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553/681页


但只见姬野平雄躯挂血跃在半空,头顶已然接近船楼二层楼檐的高度,在这时间几乎凝固的刹那里,一团红缨抖处,长枪如飞蛇吐信,直取檐下!

眼见枪尖朝自己前胸来了,郭书荣华微拧胸腰将枪头让过,左手抚枪杆导向身侧,右手剑兜底上挑,剑脊抵在枪杆前三分之一处向前滑去――姬野平这一枪刺得狠,枪身进的也快,身跟枪走,再有半个刹那,在前的左手就要送到郭书荣华的剑尖上,他忙把前手一松,右手把枪杆摇起来往左后方拉,身子就势在枪杆上一滚,后背和左臂翻回来都压在枪杆上,劲立刻就横了,这一式叫做“太公挑面”,说是挑,其实是连挑带拨,拨是为了摸准和改变敌人重心,挑就是找准重心后的集中发力。挑拨劲纯属功力活儿,千斤拨四两,讲的是仗势欺人,姬野平练的时候平地扎住马,百来斤的米袋子一挑一飞,颠起来能当毽儿踢。

凭他的功力和体重,即便身在空中,挑飞个把人也不成问题。

可是他忘了,对手是郭书荣华!

就见这位郭督公剑未动人却动,小黑靴扑碌碌旋起来蝴蝶翅闪,亮银衣哗啦啦展开来滚背翻杆,身子瞬间就到了大枪的另一边,这一下不单自己的着力点没了,而且枪头已经被人家引导着插进了船楼的窗内,枪杆卡在了窗框的边缘,此刻那一棱青幽幽冷森森的剑尖仍然指向自己,仿佛是剑柄后那对眼睛的兄弟、是这位郭督公的第三只眼。

姬野平的身子仍在向前,等于自己把自己送上对方的剑尖。

这一瞬毫无思考的余地,这一刻没有后悔的空间!

就在这刹那的光阴里,一个人动了!

常思豪!

――姬野平挨这一剑非死即伤,他不能不救!

他左手按桌,身子弓欠而起――突然间腹部一股裂痛传来,拔剑的动作为之涩滞――郭书荣华剑尖一偏,瞬间已到眼前!

剑光令常思豪下意识地把眼一闭,耳边“叮”地脆响。不对!

猛睁眼,“笃”地一声,船楼飞檐上钉入一柄金光小剑。

在闪避的意识中,他的身子凝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向后坐去,就在这瞬间,只听耳边“哧、卡、蓬、登、扑――冯兄弟干得好――喀哧、哎哟、乒乒乒乒乒”等等声音交织凌乱地响起――那一柄金光小剑乃是楚原所发,他偷袭曾仕权的一掌落空后正待追击,陆荒桥打过来的三支小剑已到身前,他急甩袍将其中两支袖在手内,眼一抬瞧着姬野平要失手、常思豪欠身正在拔剑,赶忙旋身把这两枝小剑同时打了出去,同时脚底一蹬,追剑而起。

急切间他出手准头不高,那两枝小剑一枝奔郭书荣华的腰,一枝奔常思豪的脸。

常思豪没有注意,但是郭书荣华瞧得见,他出手替常思豪击飞一枝的同时腰身极力拧转,“哧”地一响,另一柄小剑别在他胁下的衣间,与此同时,姬野平撒手扔了枪杆,双掌盖顶击到!

劲风扫脸!

发丝在耳畔随风飘舞,令他风姿若仙。

来不及撤剑,郭书荣华左掌一翻――“卡――!”

脚下楼板皆裂。而姬野平偌大身躯凌空射飞,好像一个击在石壁上的弹丸。

楚原之所以将小剑打向常思豪,并不是有意“围魏救赵”,而是误会了常思豪也要对付姬野平,因此打出暗器之后立刻飞身而起,想要协助进攻替姬野平分担压力,却不料姬野平和郭书荣华对这一掌之后,身子倒射回来正对着自己。他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伸手抱去――众人耳轮中只听得“蓬”地一声闷响,好像一块石头潲中了厚厚的棉门帘。

这时节云边清扯着链子枪已经跃过了冯泉晓的头顶,脚沾地之后,所在方位与船头的康怀对成一线,冯泉晓在中间,颈子和左肩分别被软兵缠住,只要两人一拉,身体在对争中非被撕裂了不可,云边清腕子一挽,拧身迈步就要使劲,空中“蓬”声响起,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早被姬野平和楚原撞在身上,将他撞得腾空飞起――与此同时,冯泉晓看他朝自己这边来了,知道机不可失,强忍着颈间被缠的窒息,将手中大戟往上一指――康怀见势不好,加力猛地晃肩回带,青锋百炼降龙索“登”地绷直――冯泉晓牙关紧咬,觉得扛不住,急忙忙拼力把戟纂往甲板上一扎,沉臀坐胯,任双足靴面开绽、颈骨嘎响,死死把住戟杆不动!

云边清四肢扒蹬,仰面朝天落下来,“扑”地一声,大戟透背开胸,将他穿个透膛。

风鸿野大棍抡开如疾风暴雨,正逼得方吟鹤连连后退,瞧见这场面不由大是解气,高叫道:“冯兄弟,干得好!”却见冯泉晓双手死死握着戟杆,颈间被钢链煞进去一寸来深,脸庞紫肿如茄,两眼大瞪,嘴角狰狞的笑容已然凝固。

姬野平和楚原撞飞云边清后,在落地翻滚中也瞧见这情形,心念立刻合到了一处,在翻滚中双双蹬地加速,展身而起,一左一右,向康怀合围!

胡风、何夕追击曾仕权,把他堵到了船楼一层檐下,由于攻势密集,逼得他一直没缓过手来,陆荒桥背靠船栏,手里捏着两只太乙金锋剑,脑袋左摇右摆,一时想不出是该先帮他还是先帮康怀,忽然间听“讨逆义侠”舰上的群雄好像在呼喊着什么,未等听清,就觉背后一凉,被人像八爪鱼一样湿淋淋缠抱在背上,猛回头,左肩头现出一张怪脸,苍头白发,五官皮肉上有方方块块的网印,格格渗血,像被草绳勒煮过的酱肘子。

他吓了一大跳,忽然意识到这人正是卢泰亨,刚要奋力震脱,卢泰亨目眦欲裂,嘴一张侧头咬来,“喀哧”一响,撕去他半边耳朵。

陆荒桥惨叫一声,金锋小剑落地,两手往身后乱推乱抓,大拇指“唧”地一声抠进了卢泰亨的左眼窝,登时汤水流窜、血迸如泥。可是卢泰亨好像已经疯了一般,两腿盘紧陆荒桥的腰,什么都不管不顾,嘴一张,又咬中了他的脖子。周围军兵干事们瞧他那瘪掉的眼珠拖着白筋挂在脸上,黄焦焦的牙齿仍死命往肉里煞,咬得血线像活蚌吐水儿似地分股窜起来,一时吓得纷纷后退。

这时节郎星克、余铁成二人扒着船帮也正往上爬,身上湿漉漉衣衫尽破,不少地方皮肤破溃、血肉模糊,原来他们刚才在炮轰之下落水,心意都想到了一处,将头一扎顺流而下,想要来凿东厂旗舰的船底。哪料想这些船底预先都挂好了血蛛网,他们往前一贴,便被粘住,亏得三人水性极佳,在水底憋气时间也长,郎星克和余铁成先奋力救下卢泰亨,跟着自己也连撕带扯,好容易这才从水底脱出。

血蛛网上的小钩都被东厂喂了剧毒,他们想到龙波树死前的惨状,知道自己也是在劫难逃,因此一上来就不管不顾。郎星克和余铁成往上爬的同时抬头,见卢泰亨已经抱紧了陆荒桥,手扒船栏正要翻上来帮忙,忽然远处“乒乒乒”一片铳响,他二人背上立时连开几个血洞。

回头看时,“讨逆义侠”舰上、舷侧一片随风而逝的硝烟里,陈志宾正将手缓缓放低,秦家头排铳手后撤上弹,后排铳手切换队形,重新瞄向前方,动作整齐划一。二人眼中冤喷怒射,指头一松,折身落入江中,瞬时被水流冲远。

“嘎吱――”

常思豪靠得椅背轻轻一响,屁股这才坐实。

郭书荣华探身过桌,左手按他右手,顺势将他拔出一截的“十里光阴”缓缓推回鞘内,温然一笑道:“侯爷的心意我领了,请侯爷放心,这点场面,荣华还应付得来。”

常思豪瞧着他右胁下衣间别着的那柄金光小剑,脸上的肉微微跳动两下,内心里竟有种不敢与他对视的感觉,右手五指一松,缓缓离开剑柄,放回到椅子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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