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全集.com》第666/696页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吕逢春命衙役堵住大门,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在府内想无头的苍蝇来回乱窜。
转了好几个来回头,他终于找到了一丝灵感:“召济南守备李来宝和甲喇额真固仆。”李来宝是汉八旗的人。女真留守济南的甲喇额真固仆只是个光杆额真,兵马都被调走了,收下只有几十人,负责监视汉官,
李来宝比吕逢春还早一步得到消息,正在清点城内的兵马,做守城的准备。
一盏茶的功夫,他随督抚营兵丁来到衙门。固仆倒是不急,姗姗来迟。女真人在各地都是土皇帝,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吕逢春额头汗水擦拭了一层又冒出一层。
“明军十万,在登州登陆”
李来宝毕竟曾经上过战场,脑子稍微清醒点,拱手禀告:“明军从登州登陆不假,十万人肯定是虚言”
“没有十万,五万也不得了,济南的守军有三千吗?”
李来宝迟疑片刻:“只有一千人,三个月前抽调了两千人去临清剿杀张调甫”
呆坐半天的固仆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突然插言吼道;“那还不把他们召回来”
李来宝转身要走:“奴才这就去办!”
“回来”吕逢春白皙的双拳压在桌子上:“立刻向摄政王送信”
恐慌在蔓延,整个济南城变得像牲畜交易市场般杂乱,而且,还在越来越乱。不知所措的百姓收拾好包裹,做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准备,虽然他们中绝大多数不会逃跑。
李来宝召集兵丁在四面城门布置防御,又奉巡抚大人之命往附近几个县城召集衙役和捕快。凡是能用上的人,都不放过。
他们最大的希望在临清驻扎的那两千兵丁身上,如果那两千人能及时回来,济南城还有希望守到摄政王回兵来救
天色黑了又亮。
正午时分,济南城像被闷在一个铁罐子,满城的乡绅和官员都快要窒息了。
东方出现一队骑兵,在奔走中呼喊:“明贼来了”
城头一阵骚乱,济南西城门乱哄哄一片,原来是有一帮消息灵通的人觉得济南不可靠,出城往京畿方向逃去了。
明军来的太快了,李来宝急忙下令:“关上城门”
半个时辰后,所有站在城头的人都看见,骑兵身后,那光亮的平原上,一支队列算不是整齐的兵马举着金色的旗帜。
“明”
吕逢春扭头看李来宝,双腿突然往下一软。
固仆脸色煞白,道:“济南城守不住了,逃吧”
李来宝大惊,劝道:“大人,不能走”
吕逢春凄凉道:“不管是明军是十万还是五万,哪怕只有一万人,你想靠一千人守住济南吗?”
“……大人”
固仆都害怕了,吕逢春也不再强忍着恐惧。“明军从登州登陆,就是朝济南来的,你我都坠入明贼的陷阱啊”他涕泪齐下,他就差明说摄政王被明贼欺骗了。
错不在我们身上固仆在身边,吕逢春有一言不敢说出来,“两个月来,清廷几乎丢了河南全境,鳌拜巴图鲁在淮安战死,这大清只怕是……”
“走吧,就靠一千个汉人想守住济南”固仆冷哼一声,“且让明贼占了济南又如何,等摄政王回兵,我们再把济南夺回来”
也不怪他瞧不起汉人,从登州到济南,七八百里地,隔着好几座府城和县城,竟然没有一处兵马坚守城池,不是明军太过凶猛,就是汉人守军太没用,无论是哪一条,这济南城都守不住了。
明军先锋相距济南城还有十几里地,孟康透过千里镜的薄玻璃片看的清楚,逃难的骡马大车如泄堤的洪水涌出济南城。

第720章 运河援军
模糊的月光下,水声潺潺。
济尔哈朗站在船头,他睡不着。
连续好几个夜晚无法入眠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多尔衮率大军退到徐州后忙于布置防御,准备在徐州城外与明军野战,他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让我回山东主持大局,山东能有什么事?”他扶住光滑的栏杆。河水中月色闪动,像一片片滚动的珍珠。
“明军会从山东登陆,那也是因为你放弃淮安吧”
他虽然满腹怨言,但沿途不敢耽误。早日到达济南,布置好沿海的防御,免得除了疏漏让多尔衮挑出毛病。
多尔衮虽然没说什么都没说,但他到达淮安后那一系列举措,每一巴掌都打在他脸上。军士振奋,骑兵出击,既然大清的摄政王这么厉害,为何还让他来受这个苦,他本就不是这块料。
“你厉害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放弃了淮安这样一路退下去,不如早早出塞”
前后的行驶的木船静悄悄的,只有他这艘主舰上还亮着明亮的灯火,兵丁多半已经进入的梦乡。打了败仗,士卒们没了掷骰子的心思。前几天还在身边称兄道弟的人,突然就没了。八旗勇士中,有些是兄弟,有些族人,这想年只觉得身边熟识的人越来越少。
晚风挂在济尔哈朗光秃秃的脑门上,凉爽的船头比闷热船舱中舒服多了。
他看见远处的亮光,那应该是一座集镇,运河的水道养活了无数集镇,不过这些年都在变得荒凉。
水师战船一路往北行驶,火光越来越近,。
“不对啊”济尔哈朗发现了异样,“那不是集镇,那是一支行进中的兵马”
“是什么人?”他心中生出一丝警兆,转身向侍立在自己身后打瞌睡的家丁传令:“命前营水师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深夜中看见的火光,虽然感觉很近,其实距离很远。
平静行驶的战船加速掀起运河的波浪,散着碎珍珠般的水面被撕的支离破碎。水师没有吹响警号,但还是有许多士卒被从睡梦中惊醒。
济尔哈朗回到船舱,命侍女给自己泡了一杯碧螺春,安静的坐在桌子边。看那火光的密集的程度,队列不少于千人。深夜敢聚众在运河岸边奔走,不是反贼,就是……官兵。
他宁愿那是反贼,那些衣衫褴褛,缺少兵甲的流贼很好对付,若是官兵就不一样了。如果官兵如此着急,要么是山东发生了大事,要么是北京城发生了大事。
无论哪一个对他都不是好消息。
水师兵丁没让他纠结多久,半个多时辰后,岸边有铁蹄声传来。
船头的守卫前来禀告:“启禀王爷,山东巡抚吕逢春和镇守济南的甲喇额真固仆前来求见”
济尔哈朗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半杯热茶落在船舱的木板上。
“什么?”
“济南出事了”
山东巡抚和镇守济南的甲喇额真都出现在这里,不是济南出事了才怪
他快步走出去,见几里外惶急的骑士举着火把狂奔而来。
吕逢春的官服不见了,固仆身上也没穿盔甲。
水师战船慢慢停下来,水手从主船上放下两只小木船,吕逢春和固仆下马走到水边登上小船。
船头火烛通明,济尔哈朗的身躯摇摇欲坠。
吕逢春和固仆登上船板时,济尔哈朗已经回到船舱中坐下。
侍卫们一手持刀,一手举火,对二人虎视眈眈,吕逢春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走到船舱门口,固仆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跟在后面吕逢春突然尖叫一声,双膝跪地,像孩童走路一般,用双膝走入船舱,不抬头看济尔哈朗,以头叩地,哀叫道:“王爷,奴才死罪啊。五日前明贼十万从登州登岸,一路破登州、莱州,与昨日午后到达济南。济南城中空虚,我等正要去找摄政王报信”
固仆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走到吕逢春身边跪下,叩头不已。一边叩头,心里一边骂,汉人真是无耻,话都被他说完了,自己一句多余的话也找不出来。
至于登岸的明军是多少,他不知道,也不想揭穿吕逢春的把戏。明军的人数越多,他们身上担的罪名就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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