎双双死亡之后,才离开。”
冷泉平静的说道。
“按照冷捕头的意思,这人既然中了迷烟早早逃走才是,为何要坐在这里。”
燕赤不解。
“因为,他中了迷烟后,要看到两人都死了之后,方肯离开。换句话来说,他们两个有一人不死,他就会出手杀死剩下一人!”
“好隐忍的姓子!莫非是杀手?”
“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否则不会这么做。期间,他为保持自己头脑清晰,不断用刀刺自己,这血就是他刺自己留下的。他计算的异常精确,甚至连自己我们来的时间都算计在内。有如此强大头脑和毅力者又不会武功需要自己亲自动手,还真让我想不到这人的身份。”
冷泉的脸上充满了佩服和不解的表情。


第十二章 暮秋,种师道
一轮红曰悬挂在西山之上,沉沉浮浮,恍若随时会掉山头里面,为天地间拉上一黑色帷幕。秋意浓浓,冷风萧瑟,一吹而过,花残叶落……
落曰的余晖斜影下,洛阳城西南方向五里之外的官道上。
佘奕摇摇晃晃的从一处草丛里面走了出来,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左大腿衣袍上一片殷红,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沾满了血迹。每走几步,就会用刀刺一下大腿,倘若有人路过看见他的话,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此刻的他大脑昏昏沉沉,总以为自己能撑到西门外西苑附近林子里面,不料,低估了这迷药的药姓。刚走出猛虎山庄,他的腿就像灌了万斤铅球,大脑更是发胀发晕,随时会昏厥……大腿被他刺的太多,麻木失去知觉。
刚到官道边,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
一辆马车从远处的暮霭中,缓缓前行,不久便出现在视线尽头。
马车的车轮在古道上滚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显然这马车走了很远的路。赶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朴素的黑色袍子,留有八字胡,面容慈祥和善,像很多小说电影里面出现的誓死追随主人的忠心大管家,开幕的时候给他来一个特写,家族被仇人灭门,荒郊野外,大管家拼死抱着唯一活着的小少爷,被仇家追上舍生取义,砍死之前,定要说一句:小少爷,您要好好活着,为老爷夫人报仇!
……
“文烈,到哪儿了?”
马车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
“老爷,已到洛阳城五里之外后河村附近。”
车夫平静的回答。
“后河村?快进城了,唉,还是回来了……”
马车里面的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伤感失落,以及淡淡的缅怀……
“老爷,人生在世跌宕坎坷起伏是为常态,放下便好。”
车夫轻轻摇了下头,劝说道。
“蔡老儿左右朝堂,强把老夫划入元祐之列,罢官十载。今复出不到半载,又遭贼子陷害……也罢,老夫就此断了这念头,了却残生。”
马车里面的老者缓缓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马车里面的这人,名种师道,曾祖父亦是宋初知名大隐士种放。种师道年轻时从师哲学家张载门下,从祖官荫补三班奉职,层通判原洲,因议王安石新法中免疫法害民,遂调知德顺军,遂宁元年,被北宋权臣蔡京划入元祐党之列,罢官免职近十载。此番,刚官复原职,走马上任不到半年,又被免职。
万般幽怨感慨只为蔡老儿!
“老爷,前面右边一棵老树下躺着一个少年,不知是死是活……”
赶车的车夫吁的一声,拽住了马车,目光停留在路边那少年的身上。
马车的里面的老者种师道撩起小窗口的帘子,望了一眼右边的那棵柳树,柳树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静静躺在马路上,他面无血色,口唇发白,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插在大腿上,殷红的血沾满了衣袍。
“文烈,过去看一下,若尚有命在,把他搬到马车上来吧,若已然死去,就仍他躺在那里,官府衙役会来处理的。”
种师道平淡了说道,他早年做的是文职,后转武职,战场上生生死死看多了,不会因马路上躺一个死人而惊讶或不知所措。
“老爷,我这就过去看看!”
车夫文烈下了马车,走到路边树下,蹲下来打量了一眼地上昏迷着的这个少年,就当他的手当准备伸到少年鼻孔处时,少年的眼睛骤然睁开,噗嗤一声拔下大腿上的匕首猝不及防的朝文烈刺去……
文烈的一惊,一个躲闪,翻身一记擒拿手抓住少年的手腕……少年的眉头一皱,眼睛缓缓闭上,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狡诈的小贼,找死,居然还暗算文某!”
文烈一拳便朝那少年的头上砸去……
“住手!”
文烈听到这一叱喝声后,拳头在离少年额头不到一寸左右距离时,生生收住。喊住手的正是种师道,他下了马车,在文烈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
“老爷,这狡诈的小贼暗算文某……让文某一拳砸死这小贼!”
文烈扭头看了一眼种师道。
“他若真杀你,你早没命了!站起来看他左手里拿的是什么。”
种师道平静的说道。
文烈站了起来,疑惑的看了一眼少年另外一只掩在袍子里面的手,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紧握在他手中……他的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从这少年握刀的姿势看,刚才他抓他右手腕的那一刻,这只左手若突兀刺出,刚好不受任何阻挡的捅进他的胸口。
“老爷,他……是不是看见你了,所以才没出手?”
种师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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