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522/681页


“干什么?哼,”曾仕权道:“你假传消息稳住我们,却让姬野平一伙趁机突围,这算盘打得可挺好呢!”

云边清忙道:“掌爷不可误会!这事原也出乎我的意料!”将方枕诺如何有意投诚、如何把自己支开、如何骗姬野平一伙去打调弦、刚才又如何跟自己消弭误会,现在已是一家人等事备细说了。最后又道:“掌爷,咱们两系人如何行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次督公不在没有办法,但代号暗语我已和你确认过了,决然假不了,今天这事确实出了岔子,总归要我负责,但一码是一码,身份的问题绝不能含糊,你若还信不过我,咱们一起到督公面前对质便是。”

曾仕权冷眼瞄着他:“怎么,刚上完一回当,你还想赚我二次?像你这种臭狗莫说是乱叫冲撞,就是让督公闻着你身上一点味儿,也是我天大的罪过儿。”眼往左右一递:“还不动手?”

干事们又往前压,云边清还要再辩,方枕诺却在旁笑了起来,说道:“人传东厂其它几位档头都是真才实干,曾三档头却是欺上压下、不入流的货色,看来倒真不是空穴来风呢。云兄,你潜在聚豪阁多年,劳苦功高,这趟小小失手,责任也都在小弟身上,丝毫不干你的事。如今曾掌爷这么做,无非是又犯了嫉贤妒能的老毛病,枝芽未冒,先剪了再说,这样一来,全歼姬野平一伙的功劳也都是他的了。既然人家已铁了心要治你,咱们又何必再和他争辩呢?”

官场上明是这回事也要让三分情面,这番话直接来个大揭盖,一点回旋余地不留,不动手也要逼得动手了。云边清正着急间,不料曾仕权呵呵一笑,使个眼色,干事们反倒退开了些。他扬起下颌来,眯起眼睛瞧了方枕诺一会儿,对他这好整以暇的姿态似乎还很欣赏,笑道:“好小子,细皮嫩肉的,刀剑加身还敢侃侃而谈,胆色倒是不错啊。”

方枕诺道:“有胆子不如有脑子,有脑子自然有胆子。”

“好。”曾仕权笑将双掌轻轻一拍:“我就爱听你们年青人说话,有朝气!这叫一个冲!呵呵呵呵,不过呀,这脑子一灵啊,想的事情就多,想的事多,就不容易管住这张嘴了。祸是向从口出,可要当心哟!”

方枕诺笑道:“祸从口出,祸就走了,我自然无祸,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可怕的是有些人,病存在心里,要吐却吐不出来,别人兜腹一拳原属好意,却又被他当做坏心。”

曾仕权道:“打得太狠,伤筋动骨的,那么好心坏心,可也就难说了。”

方枕诺笑道:“听说掌爷通晓歧黄之道,那么想必也知道‘陈疴应下猛药’的道理。人病得久了,也会迟钝,容易把安慰的话当作诊断结果来听。更何况人心难测,身边的丫环,可能早伺候腻了盼着他死,来看望的亲属,也可能等着分他的家。这样一来,欺哄的虚言、顺情的好话就像刨花一样塞满了他的耳朵,若没有一个人能震聋发聩地吼他一下,也许他就会这样在温水里渐渐睡去,要永远地闭上眼了。”

曾仕权听完这话,眼睛上上下下在他身上走,相了半晌,哈哈一笑道:“好,好,枝头飞来金丝鸟,陈年老燕也归巢,看来厂里这回要好好庆贺一番了。”作个手势――周围干事、军卒们都将兵刃放低,另有人到四处搜看。

云边清明白他这不是真转了念头,而是因为周围眼目太多。那些干事们虽然是他的亲信,难保其中没有二心。东厂不同别处,方枕诺当众已经把话捅开,若再行加害,消息一旦传进督公耳里,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此时此刻,危机虽然过去大半,却也不能说完全解除。忙躬身陪笑拱手:“掌爷这趟横扫洞庭,轻取君山,更拿下火黎孤温和索南嘉措两大外族宗教首领,要论功劳,自然也是以掌爷为大。”

忽听不知是谁喊了句:“掌爷,这有人!”

第二章 上云头

脚步声响,曾仕权、云边清和方枕诺三人同时看去,只见一军卒从庐后快步绕出,手抠腰带抓猫般拎来一个人。

那人全身耷软,头发手足如柳条拖地,领后露出一截雪嫩细白颈子,后背一颠一颤,到近前掼在地上,扑碌碌打了半个滚,原本湿痕点点的素白裙上又沾了不少土沙,停住之时,头颈正歪在方枕诺脚边,头发甩过来挡住了半张脸。

军卒道:“内外搜遍了,除小庐后窗根下歪着这女人,再没别的。”曾仕权摆手。

云边清看着方枕诺:“这可又是一桩功劳了,敢情兄弟还藏了这么个大宝贝,也没跟我说一声儿。”方枕诺也早认出是阿遥,抬脚尖在她肩上轻轻一碾,将她身子拨成平躺姿势,笑起来道:“哦,是我一时忘了,这算什么功劳?我抓她也不过是为留个后手罢了。若姬野平死在调弦,她也就没用了。”

跟着转向曾仕权道:“今日初见,枕诺没什么孝敬,就把此女送与掌爷,还望掌爷笑纳。”

阿遥像具尸体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曾仕权笑道:“敢情这是姬野平的女人?那可有用得很了。”云边清道:“姬野平惦记这肥羔儿还没到嘴儿,说起来倒也算不上是他的女人。不过,她还有另一层身份……”说着凑近压低了声音。曾仕权听完,沉吟道:“这倒有点复杂。”又微笑着向方枕诺瞧去:“小方兄弟,你这一份人情可不小呐。”

方枕诺拱手而笑:“大家既是自己人,自然要为彼此多多着想,将来一起为督公办事,才能同心同德,一往无前呢。”曾仕权点头,伸手轻轻拍着他肩膀笑道:“好,好。年纪轻轻这么懂事,将来在厂里前途无量啊。”方枕诺道:“枕诺一介书生,未经锤炼难堪大事,以后还要掌爷多多提点……”忽然肩头一疼,被曾仕权反臂拿住。

云边清惊声道:“掌爷――”身子刚一动,旁边的干事迅速前插,将他隔开。

曾仕权冷笑道:“他骗得了你,却骗不了我。他根本不是想来投诚!”

云边清奇道:“掌爷这话从何说起?”

曾仕权道:“既是侯府的婢子,到了我手里就必然要送回侯府,她回到侯爷身边,和回到姬野平身边有什么两样?看上去是我得了人情,实际上却是把她给放了!他这明明是在借我的手来救她!”方枕诺奇道:“侯爷和郭督公交情深厚,在京日日欢宴,天下尽知,您把人送回府去,侯爷高兴,督公也有面子,可照您刚才这一说,怎么侯爷和姬野平竟成一伙,和郭督公反倒像是仇人了?”

曾仕权摇着颈子冷冷道:“哼哼,这年头儿,是敌是我谁也难说。”

云边清道:“掌爷!仅凭这些,只怕有些唐突,还望掌爷三……”

曾仕权截道:“你知道什么?昨夜调弦驻军受袭,却不只有突围一伙,上游还有人放火船夹攻!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里应外合之计!”云边清怔住,若说是庐山的弟兄从下游赶了过来,总不至于绕个大圈子到调弦,忽然想起:之前方枕诺出去找长孙笑迟,带了卢泰亨、余铁成和冯泉晓三人和很多弟兄,而携常思豪回岛之时,却只有一条船,冯泉晓也不在。当时大伙儿只顾应付着丹增赤烈一行,也没注意别的,现在想来,莫不是他?若真是冯泉晓,给他下令的,也确实只有方枕诺了。

移目看时,只见方枕诺胳膊被拧到极限,正勉强忍痛将头向后扭来,问道:“掌爷,瞧你这样子,莫非姬野平他们已经冲出去了?”

曾仕权冷哼道:“怎么?称你的愿了?”

方枕诺眼睛直了一直,忽似想通了什么,说道:“这必是冯泉晓找到了长孙笑迟,然后他们在回来路上赶上此事!如今两边互通了信息,合兵一处,咱们须得早作准备,免得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云边清本不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甚至有相图之意,但自己动手杀他是一回事,轮到曾仕权动他,自己反倒有了一种膀臂被削之感,尤其刚才连着被曾仕权截了两回话头,心里甚不舒服,有心冲撞,又觉没甚必要,便上前半步,和颜悦色地将姬野平之前如何要亲自去找长孙笑迟、如何被众人劝住、如何又派发方枕诺出去等事简述了一遍。

最后道:“掌爷,方兄弟号称‘人中骄子’,聪明才智是有的,可他也是人,不是神仙。厂里突如其来封锁洞庭,连我都不知道,何况别人?再说封锁之后,里面的消息也是透不出去的,在事发之前,方兄弟又怎能提前定下里应外合的计策?依我看他说的话倒也有理,长孙笑迟良贾深藏,经常不按牌理出牌,他知聚豪阁有事,不会弃兄弟于不顾,若真重出江湖,必来复夺君山,咱们真得要有所防备,别在他的回马枪下吃了暴亏。”

曾仕权定静片刻,鼻孔中“嗯”了一声,手头略松些劲,说道:“姓方的,你若是真心来投,咱们也有个法子来试,不知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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