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全集》第424/634页


正当大家以为小娘子看得太过投入的时候,小娘子忽然低下头来,那上下两瓣点绛唇微微启动,吐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叹息,别人未必听见,一直在注意着小娘子一举一动的武攸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戏台之上,杂耍表演还在继续,而且越到后面,那杂耍动作的越来越惊险刺激,整个场面的精彩程度,自然也是节节攀升。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开始忘我地欢呼、鼓掌。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那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轻人,才会忘记了身边的佳人,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盯着上面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耍得好啊!”武三思‘哈哈’大笑:“过了今日,我定要把这杂耍团也请到家里耍耍。嗯,过几天不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吗,就那几天吧,我们让这杂耍团一连给我们耍上几天,包管热闹!”

旁边的武崇训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戏台,听得老爹这样说,只是道好。

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武裹儿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的站了起来,从旁边的僻静通道上,走了出去。更没有人注意到,武裹儿刚走出门不久,武攸暨也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缓缓的起身,也走了出去。

武裹儿从偏门出来,正是一处水榭所在。只是,时节已经从深秋,渐渐转入了冬季,就连周围的菊花,也早已凋谢,这周围的草木倒还有一些长青的,却已经没有了什么盛开的花儿。

武裹儿倒像是对这些浑不在意,只是缓缓的步入前面的亭子,在石凳上坐下来,托腮看着面前那漫天的星斗。

或许是看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她忽然感觉前面的天空中,忽然映出了一张面孔,一张无比俊美的面孔。俄而,这张面孔上的嘴巴忽然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皓齿,笑意,就充斥在这皓齿之上。

“五郎!”武裹儿伸出手来,朝天抓去,却抓了一个空。她这才醒过神来,怅然若失,闷闷地重新坐了下来。

“小娘子,你这是在想念你的情郎吗?”蓦然,一个略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

“谁?!”武裹儿吓了一跳,猛然站起,回头望去。

一个略带病容的中年人,缓缓的走了过来,眉宇间,还带着点笑容。只是,不知道这笑容里,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宠溺多一些。

“你是……”武裹儿心下略略有些着慌。她感觉到,自己先前的动作,已经被这中年人全部看在眼里了。饶是武裹儿比起一般的少女,要大胆得多,也不免有了几分羞赧。而眼前这个中年人,她似乎曾经见过一两次面,却并不熟悉,倒是不知道怎么去让人家帮忙保密。

武攸暨微微一笑,轻轻的咳嗽两声,道:“我这几年,一直卧病,极少有机会露面,郡主不识得我,也是正常。我便是你太平姑姑家里当家的,也就是你的姑父!”

“哦,原来你就是定王姑父!”武裹儿的脸色越发的好看了一些。他早就从父母那里得知,这位定王姑父是仅次于在终南山上隐居的安平王武攸绪,是武家诸王里面,对他们李家的人最为无害的人之一。

武攸暨笑了笑,欣慰地点点头,道:“想不到郡主还知道你姑父,真是欣慰得很!”说着,他也不客气,便在武裹儿的对面坐下。

“郡主最近红鸾星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何却在这里唉声叹息呢?”武攸暨问道。

武裹儿听得武攸暨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方才的举动,一喜,但对于这个问题,她又有些不知如何回答,面上便有几分尴尬之色。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想念你那情郎了吧!”不待武裹儿回答,武攸暨便笑道:“也难怪,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蜜里调油腻在一起。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这以后,你们说不定百十日,说不定三年五载,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难免……”

武裹儿的脸色顿时变了:“姑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三年五载见不到,又怎么会一辈子见不到呢?”

武攸暨脸色一僵,脸上尽是后悔失言的神色:“没,没什么,我只是一时失口,胡言乱语罢了!”

武裹儿却哪里肯罢休,不停追问。最后,武攸暨被纠缠得没有办法了,只好苦笑道:“我说安乐侄女啊,你应该知道的,这突厥人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从不会讲什么道义的。这送婚的队伍过去,万一那边的突厥公主对新郎君不满意,他们的可汗发作起来,你想他们会怎么做呢?”

武裹儿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一向最讨厌的,就是武延秀,推己及人,觉得别人也必然看不上武延秀。要是按照武攸暨所说,张易之被扣下的可能性,岂不是很大。

“不行,我要去找父亲、母亲商议一下,不能让五郎去冒险!”武裹儿便要起身离去。

“来不及了!”武攸暨道:“现在,制书都已经下发,大队人马明天就要出发。莫说是你父亲,就算是你奶奶,也不能改变主意。况且,你父亲他们也是出于好意,想锻炼一下你的未来夫君。他们所看到的,不是危险,而是立功的机会。你现在去和他们说,他们不但不会听你的,去请你奶奶收回成命。说不定,还会将你禁足,以免你以后厮闹哩!”

第三百九十章:扬长而去

夜,深沉而静谧。整个神都城,都被这无边的黑幕所笼罩,远近看上去,唯有王家的宅子,灯火通明。

王家的主人,文昌台右肃机王循,正站在他妹妹的院子外面,忧心忡忡地踱着步。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眉头紧锁,不因其他,就因为他这个妹妹。小娘子最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阁楼里面,已经三天没有出来了,一应送进去的食物,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出来。有时候,她发怒起来,甚至会把碗碟砸碎。

王循忧心忡忡。他和妹妹之间,可算是兄妹情深,比起一般的兄妹,关系不知要好多少倍。这次的婚事,若非是圣谕,加上族里这么多长老的威逼利诱,王循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作为一个从小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正统之人,王循一向讲求的便是一个‘忠’字。说的俗一点,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妹妹的婚事了。

可是,眼下,王循还真是有些后悔当初接下了那份制书。他一向了解妹妹,知道妹妹刚烈,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妹妹。想不到,一向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她,竟然能连续饿了三天而没有进一点食物,这在王循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王循敲门,这已经是他这些天以来,起码第三百次做这个动作了,但里面给他的回应,依旧是和前面的二百九十九次一样──沉默!

王循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雪茹,算我求求你了,快出来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侧耳倾听了一阵,听见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王循无奈的摇摇头,就在门前的门槛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雪茹啊,咱们父母去得早,我作为长兄,一向以来,都是以父亲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我敢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真的是努力了!”你和张郎的事情,愚兄也早就知道了,而且愚兄一直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们两个走到一起的。不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顿了顿,他叹口气,道:“你对我有怨怼,也是正常,可我必须要辩解一句,我之所以屈服,绝非为了我个人的前程!你哥哥我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对于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早已厌倦。若是在一般人家,既然衣食无忧,我早就退下来了。但是,咱们是太原王氏的子孙,这个家族无比辉煌的历史,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们的子孙向前!愚兄作为这一辈中,最早登上高位的年轻人,对于家族的荣誉,责无旁贷!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将我们整个家族,置于不利的境地啊!雪茹,这些,你明白吗?”

又听了一阵子,听得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循终于死心,苦笑一声,起身便走。在他心里,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自然也高于王雪茹的幸福。甚至,就算是王雪茹的性命,或者他自己的性命,都远远比不得家族的利益重要。所以,即使劝不动王雪茹,即使王雪茹还在绝食,他也不可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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