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全集.com》第149/649页


李林甫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仔细地打量李清,忽然上前一步,歉然地握着他手笑道:“那日对不住了,竟不知小兄弟是嗣宁王的客人。”

李清知道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呵呵笑道:“相国说哪里话,相国是百官之长,训斥一下不守规矩的小官也是应当的。”

“哦!恕老夫眼拙,竟没有见过你,不知你在哪里为官?官拜何职?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轻言细语,使人如沐春风,李林甫号称口蜜腹剑,这并非浪得虚名,恨他如骨之人无数,但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中下层官员,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脸谱,就算是九品小官,见了面,他也会关怀备至,不摆架子。听李清也是个官,李林甫脸上的歉意渐渐开始消失,换上了他笼络人的招牌笑脸。

李清微微一笑,“在下任太子舍人,姓李名清,相国大人应该对我有印象吧!”

饶是李林甫深藏不露,握李清的手还是抖了一下,浮肿的眼皮蓦地变薄,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竟使身旁的李照心中一阵胆寒,他竟是第一次看见李林甫的这种目光。

但这道目光只存在瞬间,李林甫立刻恢复了常态,他上下打量这个让他功亏一溃的年轻人,见他神色平静,眼中孕有淡淡笑意,浑然没有一般低品官初见他时的惊惶失措,更没有卑躬屈膝,李林甫暗暗忖道,“此人明知我是谁,还这样漫不经心,胆子倒不小,难怪能挑翻海家,打得道复灰头土脸,难怪能得皇上一赞,看来并非全是玉真公主的人情,倒不可小视了他。”

他点了点头和蔼地笑道:“原来你就是上元夜得皇上金口一赞的李清,我怎么会没有印象,早想见你,可就是一直没时间。”

“相国日理万机,李清就是怕打扰相国,才没有去拜见,惭愧啊!”

这时,李琳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才是主人,你们再冷落我,我可要生气了。”

李林甫哈哈一笑,“不仅来得唐突,还喧宾夺主,实在是不该,王爷息怒,我听你安排便是。”

“如此便好,”李琳手一摆,笑着对李林甫道:“李相请坐首席!”

李林甫也委实不客气,盘腿坐下,一把又将李清拉到自己身边,“李舍人就坐我旁边,咱们说说话。”

李林甫来李琳府上也并非有什么特别目的,今天下午,李隆基忽然告诉他,准备用李琳做宗正寺卿,使他大感错愕,后来他也悟出了李隆基的用意,不需要李隆基开口,他自然心领神会,替皇上来促成李琳脱离太子,但他也知这种事急不得,需要先笼络感情,再慢慢诱导,使太子与李琳反目,从而达到目的,而今天只是第一步,以祝贺为名,来拜访李琳。

各种山珍海味如流水般的上来,很多菜只浅尝两筷便被撤了下去,换了新的,很快各人五六杯酒下肚,话开始多了起来,李林甫健谈,各种风花雪月、奇闻佚事,他都能博古论今,说得津津有味,始终引领着话题内容,这时李清举了一杯酒谦恭敬道:“我久闻相国爱护晚辈,对我等这样的微官多有提携,今天有这个机会,李清想斗胆请教相国,请相国替我指一条路。”

李清初到朝廷还被李林甫派人追杀,这会儿两人却同席喝酒,讨教做官之道,话听似荒唐,但这就是李清的圆滑之处,他从李隆基对李琳的话中便听出李隆基希望自己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这不仅仅是李隆基对太子的猜忌,而且还有保护自己的意思,李隆基自然指的就是李林甫,他只是个六品小官,若李林甫真要对付他,实在是易如反掌,所以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尽量消除李林甫对他的猜忌,至少表面上要接受李林甫的笼络。

李林甫之所以没对李清下手,关键是投鼠忌器,他也听说杨玉环的姐姐与李清关系不一般,便隐隐猜到,李隆基看重此人可能和杨玉环有关,而杨玉环的未来,他也是心知肚明,若得罪了杨玉环,就算他替李隆基做十件大事,也抵不上李隆基在枕边听的一句坏话,权衡利弊,这个李清还是暂时不要动的好,在李林甫看来,若不能消灭,那便要笼络,能拉过来最好,拉不过来,也要让李清在太子那里得不到好果子吃,李亨此人,寡恩刻薄而且多疑,只要李清在公开场合接受自己的示好,那太子又岂会饶过他,借刀杀人,这也是李林甫所擅长的。

李林甫笑呵呵受了李清一杯敬酒,欣然对这个晚辈教诲道:“为官之道,首先要资历,资历并非凭空而来,而是靠你在地方上的积累,别看你做了主簿这样的芝麻小官,但这就是你的第一块基石,多少相国都是从主簿起步,地方上虽清苦,却容易出政绩,只可惜你急功近利,太早进入朝堂,失去了根基,若听我劝,还是去地方上为官好。”

他笑着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带着长辈的关怀,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听我的劝,我放你去地方做一任长史,你看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平淡是真

夜渐渐的深了,没有灯光,但是夜相当亮,月光在栏杆外假山上随手涂抹了几处,花园种满了大片花卉,丁香、杜鹃、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跟着一阵微风在阴暗中摇动,四周静得连草动的声音也仿佛听得见,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中,半清晰,半模糊,不像白天那样具体了。

李琳和李清在后花园慢慢地散步,初春的风开始有了暖意,两人都没有说话,体会着清风拂面。

“贤侄,你觉得我是跟太子,还是跟皇上?”良久,李琳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李林甫来拜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李宗正这个称呼却一直没有离过嘴,笼络之心昭然,但李琳心惧太子,依然拿不定主意,李清虽年轻,却不知不觉成了他唯一信赖的人。

李清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随意问道:“不知世叔今年贵庚?”

“我今年五十有三了。”

“这就是了,皇上今年六十,龙体康健,恐怕等太子即位时,世叔也该退仕了。”

李琳停住了脚步,惊讶地望着李清,“我以为贤侄是太子的人,必然会劝我慎重考虑,不料……”李琳说不下去,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李清淡淡一笑,“这也没什么,鸟泽良木而栖,我还年轻,将来有翻盘的机会,但世叔若再走错一步,就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必须要做一个决定。”

“可是……”李琳还有些犹豫,让他背叛太子,似乎有悖于道德。

李清轻笑一声,他知道李琳再想什么,这个人又想求高位,又要讲道德,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可李琳的事他又不能不管,有些话说得太婉转了反而会产生歧意,还不如明说了的好。

想到此,他回望李琳,眼睛明亮,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难道世叔忘了郡主和亲之事吗?太子又几时念过旧情?我知道世叔是不想从李林甫,但朝中有太子党、有相国党,难道就没有从龙派吗?我倒觉得只要世叔紧紧跟着皇上,太子也无话可说,李林甫也不敢使什么心思,只要不犯大错,以后的路应该很平坦,请世叔三思。”

李琳默默地点了点头,有时候该舍的还是要舍去,为女儿和亲之事,他对李亨已经生了不满,而正是宗正寺卿的任命使终于李琳和太子分道扬镳。

李清见他下了决心,不禁暗叹李隆基时机捏拿之巧妙,在最关键之时,走出这一步棋,策反了李琳,这又将是太子的一个重大打击,南诏主导权之争,恐怕就要因此生变了。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后世可以描绘今天的月色,却未必知道真实的历史,教科书上说李林甫怎样铲除异己,怎样疾贤妒能,描绘出一个活脱脱的奸相嘴脸,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李清今天才知道,李林甫不过是李隆基的一条狗而已,一切都是李隆基在背后指使,等李林甫死后,又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头上,将其挫骨扬灰,再欣然接受受害者的感激涕零和史官的歌风颂德,帝王的手段何其毒辣,李清不禁想起李林甫给他的忠言,外放为官,这何尝没有道理?一时间,各种心念纷踏而至,李清陷入了沉思。

李琳下了决心,心中顿时轻快起来,二人渐渐走到后宅的墙边,他又想起女儿之事,这才是他今天请李清的本意,又惟恐直接提亲唐突,李琳便试探着笑道:“男人先成家再立业,贤侄今年已经二十六、七了吧!难道还不想成家吗?”

当前:第149/64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