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全集》第387/547页


“林虑距此区区五十里,微臣此去不过数日便可回返,陛下当无忧矣。陛下厚恩,微臣肝脑涂地亦不足报……”

西门之外,一对心怀各异的君臣正上演着长亭送晚、依依惜别的好戏。只看赵桓和韩肖胄两人的执手深情、君臣相得的模样,又有谁能想象,他们心中正转着永不相见的念头。

其实就算到了现在,赵桓对种师道的话仍是半信半疑,但惊弓之鸟的靖康皇帝,却决然不敢冒半点风险。

韩家在相州是数百年的世家,而韩肖胄这一支,从其曾祖韩琦之父韩国华开始,便一直都是高官显禄,再加上几十年来韩家又是四世守乡郡,这相州与其说姓赵。还不如说是姓韩。

韩肖胄若叛,相州城对赵桓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性命随时可能不保。一旦天津来的龙骑二营抵达相州城下,韩肖胄随即开城出降也是情理中事。就算能提早一步化妆潜逃,那也得韩肖胄不会向来敌泄露玄机。

所以要先遣了韩肖胄再去相州外围的县城巡视,至少三四天内不能让他回来。否则,不论赵桓有什么举动,都不可能瞒过韩肖胄这条地头蛇。

早在昨日听闻韩肖胄有叛心之后,李纲便想当日就将他赶出城去。但韩肖胄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又不是斥候哨探,听了命令就能说走就走的,好歹也要让他做些准备。更不能强催着出城,那反而会惹起韩肖胄的疑心。不得已,才拖了一天。也幸亏北面来敌走得很慢,估算着他们至少还有三天时间才会进抵相州,而轻骑逃亡,三天足以跑出八百里了。

送了韩肖胄出城后,种师道和李纲陪着赵桓亲自上城巡视了一圈。要证明皇帝尚在城中,一天巡视一圈已经够了。

在跟随赵桓巡视的队列之中,有一个身材与他相仿的士兵,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赵桓的举手投足。论相貌,他与赵桓大约只有三四分相似,但如果换上天子冕服,再有种师道在后随行,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而他的任务期限也不过是三天;在天子面前敢于抬头的人,相州城中更是没有几人。

“就是他了!”李纲最后拍板定案。

下城之后,赵桓和李纲回昼锦堂暗做准备。而种师道也有自己的工作。回到临时的枢府,便传令召集众将。不移时,城中仅有的十几名大小将佐便陆续来到节堂中。

“大帅!”

种师道双眼扫过人群,却发现其中少了一人:“孔彦舟呢?!”他问。

没有人回答,来自四面八方的将领不可能有多好的交情,何况他们聚在一起最长也不过一个月。孔彦舟是相州本地人,却是带了三百马贼来投军,既与相州兵如同寇仇,也同其他名为‘义军’的乱匪们格格不入。但他的三百骑军在如今的相州城中却是战力排在最前面的几部人马,不但种师道不能无视于他,在赵桓面前也换来了一个前军统制的差遣。

久不见人答话,种师道正准备遣人出去寻找,门外的侍卫却在高声通名:“前军统制到!”

一名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将领应声进门。他相貌是一等一的英俊,只是一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透着的点阴狠,嘴上的笑容中的几分流气,却破坏了他出色的外表给人带来的好感。

“末将孔彦舟,拜见枢相!”抱拳行了礼,也不等种师道说话,他便挤进了一旁将领班次中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就是孔彦舟。日后强纳了亲生女儿为妾,在金史中被称为有禽兽行的角色。

其人为人暴横,不奉约束。相州本地人。出身林虑县。少年时横行乡里,是个泼皮无赖,后犯了法逃到了京中暂避,又设法混进了禁军。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在军中自然也是劣迹斑斑,最后却是犯法被囚。也亏了那时京营禁军已是军纪废弛了,花了点钱买通了看守,便很顺利逃出了东京。

犯法在逃,自是只有落草一途。回到相州后,便在林虑县西的隆虑山中起了杆子,召来一群没去处的马贼。自此以后,便是杀人放火,图个酒肉快活。不过,‘仕途捷径无过贼,上将奇谋只是招’这两句他是耳熟能详,一直都在等着一个被招安的机会。而赵桓在相州城中复辟的消息,便正是他等候已久的一个良机。

孔彦舟站在班列中,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脂粉香气,隔了近两丈,那股子桂花头油混着劣质香粉的味道,仍直往种师道的鼻子里钻。

老种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意,大敌将临,这贼头又是今日的值守,他竟然还在倚红偎翠!真当他种师道不敢杀人?!

正这么想着,种师道却又暗叹了口气,如今的确是杀不得。若是在过往,早把这干犯军纪的泼皮推出去斩首了,但如今却仍得留下来使唤。

也无意多说无谓的开场白。种师道第一个点起他准备使唤的家伙:

“孔彦舟!”

“末将在!”

“昨闻南方伪帝兵侵卫州,你带上本部兵马去察看一下,若确有此时,便即刻回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孔彦舟低下了头,藏住了脸上的冷笑。

卫州?那不正是黄河北岸,绕过太行向关西去的唯一一条道路吗?哪是伪帝兵侵卫州,根本是为城中的天子鸣锣开道啊!

天子如今要逃,那他也没必要再守着。舟船将倾,船上的人换条船也是应该的……

种师道当然不会清楚孔彦舟在转着什么主意,也没心思去想,他一支接一支的点起麾下的部将,全是手握骑兵的将领。派发的任务无一例外,皆是去附近州县打探消息。

不过种师道对那些无谓的情报并无兴趣,他只求对手分兵。料敌从宽,不仅是从兵力上,还要从智力上――任何时候,都不要将敌人看得太蠢。而最近的一个教训,就是宗望宗翰的将计就计,就是张叔夜的河畔自裁。

种师道并不觉得掉包记能瞒得了多久,太宗这一脉天子的胆色,从真宗、道君那里天下人早看了个分明。任谁都知道,赵桓肯定会逃的。只是不知何时会逃。不过,只要领军南下的那名将领不能确定城中皇帝真假,定然要留一部来攻相州。

而他种师道又分出十余骑队向多个方向离城,孔彦舟带队向南去了卫州,相州内外皆知。而后一支支队伍,虽是分散出去,但每一支的去处也都有转往南行的支路。如果同样分兵去追,区区四千兵力肯定不敷使用,如果只追其中一两路,那就要看靖康天子是否真的有天命在身了。

入夜之后,又是一队骑兵从东门而出。蹄声重重,惊醒了东门内外的百姓。一天之内,老种相公放出去的游骑超过十支,几近千人。城中守军和百姓却已是见怪不怪。全没注意这次出动的不是普通的游骑,而是老种麾下的西军精锐,还有护卫天子的亲卫班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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