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2/681页


统领微笑,策马而去。

郑元起身,引着一众民夫向西而行,跨过拆散的民居,来到靠城墙边一处稍显宽阔的所在,吆喝着火头军分发碗筷,众人各领了一副,排成队伍,等着领食。

不多时伙夫们将几口大锅抬到,揭开锅盖,香气扑鼻,众人扯眼望去,只见一锅锅肉汤咕嘟嘟冒着气泡,表面一层浮油飘来晃去,于夕阳余辉下闪着耀眼金芒,还有一口锅中,盛着满登登浮悠悠一大锅炖猪血,黑红闪亮,简直将人馋杀!

人们颤抖着双手,强抑内心激动,依队伍缓缓前行,伙夫手执一勺,过来一人,便在锅中舀上一大勺肉倒在他碗中,之后再添半勺猪血。那肉舀将出来,挂满油花,在勺中颤颤巍巍,热气腾腾,以致那些饥民看得发呆发愣,至将碗捧在手中,闻着诱人香气,竟觉不像是真的。有人手足颤抖,无法夹取自食,便丢了筷子,不顾烫热,直把手伸进碗里抓肉来吃,手指嘴唇烫得发红起泡,竟不自知。更有人含了一块肉在嘴里,竟忘记如何嚼法,跌坐于地,手抓胸膛,两眼只一味流泪,双足拼命蹬踏,费尽力气,却哭不出半点声来。

常思豪也领了一碗,他寻了只残破车轮倚靠坐下,将肉捞起猛吞了几块,再舍不得吃,吹着热气啜起肉汤。

这时城头上下来一队人,也是民夫装束,满身泥土,汗臭薰人,一见这些人占了先,立时吼骂起来,一人带头嚷道:“你们新到乍来,取碗便吃,我等在城上劳碌一天,反要落后,是何道理?”说着便要上前夺碗。

郑元斥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说这等话!莫忘了你们刚来之时,是什么模样!”那人怏怏而退,郑元见众人仍面带不平,振声续道:“大家携力同心,共御番贼,食禄之事,绝无厚此薄彼。新众久饥,须有汤肉果腹,才有气力,军中食物充裕,你等稍待片刻,亦不妨事,何必抢来争先?”众人听了,面惭称是,唯唯退在一边。这边新来的民夫吃这一吓,都急急地吞咽,一片呛咳之声,引得郑元摇头叹息。

“郑旗!”一老军远远向郑元招手。

郑元闻听呼喊,侧头望去,原是伙夫头领徐老军。郑元身侧一兵士笑道:“老徐,我家郑旗升了总旗,如今你要改个称呼了哩!”

徐老军走到近前,拱手笑道:“郑总旗,恭喜恭喜!”

郑元一笑,道:“怎么,又来找我要人帮手?”

徐老军苦脸道:“前几拨征来民夫,都上城劳作,我这厨下就更忙不开了,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安排两个!”

郑元皱皱眉头道:“千户有命,番贼狡计多端,且攻城甚紧,凡能上城者都须上城守御,你那几个老军虽苦累些,毕竟还忙得开,我看就……”

徐老军道:“上命我岂不知?若非实不可解,我老徐也不会开这个口!”那边几个伙夫老军听了也附合着发起牢骚。

伙夫人手不足,用餐时间经常拖后,军士早有怨心,只是大敌在外,大家都忍耐容让,心照不宣。郑元颇觉为难,犹豫着扫望众民夫,想寻一个老迈羸弱的,却一眼瞧见常思豪,立刻招手让他过来,扶着肩膀,对老徐说道:“孩子手脚灵活,帮厨打打下手,应是绰绰有余,将他领去,上面知道了,想也不会怪罪,你看如何?”

徐老军打量常思豪一番,眉头早皱,察看郑元脸色,暗忖无甚转机,拍拍常思豪肩头,叹气道:“倒了大霉!小鬼便小鬼吧!不知是要他帮忙,还是要我照顾他哩!”

第二章 谁的肉

常思豪由徐老军领着,来到伙房,这伙房原是三间民居,已拆了顶,梁木椽子砖头都被运至城墙上备战,剩下四面少半截墙壁,尚稍能拢些风。

徐老军指着一灶台谓常思豪道:“你给这灶续火,火莫太大,也莫太小,让它保持着热度就行。”常思豪喝过了肉汤,精神振奋,干脆地应了声,便蹲下待弄灶火。徐老军侧头瞧着,点了点头,问:“小子,你叫什么?”常思豪答了,徐老军嗯了一声,道:“我姓徐,以后你就管我叫……”常思豪接口道:“徐公。”徐老军自嘲般一哂道:“咱又不是大将军大元帅,怎可称个‘公’字,你可不敢这样乱叫,只跟大家一样,也叫我徐老军吧!”常思豪道:“我一个小孩子跟别人一样称呼,岂不乱了辈份?您的年纪,跟我公公相仿,不如我管您叫阿公吧!”

一句话勾得徐老军一阵心酸,想自己年少时发愤读书,文名闻于乡里,本想将来有一日能考取个功名,没料到却被强召入伍,随军征战几十载,如今已是一把年纪,两鬓带霜,莫说有个子嗣,连个妻子都不曾娶得,又遥想少小离家,老母送别情景,依依不舍,痛断肝肠。一别数十载无音无讯,时值今日,更不知她骨荒何处,魂奔哪丘了!

神思一转,泪洒一襟。徐老军回过神来,擦拭泪痕,长长叹了口气。

常思豪侧头回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赔不是,徐老军摆了摆手道:“没有关系,你叫我阿公,我很是欢喜,怎会怪你呢?”

隔了良久,似是心境已有平复,此时灶火见弱,常思豪从身边抄过儿臂粗一根木柴,双手撅了两撅,折成三段,添入灶中,竟如折一根竹签般轻松写意。徐老军心中惊叹:“这孩子好强的手劲!”问道:“看你手脚,该是个穷苦家孩子,你爹是做什么的?”

常思豪:“我有俩爹,阿公你问哪一个?”

徐老军:“你娘难道是一女二夫么?唉……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实也不足为怪!”

常思豪:“不是的。我家世代务农,我小的时候,城中来了兵士抓人,将我爹也抓了去,就再也没回来,我娘过了两年病死了,我和妹妹小花便同公公一起生活。后来家里过不下去,公公就把我卖给了杀猪的张屠户,他没有儿子,就拿我当儿子养着,我也管他叫爹。”

“原来如此。”徐老军道:“这么说,你还有个妹妹,跟着你公公一起过?”

常思豪垂了头,道:“我妹死了,在公公将我卖掉之前,她就死了。”

徐老军面色凝重了些:“饿死的?”

“……嗯。”常思豪咬紧了下唇,眼眸中有淡淡光芒闪烁。徐老军阅人多矣,看这孩子眼神中颇有些伤感,又似言不由衷,心中纳闷,却不作声。

忽然锅中咕咕作响,锅盖掀了两掀。“火大了。”徐老军说。

“是,是。”常思豪赶忙将柴草撤了些,问道:“这锅炖的也是肉么?应该好了。”

徐老军微微一笑:“不,这锅是油。”

“油?”常思豪望了他,眼神在询问。

徐老军道:“这是备用的,晚上番贼若来爬城偷袭,咱们就把这锅端了,当头给他们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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