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全集.com》第670/696页


河南的清兵正在奉命退过黄河,山东失守后,他们失去了侧翼保护,再固守开封和洛阳等城池毫无意义。他要集结大军,静候翟哲从济南率军北上。
北京城外的通州和归德等地都设立清兵大营,太后和皇帝连下几道旨意,多尔衮坚持没有入城。他身体虚弱,但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下国事。
就这样过了七天,辰时,阳气初起。
多尔衮披着一件白色薄衣坐在大帐中,刚刚喝完一碗稀粥。
大帐门帘晃动,苏克萨哈轻步走进来:“王爷,济尔哈朗前来拜见”
“让他进来”
不一会功夫,外面传来脚步声。济尔哈朗站在大帐门口,借着掀开帘子的阳光,仔细端详多尔衮片片刻,才迈步走进来。
“拜见王爷”他自从随军退回北京后,便被剥夺了兵马指挥权,赶回北京城内。
“你来的正好,太后和圣上传了好几道旨意过来,命我入城觐见,但现在军情紧急,各部兵马正在集结,你回去转告太后,把我的意思转达到,就说我在京畿击败明贼后,再入城觐见”
多尔衮一口气说的话有些多,胸口轻微的起伏,喘息很重。
“摄政王的病还没好啊”济尔哈朗心中暗自揣测,“不过给他看过病的大夫都说他只是急火攻心,为何这些天还没有痊愈。”
他今日不是来为多尔衮和太后讨话的,而是带着任务来的。
“王爷”济尔哈朗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对多尔衮的刺激会很大,低声说:“圣上的意思,关内我们守不住了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刺插入多尔衮的心脏。那深不见底的疼让他才恢复安宁的胸口再次翻腾。
“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多尔衮脸色铁青,“这是太后的意思吗?”
济尔哈朗弯腰:“这是陛下的意思”
“济尔哈朗,你听清楚,我,爱新觉罗o多尔衮,死也不会退出山海关”一句话被切割成一个字一个字从多尔衮的唇间吐出来。
“可是……”
多尔衮堵住了济尔哈朗下面的话:“本王现在还是大清的摄政王吗?”
“当然是”
“退下吧”
济尔哈朗不敢再留。多尔衮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扶着桌子,侧身靠在椅子上。
“如果我当初在草原不顾一切杀了你,也就没有了今日的困境了吧”这是他模模糊糊中最后的念头。从来,他不认为下达剃发令是过错。
“王爷,王爷”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两个人影快步窜过来,发出惊惶的呼喊。
多尔衮再醒过来时,他的床前站了两个人,穿着青衣的穆济伦和穿着白衣的苏克萨哈,这两人是他在正白旗的爱将。
“苏克萨哈……”
“王爷醒来了!”两个人惊喜。
“苏克萨哈,”多尔衮招手,“你替我入北京城,向太后和圣上请罪,就说我身体不适,兼军情紧急,不能入城觐见。”
“”身穿白衣服的武士弯腰。
“济尔哈朗,那个人愚蠢又阴险,你对太后说,莫要被那个人的话蒙住了双眼”
苏克萨哈弯着腰道:“王爷好生休养身体,太后睿智,会识得小人之心的。”
多尔衮自言自语:“哼哼,我真是瞎了眼睛了,若不是我身体不适,岂会让济尔哈朗去淮安为帅,就是那个死去的鳌拜也比他强上百倍。”
他压制了许久的病灶就是在济南城下被那个愚蠢的人激发出来的。
苏克萨哈心中微动:“原来王爷身体早就不好了”
八旗的统领都知道多尔衮在京城常年藏在摄政王府,极少外出,京中早有流言,说大清的摄政王身体有恙,直到今日才被证实。
苏克萨哈看多尔衮再没有别的吩咐,道:“王爷,我去了”转身出了大帐。
多尔衮道:“穆济伦,传令命察罕率骑兵前往济南边境截杀明军斥候,漠东人拿了我们的兵甲,也该为我们出力了”
漠东四千骑兵入关一仗未战,他们都是太后的族人。

第726章 墙倒众人推
清廷丢失山东,真是个灾难般消息。
而且是太后请多尔衮到淮安主持大局后发生的事情。
躺在病床上的多尔衮很庆幸,他去淮安很及时,否则淮扬的几万八旗精锐就等着全军覆灭吧。
但许多人不这么想,有心人都只看见大清的摄政王亲自出马也挡不住明军的攻势。
空中有鹰在翱翔,齐膝高的绿草随滚烫的南风起伏。草原的主人越来越衰败,长生天似乎不再眷顾他们的子民。
额哲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他身边的骑兵连成一条线,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侍卫指着远处喊道:“大汗,去归化城的使者回来了”
喊叫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三四里外,十几个身穿灰色袍子的骑兵正跟着汗帐骑兵走来。额哲双腿一用力,胯下黑色的烈马紧赶几步上前。
使者头目来到大汗马前,翻身下马跪地参拜。
额哲摆手:“格日勒图怎么说?”
胖乎乎的使者沮丧的回答:“格日勒图说,他不知道左若所在,明军自离开河套后,断绝了与蒙古的所有联络。
额哲紧锁双眉,黑色的烈马不安的撅着蹄子。
他翻身下马,朝身边的汗帐骑兵下令:“暂且在这里歇一歇”侍卫们选了一个树荫处搭建简单的帐篷。额哲站在忙碌的人群外,突然又吩咐道:“把托克博带过来”
大队骑兵如流水一样缓缓往西行走,没有因为大汗的停留发生变化。
侍卫端上清冽的泉水,额哲坐在新搭建好的帐篷里,一口一口的抿着泉水,不发一言,直到一个上身腰上系着一个肮脏皮袍子的汉子被呆到自己面前。
“托克博”额哲指着身边的地毯。他从亲兵手里接过暗黄色瓢给桌子上另一个空碗倒上清水。
托克博先恭敬行礼,再屈膝坐下,他伸出右手拿起装满清泉的碗,仰头一口喝尽。
“大汗,不喝酒吗?”他被囚禁的日子,只能吃坚硬的于饼,许久没有尝马奶酒的滋味了。
“酒喝多了会糊涂”额哲命侍卫再给他的空碗满上,“托克博,我们都是蒙古人”
“蒙古人都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应该记仇。大明的摄政王曾经是土默特人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要攻入陕山西,土默特人随行吗?”
托克博低下头思考,他喝了一口泉水,许久没有回答。
“托克博,你不会在记恨我吧?”额哲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不屑的光芒。
“小人岂会记恨大汗”托克博抬起头,“只是,我部落中骑兵被左若大人带走了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人不多了
“什么时候,土默特的雄鹰也学会了畏惧,”额哲往前伸头,鼻孔粗重的呼吸带出热气,“大明要收复旧日河山了,土默特的好时候来了本汗要攻入山西,给翟哲送一份大礼,难道土默特不同行吗?”
阿穆尔道:“山西堡寨林立,我们又无法攻下坚固的城池,大汗为何要有此举措。”
“为了向翟哲赔罪”额哲用食指轻轻弹在粗糙的瓷碗上,发出无聊的“噌噌”响声,“难道土默特不想邀请曾经的汉部千户重返草原吗?”
托克博行礼:“土默特的大汗是俄木布汗”
额哲微微愣神,随后无声的笑,“你回去吧,如果土默特愿意同行,本汗会在得胜堡外等着你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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