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全集.com》第684/696页


车风嗯嗯的答应,他可没工夫和这个不知所以的土默特人喋喋不休:“既然如此,你能带我们去见格日勒图和托克博两位统领吗?我有奉命有急事要找他们协商。”
“当然可以”乌力吉拍着胸脯,“不过,你们不准备在我们的帐篷里过夜吗?”
“当然”车风拍打着挂在马屁股上的酒囊,“我们这里有最烈的烧刀子”
躲在结实的蒙古包里,冬天草原的夜晚仍然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头顶,乌力吉与车风席地而坐,往咽喉里倒着浑浊的烧刀子。
“……当年,陛下也是这这样寒冷的夜晚走进我的帐篷,当时我还以为哪里来的马贼,”乌力吉打着酒嗝,“没想到他现在成了大明的皇帝。”
车风的声音很硬:“不是大明,是大周明早就要启程,还是早点歇息吧。”
车人雄第一次听见蒙古人说起陛下在草原的事情,没有他从前听说的那么英雄,但他觉得比从父亲嘴里听到的更吸引人。
乌力吉摇晃着掀开门帘走出去,外面传来牧羊犬的叫声。
车人雄走到门口重新把门帘压好,回头倒在软软的毯子上。
“蒙古人,知道些什么,也敢妄论陛下”车风脸上的热情消散,“早点休息,明日见到那两个,免不了一场交锋。”
蒙古包中安静下来,头顶上的风拍打帐篷的声音更加激烈。
次日清晨,骑兵踩着结实的冰面过黄河。走到河心时,车人雄心中忐忑,但见乌力吉和父亲说笑中催马狂奔,铁蹄重重的敲打在冰块上,他才确信这冰面确实可以过骑兵。
河套比归化城要温暖些,每走五六里地便可以见到游荡的牧人和牲畜。
乌力吉一路朝牧民打听,终于在半下午找到了托克博部落的驻扎地。
车风命儿子把一直卷在身上的大周旗帜竖起来。托克博率部众出来迎接,把众人迎入大帐。
这里的条件比黄河边的部落要好得多,每个骑兵都分到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土默特人给大周骑兵安排帐篷驻扎,车人雄陪着父亲呆住最大的帐篷里。
托克博问:“车将军,寒冬雪地,这么会来草原?”
车风保持大刀阔马的坐姿,粗声粗气的说∶“特来传达好事陛下降旨,明皇贵妃娘娘年开春要回归化省亲,命我前来告之二位统领,并做些准备。”
“皇贵妃娘娘?”托克博反应了一刻,才意识到那时土默特的公主。可现在俄木布汗还在盛京,土默特部落里没有一个汗室的亲人。
“草原真是冷啊”车风往合拢起来的手心中呼了一口气,道:“格日勒图在哪里?我还有些事要与你们商议。
托克博道:“哦,他离这里不远,我这就派人叫他过来。”
格日勒图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蒙古人在草原的冬天不点火把,雪地微弱的光线足以照明。
侍从们在一旁用炭火温酒。
车风、托克博与格日勒图围着一个桌子坐着,车人雄侍立在父亲身后。酒像水一样流淌进三个人的肚子,他觉得自己没法像父亲那样与蒙古人打交道。
“公主要回来了”格日勒图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摸摸两鬓的白接着酒劲缅怀过去,“当年我追随陛下和皇贵妃在察哈尔大军的眼皮底下贩运粮食马匹,公主再回来时,我已经老了。”
“老什么,正当壮年”车风亲手给他满上酒,“听说你养了五个儿子,真是匹最强壮的马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
“皇贵妃回乡省亲,还给土默特带来了一份大礼”车风油腻的掌心在嘴巴上摸了几下,“从明年起,土默特的战马不愁去路,牧民们也不用再怕草原上的灾荒。”
他用力挥舞右拳,“陛下命我带来好消息,大周要与土默特人合作养马。”
格日勒图和托克博同时陷入迷惑中:“合作养马?”
“我大周会派专门设立养马官与土默特合作,从小马育苗时起就付出定金购买下来,成熟后集中编入大周骑兵。
托克博疑惑:“土默特人专门帮大周养马?”
“我们只要最好的战马,所以土默特与大周合作设立专门的马场,大周确保马场的好马的去处,但土默特也要保证战马供应。”
托克博道:“我土默特人丁稀少,未必能满足大周的要求,且我部战马也不多。”
“没事,陛下既然开口了,所有的难题都能解决。我大周会有人出钱在塞北部落购买种马,土默特人只需帮养即可,如果土默特人手不足,我大周可派汉民出塞。”
格日勒图拍掌欢呼:“好啊”
托克博谨慎的问:“马场设立在何处?”
“河套”两个字从车风的门牙缝中蹦出来,“大周人出钱,土默特出人,当然大周也可以出人,大周朝廷保证销路,双方共同分钱。”
他这个脑子和嘴巴能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说明白很不容易,不枉他在大同请教了范永斗好几天。
托克博冷静的问:“钱怎么分?”
“具体的事情过几日会有人到归化城去谈,”车风扭头朝格日勒图笑:“有了马场,你就是再生五个儿子,也能保住几代人富贵了”
格日勒图大笑应和。
托克博问:“可是,河套设立了马场,土默特人就不能来放牧了吗?”
车风点头:“大周花了银子,就是要把马养好,草原上有的是牧场,土默特何必一定要在河套放牧,而且,养马的土默特人会得到足够的报酬。”
“不行”托克博突然变脸,坚决的摇头:“这件事,我们做不了决定,只有大汗才能决断。”

第731 后宫
翟哲脱下龙袍,换上一件紧身的箭袖劲装,走出大殿。登基大礼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他仍然没有完全适应皇帝的身份。
他在前面走,张秉因紧紧跟在身后,把他认为朝中发生的重要的事情娓娓道来。
“陛下,察哈尔的使者在鸿胪寺呆了十几天了,今日到礼部衙门前去闹事,被宗相派人一顿鞭子打了出去。”
“枢密院送来了车将军的急报,土默特部托克博拒绝与大明共建马场。”
“南京金提督调集三千府兵在太平府抓捕了聚众闹事的乡绅和百姓五百多人,江南民间口风不好,传闻有人正在暗中联络帝党,阴谋举事。”
“陕西巡抚上奏,镇西王吴三桂仍然占据汉中不退”
两个人在回廊中绕来绕去,张秉因的嘴巴不停,小黄门跟在稍远点的后面。
翟哲突然停下脚步,侧首问:“就这些吗?”
“嗯,”张秉因小声说:“方先生上了一奏折,议论科考改制一事。”那份奏折相比他刚才说的那些事不算紧急,但方以智是他恩主,他有知道陛下对方以智的重视也许仅次于宗相。
“南直隶的事情,交由急宗相全权处置,传旨给李来亨,命他听金小鼎的命令行事。”
“命察哈尔的使者明日在武英殿觐见”
翟哲略一沉吟,接着说:“拟旨,左若该任陕西三边提督,年后赴任。”
“土默特的事情先放一放,马不是一天养壮的”
许多在张秉因看来繁杂又重要的事情,翟哲随口做出决断。听上去很是草率,但说到实际,皇帝没有正式解决一桩事,他只是把认为合适的人放在那个位置上。
“……,嗯,把方以智的奏折放在朕的书桌上。”翟哲抬脚走不远处的英华殿。
张秉因躬身,等皇帝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扭头向文华殿方向而去。
宗茂在外廷独揽大权,但内廷的存在就像一根刺别在庞大的相权上。他们三个内臣的侍从都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听陛下的意思内廷还要扩张,要达到五人,那岂不是与从前的内阁大学士一一对应上了吗?
在宫中走路,张秉因从不左顾右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脚前一丈之内,凭余光辨别方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明太祖立国十年后废除了相位,谁知道大周的丞相能存在多久”
“皇上驾到……”小黄门的拖音像后世的歌剧咏叹调的尾巴。
翟哲走进英华殿往前二三十步,乌兰领一群侍女欠身候在长廊边。
“免礼,”他走到近前,突然伸手拉住乌兰的手往殿中走。
乌兰如二十年前的那个草原公主一般,乖巧的跟在皇帝身后。
英华殿中的装饰与别的宫殿不同,地上铺着厚实的绣花羊毛毯子。过了一间夹房,右手侧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个佛龛,里面供奉里不动明王的神像,三柱檀香散发着寥寥青烟。再往里是卧室,当中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原木床,没有漆染颜色,这是典型的蒙古包风格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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