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朝驸马须知》第134/188页


  仿佛算好了她会来,坤宁宫已备好茶点等着。皇后瞧见承熹一脸欢喜的模样,竟笑出了声,仿佛那日的争执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承熹一时无话,这几日都在忙着江俨的事,恨不得找个人帮着参谋,又怕说出来惹母后生气,只好自己憋着。
  皇后静静打量承熹半晌,见女儿此时虽不言语,眼角眉梢却都是亮堂的,牵过她一只手细细瞧了瞧,她腕子上系着一枚圆润可爱的平安扣,触手一摸玉质绵柔细腻,便知不是凡品。承熹脸上飘红,不由抽回了手,把那平安扣捂着不让她看。
  瞧她这般模样,便知是那侍卫送的。皇后又笑:“当真如此喜欢他?”
  承熹重重点点头,怕母后仍不能体会江俨对她的重要性,便认真说:“女儿喜欢他好些年了。”
  皇后一怔,随即笑了,她平日从不扯唇笑,此时眼角细纹绕眼而生,竟生出一丝苍老之态,承熹心酸得不行。
  “承熹,这是你懂事以后,头一回说自己喜欢什么。以前你从不说的。”
  承熹身子一颤,眨眼间已蕴了满眼泪。她从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一个道理,该有的,从来不需她开口,底下宫人自会为她备好;像不想嫁给徐肃,喜欢上一个侍卫,这般无理的要求,她也从不会提。
  不善言辞,也从不与人说自己的喜欢。
  皇后笑问:“先前我给你的那叠画像,里头的男儿各个比他好上许多,你可想好了?”
  承熹忙不迭点头:“除了他,谁也不要。”
  皇后又是一叹,说什么纳面首,都是孩子们爱闹腾。承熹这般性子的,真纳了那侍卫,便是定了今后一生了,哪还会再看上别的男子?
  那日两人的事传入她耳中,皇后便知事有蹊跷,她的女儿是她亲手养大的,哪会如此荒唐?心思一转便知是那侍卫拿承熹来要挟她。
  皇后委实气得厉害,她的女儿需要的是能全心全意待她,心中坦荡顶天立地的男儿。那侍卫身份低微,却这般处心积虑,如何配得上承熹?
  可到底是打在她软肋上,若是不同意,承熹还有得闹腾。
  皇后想了一晚上,心知承熹从小不是爱胡闹的孩子,既喜欢上这人,定有他可取之处。
  知道自己先入为主生了偏见,次日便叫来一直跟在承熹身边的两位嬷嬷细细一问,两位嬷嬷都说这侍卫平日规行矩步,不是狗苟蝇营的人,皇后稍稍放下了心;又听两位嬷嬷说承熹与这侍卫时常笑闹,瞧着是动了真情的。
  前些年自己糊涂,错把徐肃当成了承熹的良缘,到底是误了承熹。这回便让承熹自己拿主意,情之所至,兴许能比自己挑的好上许多。
  想通关节,便不提这话,岔开话问:“这两月可有头疼?”
  承熹一怔,忙说没有。事实上先前皓儿受伤那时,她也大病了一场,一连头疼了好几日。
  只是她这头疼是从小到大的毛病,吹不得风受不得惊,是个需娇养的病。好在生在皇家,事事都有人操心,平日修身养性,也无大碍。此时母后问起,承熹也没说自己会偶尔头疼,不想叫她担心。
  “正巧母后今日唤了太医来,叫太医给你瞧瞧。”
  承熹忙问:“母后怎么了?”
  皇后指指黑檀如意香几上燃着的香炉,微微笑说:“这几日睡得不好,开了点安神的熏香,无妨的。”
  承熹心中更是愧疚。这半月父皇与母后闹得很僵,以往每日三餐都同桌用膳,这半月来她时常来坤宁宫,偶有几次见到父皇,却也不见二老说话,殿内落针可闻。
  太医请过脉,又在承熹头上轻轻按了几处,因这太医已年逾花甲,又是医者,便无须避嫌。
  “公主贵体无恙,切记戒骄戒躁,静心凝神。”
  承熹打小听的都是这几句话,此时听来也不觉奇怪,只认真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话

  “陛下驾到――”听到宫人通传的声音,承熹打住话头,没几息功夫便见父皇缓步行来,面上似有颓然之意。见承熹也在此处,勉强扯出一个笑。
  承熹与父皇问了礼,猜二老有话要说,自己不好再留,便起身要离。
  皇后另喊了两个丫鬟,“带上这两个丫鬟,让你那侍卫把该学的规矩都学起来。”
  承熹眉尖一颦:“还要学什么规矩?”
  她这般不满的样子上了脸,皇后瞧着好笑:“做侍卫有侍卫的规矩,做面首却也有面首的规矩。那般的荒唐事,日后可不能再犯。”
  承熹勉强应了,皇后心中又是一叹:那侍卫虽是个沉默寡言的,心眼却活泛。承熹这般老实,被他吃得死死的,如何能拿捏得住?
  *
  夜色四合,今夜的长乐宫静悄悄的,因不能大肆操办,只在后殿摆了炙肉宴,从钟鼓司唤来一个杂耍班子,许多宫人都在那处热闹。
  承熹喝退丫鬟,推门而入。屋子里燃了许多喜烛,一室灯火通明,入目尽是喜红一片。可即便她费尽心思,却也只有在寝宫之内能这般逾制。
  方瞧见江俨,承熹就怔在了原地。
  平日总是一袭他墨色深衣或短打,今日却不同。竟是一身月色长装,玉冠束发,这是文人的打扮。
  面容清癯,长身玉立,阔袖如流云一般翻卷身侧,反倒别有一番意境。结实的筋骨掩在衣下,比文人更多几分硬骨。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江俨一本正经说:“听人说,做面首得穿得素净一些。”
  “你听谁说的?”
  江俨默然片刻,也笑了,上前牵过她的手坦然道:“我自己琢磨的,公主喜欢这颜色。”他因是皇嗣近侍,常年黑衣。幼时的公主不懂事,还问过他是不是没有别的衣裳可穿。
  这么多年一身黑衣,江俨自己都穿腻了,如今有了正经名分,便怕公主嫌弃。
  牵着公主走至床边,承熹心中一紧,却见他忽的撩袍跪在地上,低垂眼睑,用自己的糙嗓门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奴侍候主子。”
  承熹听得寒毛一竖,颦着眉尖拉他起身:“你又作什么妖?好好说话!”
  江俨侧过脸低咳两声,低声说:“既做了面首,以后便该这么自称了,公主可是不喜欢?”
  “……听来十分古怪。”
  瞧见她陷入沉思的模样,江俨不欲把今夜浪费在想称呼上,连忙把床铺铺好,定定看着她。承熹心中又是一颤,忙说:“此时还不到亥时。”
  江俨眸光黑亮,眼中似有笑意,竟还调侃道:“早点开始,便可早点歇下。”
  心知他多日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事,承熹也找不出借口再推拒。
  江俨一手撑在她颈侧,缓缓压了下来。承熹不由闭上了眼,长睫轻颤。
  瞧她这般惹人怜的模样,江俨哭笑不得。承熹自己也觉得糗得很,可眼睁睁看着他压下来,往日的丁点戾气都敛藏在骨子里,此时再不收敛,迫人的气息满满充斥着这一小块空间,只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
  然而他摸到了公主的命门,承熹从小到大爱看书,对书上的话深信不疑,更是信奉史籍。何况这话上纲上线,一个“尊卑”一个“人伦”,于承熹而言便如金科玉律一般。
  承熹又拿过那本小册子略略一翻,前头写的是做面首的规矩,后头竟有字有画。甫一看清那图上画的是什么,合上那册子在江俨脑袋打了一下,低声道:“不许再看这些。”
  承熹只觉自己脸上越来越烫,终是鼓起了半点勇气,俯下|身子,在他面上落下轻飘飘的吻。
  额头一个吻,左颊一个吻,纠结片刻,约莫是觉得不好厚此薄彼,在他右颊上也浅浅啄了一记。
  眼前的这张脸轮廓硬朗,本是十分不讨喜的长相。她原本喜欢的是那种面如冠玉的文人。可自从前些年喜欢上他,目之所及,再看不到别人。
  即便他清晨练武之后满身是汗,即便他用膳时从不细嚼慢咽,即便他常常面无表情,语声刻板,也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
  四目相对,他眼中满溢的柔情叫人甘心溺亡其中。
  再往下,她曾听人说薄唇的人最是薄情,江俨的唇薄且唇线硬朗,往日双|唇抿紧成一线,只有微微笑的时候,弧度才能柔和一些。
  承熹盯着他的唇缓缓凑近,双唇呼吸可闻时复又停下,抬眼瞧了他一眼,长睫如蝶翼一般微颤,似有些犹豫。
  江俨眸中鼓励,下一瞬只觉唇上一暖,她从他抿着的唇缝间挤入,柔软的唇瓣衔着他的唇轻轻吻着。江俨浅浅回应,微启唇任由她动作。
  以前,从不知像他这般铁骨铮铮的男儿,也会有这般柔软的唇。承熹忽的停下,思索须臾,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却发现有些甜味,低声喃喃:“味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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