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全集.com》第82/696页


秋风萧索,天气转凉。
乌兰公主的车帐也从托克托草原返回归化,陪伴她侍女满目担忧,公主这大半年来闷闷不乐,和一年前欢快的辨若两人。
土默特人解除了危机,乌兰的烦心事越来越多,她甚至更怀念那些年在察哈尔人夹缝中求生活的日子。
女真人入侵大明、土默特人供应粮草、漠北蒙古的婚事,一件比一件让她难以接受。哥哥急招她回归化,应该是那件事有眉目了,她又想起翟哲,那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她依靠的汉人,不相见的时候才会怀念。
车帐道归化城外,俄木布汗亲自出城门相迎,脸上笑容灿烂。
“乌兰,有了你在托克托坐镇,河套草原的察哈尔人再不敢侵犯,真是我土默特的福星!”俄木布的话中含有一丝谄谀,这不是他应该对乌兰的姿态。
娇小的鹿皮靴踩上马镫,乌兰像灵雀般翻身下马,头上的小辫子挥洒,强作笑容说:“那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汉部与格日勒图在河套酣战。”
大汗身后,肥胖的毛罕阴上前伸手欲帮忙牵乌兰的枣红马,乌兰瞥了他一眼,将马匹交由身后的侍从。
毛罕阴讪讪的笑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进城吧!我已经在府中准备好了宴席。”俄木布举手示意。
招待公主的宴席简单清淡,全是乌兰爱吃的汉地菜肴,那是大汗特地从商队请来汉人的厨子精心烹制的,没有酒水,一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侍从动作麻利,收拾好厅堂后退下,诺大的空间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乌兰,从进入归化城,你就没有给我露出一张笑脸,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
俄木布汗首先打破凝固的空气,尴尬的气氛让他烦躁。
“是吗?”乌兰强笑。
“车臣汗来信了,阿鲁喀尔喀愿意和我们土默特联姻,婚事在明年春天举办。”大汗的声音低沉。
“啊!”
乌兰木然的反应让俄木布汗愈发难受,他恨不得乌兰能够和他大吵大闹一番
“乌兰,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但除了漠北蒙古,土默特再没有更合适的联姻对象。察哈尔部落似狼,女真人如虎,土默特人如果不找个有力的盟友,在漠南无法生存。女真人征缴军粮的事情你也知道,没有实力,在他们眼里和奴仆没什么区别。”
“漠北蒙古啊……”乌兰叹息,眼神黯淡。
“你从小喜欢三娘子,知道三娘子喜欢汉人的风尚,但你知不知道三娘子是个怎样的人?”俄木布汗语气颓败,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抹痛,“那年,我二十三岁,她五十五岁,为了土默特蒙古,她还是要嫁给我,你也是汗室后裔,为了土默特部落你……”
“哥哥,你不要说了,我嫁!”乌兰打断他的话,“我从未说过自己不嫁!”
俄木布汗的嘴角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蒙古人还是要靠蒙古人,汉人可以用但不可信任,你知道那个翟哲,我让他送军粮入塞,他随身携带全是蒙古骑兵,他不会和大明翻脸的,如果我投向女真和大明为敌,他肯定会和我决裂,偏偏我土默特现在还离不开他。女真和大明无论靠向哪一方,我土默特部都会再陷危机,只有蒙古人才是亲兄弟。”
“察哈尔人也是吗?”乌兰突然发问。
俄木布汗的脸色微变,没有言语。

第101章 惊闻
曹文昭部被击溃之后,宣大镇再没有可以威胁到多尔衮部的大明军队。
两白旗大军盘踞在山陕交界处,根据明军的调动虚实,动辄侵犯山西,威胁太原。
好在大同和太原均是北境有名的坚城,女真人无力攻破,不敢太过深入明境。
此次女真入侵和往此大为不同,从前他们入塞抢掠财物人口后都很快返回辽东,此次竟然不顾疲惫士卒耗费粮草,一直逗留明境。
九月过去,女真大军将大同和山西北侧能侵犯之地都搜刮干净,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对于这样一支孤军深入的女真人,大明竟然毫无办法。
流贼与女真人遥相呼应,肆掠山西,高迎祥部逐渐摆脱困境。
征缴的米粟渐渐不够大军所需,多尔衮毫无顾忌,多次派遣信使向土默特部催要军粮牲畜。俄木布汗愤怒之后,仍然要乖乖的从命。否则只需女真大军调转方向,土默特将面临灭顶之灾。
宣大的战事中断了商旅,汉部也断绝收入,所幸储备粮草充实,近期并无饥荒之忧。
商盟商队大批货物积压在汉寨,只等女真人退去。
河套草原,翟哲部骑兵尽情驰骋,整个河套都是他们的训练场。
河套靠南,冬日温暖,是草原是最好的过冬地,根据耿竹带回来的消息,翟哲在这里等待察哈尔人的到来。
十月初,阿穆尔率本部一千骑兵越过腾格里沙漠,再次进入河套。
环视草原,他掩饰不住眼中悲伤,对身边的亲兵说:“若是部落能迁徙到这里,也许可以摆脱这次危机。”
“冬天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喜欢这里!”
斥候前来禀告:“河套东侧有汉人的骑兵四千人。”
“走,让我们去会会他们!”
黄河的水在静静的流淌,一如千年。
秋高气爽,翟哲在湿地之侧驻扎,白色的帐篷星罗棋布。吃腻了草原上的牛羊肉,偶尔尝尝满是土腥味的黄河大鲤鱼也会觉得美味。他今天就要用黄河鲤鱼来招待阿穆尔。
只带了二十名骑兵,阿穆尔进入翟哲的帐篷。虽然是初次见面,双方像是老朋友一般,都是打出来的熟悉。
翟哲笑嘻嘻的招呼他:“虽从未谋面,却打了三仗!”
前两仗都是阿穆尔吃了亏,第三次翟哲辛苦训练出来的新军差点全军覆没。
阿穆尔面色僵硬,说:“若不是长生天的眷顾,你早死了!”
逢勤端上烹调好的鲤鱼,翟哲挥箸示意,说:“这是我新发现的美味。如果我死了,你可能不会有机会品尝。”
阿穆尔小心夹了一小块品尝,浓厚的泥土味让他皱起眉头。
翟哲打开竹叶青的酒坛,说:“这个味道,第一次可能不习惯,等吃的次数多了,你就会发现那其中蕴含着一种特别的滋味,让你回味无穷。泥土的滋味啊!”他啧啧赞叹。
“好酒!”飘散而出的酒香让阿穆尔忍不住赞叹。
“汉人有的是好东西,对于朋友我们从不吝啬。”
阿穆尔并不接话,只管吃喝。
翟哲也不着急。
一个时辰后,两人酒足饭饱,阿穆尔用手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嘴,说:“这次我单独来会你,还是想向你要一份重礼。”
“请讲!”
“我要河套草原。”
翟哲哈哈大笑:“河套草原就在这里,那不属于我。“
“我乞求你允许我的部落进入河套游牧!”
乞求!
翟哲愣住了,以阿穆尔的身份怎么能说出这个词。
他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说:“察哈尔人要进入河套游牧就必须和土默特人讲和,我可以从中牵线,只要你们能给出一份补偿,俄木布汗也许会原谅你们。”
他接着解释:“那份补偿只需要是象征意义的,毕竟你们曾经给土默特人带来了毁家之痛。如果蒙古的宗主国表现出歉意,俄木布汗并不一定要树立一个敌人。你知道,他最近已经被女真人弄得焦头难额。”
阿穆尔苦笑,问:“你想联合察哈尔对抗女真吗?”
“不错!也许还有大明!”翟哲毫不避讳。
“晚了!”阿穆尔表情悲伤。
“晚了?”
“大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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