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全集Zei8.com》第556/681页


郭书荣华道:“皇恩浩荡,驽马当千里;万民托重,不行也须行。酒桌上持杯面对满堂宾客和主人的期待,喝不动也放不下的悲哀,只怕萧兄要多经些应酬,才能懂得。荣华自问不是酒徒,然而空对明月清影,又有谁知我心?”

四字入耳,令常思豪的心抽了一下。

――谁知我心?在弹剑阁中,听郑盟主谆谆切切要自己留意绝响的时候,“谁知我心?”在隆庆举杯,“请”自己帮俞老将军平灭聚豪阁的时候,“谁知我心?”种种误会下,自己在水棺中死里逃生,又被冯泉晓等骂为东厂走狗的时候,“谁知我心?”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姬野平的那一句“家眷”――谁知我心?

此时此刻,最懂这感觉的人正是自己,也许,只有自己。

难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

常思豪的心忽然很乱。

脑中又回想起东厂大宴上,听他唱“官居东厂自荣华”的时刻。

闻多鄙屑,知我嗟讶……

与这个人接触愈多,似乎就发现以前对他的误解越多,可是发现的越多,反而越分不清哪些是他的真,哪些是他的假。

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做所有事一定都有算计、有理由的。

如果早料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才针对这想法,提前说出这种话的话……

“啊呀,”萧今拾月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朝督公讨酒,你却敬上来一杯泪光,苦苦的可教人怎么喝呢?”

郭书荣华也笑了:“杯里乾坤大,收得泪光,也收容得月光。至于是苦是甜,何妨尝尝看。”

萧今拾月笑道:“明月照大江、明月照松岗,都是好句。明月钻酒杯――那可没趣儿得很了。”说话间衣影一晃,身随竹伞从月光中飘飘摇摇,落至甲板之上。

这二人的对答在姬野平听来都是梦话,可是他却一直静静地听着,表现出异于平常的稳重。他知道,在之前的战斗中自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片刻的调息,将有助于接下来的爆发。而且康怀虽然在控,以东厂的狠辣,仍然可以不管不顾地开铳放弩,自己死在这里是小,如不能亲手与郭书荣华一搏,必致终生之憾。

此刻调息已定,状态正佳,萧今拾月落下来就在自己身边,他侧过眼来打量,内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姬野平:“这场仗和你无关,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走吧。”语态强硬,声色沉雄,竟然带有几分命令意味。

萧今拾月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谁要帮你?我是来和小郭比剑的。”

姬野平盯他片刻:“好,那我先来!”

萧今拾月:“不行。”

姬野平又有些怒了:“什么不行!”

萧今拾月道:“因为这样的话,待会儿他再和我比剑,就更不公平。”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郭书荣华中了暗器带伤,比剑之前和姬野平打,会再消耗体力。

当然还有个潜台词,那就是:“你一定输。”

姬野平的火“腾”地又冒上来,侧身一跃,拉开距离,挟红枪一抖长索,喝道:“好!那我先和你打!”

萧今拾月笑了:“好主意,这样待会儿就公平了。”

眼见姬野平气得要疯,楚原大急刚想出言阻止,忽然衣袂挂风声响,燕氏父女飞身落在左弦,燕临渊张手喝道:“且慢!郭书荣华这是看透了你们,邀你们双战于他,其实正等于挑拨了二虎相争!以你们两个的脑子,难道还不明白么!”

说完再看二人表情,萧今拾月呵呵仍笑,姬野平怒眼依旧如灯。

人们立刻会意:他俩显然什么都懂,只是由于性情所致,即便明白也都要按着这条路走下去!

燕临渊表情有些痛苦,手掩胸膛,咳出了一声无奈,侧过脸来仰望船楼:“郭督公,今时今日,我算真正见识了你的厉害之处。”

却见郭书荣华俯瞰下来,脸上笑容淡定而寂寞,以一种说不上是欣赏、宽慰还是哀羡的姿态道:“别这么说。有了这样的人,江湖才美。是他们让我见到了真正的江湖。”

燕临渊发出苦苦一笑,转过身来面对萧今拾月:“萧公子,我和小女在东山镇劫囚,寡不敌众,幸有公子出手相助,才能反败为胜拿下吕凉。这一份人情,所有的聚豪兄弟都会记在心上。”

众人心里明白:这话看似是对萧今拾月说,其实却是说给姬野平听的,因为“所有的聚豪兄弟”,必然也包括他,而拿枪去捅恩人的事,这红脸汉子必然做不出来。郭书荣华一句话挑起来的争斗,燕临渊也用一句话给解了,看来虽然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他这份老辣倒没丢下。

萧今拾月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他只是伸着脚,把体重换承到另一条腿上,捻着伞柄懒懒地笑道:“啊呀,不是记恩就是记仇,记它干什么,好好的脑子,倒不如多记两本菜谱来得有用呢。”

共同走了这一路,燕临渊对他这些早也习惯了,说道:“公子是否在乎并无所谓,但该说的话,燕某还是要说。公子所为,原非有意针对东厂、针对官府,与我等大不相同。刚才郭督公杯中收月之喻,想必公子也听得明白,只要公子此时肯回头,还是有路可走,远好过和我们一样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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