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343/681页
隔了许久,童志遗喃喃道:“看来,《修剑堂笔录》也是你……”
廖广城道:“你们知不知道,洛承空经常偷将修剑堂研学的秘要传给他儿子和弟弟?他们兄弟叔侄的武功和盟中广传的似是而非,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人们的目光都向洛承渊和洛虎履瞧去。
修剑堂笔录中的武功有一些太过先锋和渊深,对于修习者的功力也有要求,所以并非人所共知,若是从中抽取一些出来,以洛氏兄弟的才思略作增减,改头换面,别人确是无法分辨的。
廖广城瞧也不瞧他们,自顾自地继续道:“或许你们是早意识到,只是心照不宣罢?盟中多少人穷尽一生得不到的东西,有人却能轻轻松松拿走。至于各种党争分派,也便更不须提。百剑盟已经乱了,这样下去,只能越走越偏,越走越远。诸多前辈、徐老剑客以及我等为实现剑家宏愿,不舍寒暑,不问春秋,日日夜夜在修剑堂中研习,一切都是真心实意,可是盟里又有多少人,把剑家宏愿只是当做遮羞伞、门面旗?他们的追随,服从,支持,不过是为了在盟里获取更高的地位,得授更强的武功,也正是这种私欲,将百剑盟逐渐拖入名利的深渊,沉疴难起。”
他深情侧望壁上“清光照胆”四个巨字,慨声道:“今日之盟,已非昔日,所有这一切,早已大违当年韦老盟主的遗意。既然事已至此,何妨打破痴梦、搅碎僵局,将这百剑盟彻底毁去?”
郑盟主眉心深锁:“原来,一切都是你的策划。”
廖广城道:“也不全是。”
众人一怔。
廖广城道:“应该说是‘我们’。”
“什么?”
诸剑都感奇怪。
廖广城道:“百剑盟走到今天,很多人都自认为它的成长添过砖、加过瓦,可是又有谁,不曾为它的垮掉添一份力?”
诸剑默然。
所有的组织帮派,是公就有私,是私就有弊,真的论起来,绝难做到全心全意。正如雪球在滚动的同时也在积攒着压力,以致于滚到了山脚下,失去了动能,没有撞击,却会在静静中崩地一下,从中开裂。
童志遗道:“别的且先不论,我问你,修剑堂笔录究竟到哪里去了!”
廖广城道:“内外合一,才能摧枯拉朽,要毁掉百剑盟,自然也不能靠我一人。”洛承渊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说,你把笔录给了……”诸剑也立刻想到曹向飞在白塔寺现身的事,心里同时一凉,眼盯廖广城,但盼这推论不是真的。廖广城道:“不错。你们猜到了什么,就是什么。我在盟中身份太高,不献上这本笔录,如何能取信于人?把事情栽在廖孤石身上,不过是为了事后处理容易。”
诸剑明白:所谓处理容易,一是廖孤石性子太独,被冤枉也不会解释,二是他到了江湖上,人们为夺笔录会蜂拥而上杀了他,这样死无对证,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童志遗手按胸前,将衣衫抓得皱起,悲目颤指道:“我盟百多年来智慧结晶,竟被你如此轻描淡写地送予那帮恶贼……”
“恶贼?呵呵!”廖广城昂然道:“看来你们是真的忘了,开诚布公,有教无类,这才是韦老剑客的遗意。人有善心,亦怀恶念,善恶行来只在临机一念而已。人之善恶,更非由其所在位置、所做职业而定,东厂的人若能着意学练,达到心剑通明,自然也能够了然至道,端正行止,安邦治国,广惠苍生!”
“哈哈哈哈!”洛承渊放声大笑:“指望东厂安邦治国?我看你才是失心疯了!”挺剑斜指,喝道:“你叛盟作逆,今日休想活命逃生!”
廖广城目透清光,淡淡道:“生死等闲事耳,只不过,你的武功是偏学而来,必致身心俱馁,凭这样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子,也想杀我?”
一语破胆惊心,洛承渊目光立虚,偷往旁边瞧去,大哥洛承空在嫂子怀抱之中嘴角挂血,脸色灰败如土。他的武功在盟里有口皆碑,公认仅在徐老剑客一人之下而已,今日竟栽在这廖广城的手中,那自己岂非更是白给?
廖广城笑道:“不必看了,他们心脏都被我掌力震碎,焉有生理?”
洛承渊脸上肌肉难以抑制地跳动起来,心知此人能连毙八大剑和徐老剑客,这份功力自己说什么也是抵不住的。
然而常思豪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以自己对人体的了解,武功自有其极限,如果实力相当的人打在一起,胜负只在一机一势之间,大家都是入驻修剑堂的高手,绝无以一胜九,无伤胜出的道理。眼见盟中诸剑都面有惧色,显然是带了思维的惯性。
只见廖广城继续笑道:“你们也不用枉费心机了。今日在白塔寺宣旨后,曹向飞的人并没有真走,做个样子,只是为确保后续计划顺利实施而已。是郑盟主嗅出危险,见风使舵,避免了与三派当场动手后遭东厂围剿的厄运,这才使盟里逃过一劫。可是晚上三派复归来围,说明鬼雾一系的人二次策动成功,百剑盟气数已尽,还是逃不出这个命运。大炮一响,便是它土崩瓦解的丧钟,再毁了修剑堂,彻底打破界限,这东厂天下,便是剑家新的基石!呵呵!诸位,今日你我凤凰浴火,合当高兴才是!”
诸剑瞧着几位大剑惨死情状,见他这般狂态,一个个悲满胸膛,然而更加明白一件事:他敢于如此合盘托出,肆无忌惮,多半胸中已有了将所有人灭口于此的成竹。
郑盟主表情沉静,缓缓说道:“人之资质不一,学起武功有快有慢,人之愚慧不等,对于剑家愿景的接受程度,也各有不同。有教无类与试剑取才,只能说各有利弊,广城兄既明善恶仅在一念间的道理,又如何在此事上大走极端?我盟确有许多事情不如人意,说起来与我这盟主也大有责任,可是,产生问题,应该想办法解决,弃之不理与全盘毁灭,岂是智者当为?究其根源,还是你家庭不幸,心怀仇恨,将这腔怒火,都加诸在剑盟身上了罢?孤石一个孩子,从小烂漫天真,却在你的身边受尽心灵的创痛,在场这些后辈,像初喃、雪冰她们,哪个见了你,不恭恭敬敬喊一声‘叔叔’、‘伯伯’?如今你却让她们失去了父亲。扪心自问,你真的毫无愧疚?”
廖广城悄然静立,眼光缓缓在几位大剑尸体和他们的夫人、儿女面上环扫而过。
郑盟主道:“血债欠下,大错已成,广城兄身为一代大剑,当以身份自重,何去何从,请君自裁。”
这话出口,用意不言自明,众人心头都闪过刚才曹政武自断心脉的画面。
廖广城横起剑来,看着冷森森三尺青锋,哈哈一笑:“十年后剑家主国,苍生得赎,天下大治,你们便会知道,我没有错!”眼睛向诸剑面上一一扫去,声音转冷:“你们这些人鼠目寸光,见事不明,又在盟里打理日常俗务,无暇参悟至道,比之我在修剑堂日夜钻研,相差何止万里?就凭你们,也想逼得廖某横剑自刎?”
便在此时,就听一声娇喝,地上红云陡起,一人挺剑刺来!
第三十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