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相全集》第3/512页


公元1269年,宋开庆元年,闰十一月初三清晨,南宋右丞相贾似道与蒙古四王子忽必烈特使阿合马在南宋黄州黄冈军营中签定条约,南宋以割让长江以北的土地和每年进贡蒙古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为条件,并且同意部分蒙古军队暂时驻扎在长江以南的浒黄州,换取蒙古从鄂州撤军——也就是在后史中大名鼎鼎的第一次《鄂州条约》。

“恩相,和约写好了,请恩相过目,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请恩相用印吧。”宋京满脸堆笑的将他草拟那份卖国求荣的条约双手捧到贾似道面前,贾似道——不,现在应该叫何康了,何康拿过来只是草草瞟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在那份足以让他美名远扬的条约上签了字——当然是签贾似道的名字,又左手揪起大印‘啪’的一声盖上,开心的大笑道:“好了,愿我大宋与蒙古上国永结盟好,和平共处。”

“贾相爷说得真好,我们蒙古与宋国和平共处,永结盟好!”阿合马笑得比何康还要开心,也是飞快的和约上签字,拉着何康的手大笑起来,“和约一定,贾相爷可以向宋国皇帝交代,本使也可以回去向四王子交令了。本使先在这里祝贾相爷升官发财,寿比南山,娇妻美妾,公侯万代。”

“多谢贵使吉言。”何康嘻嘻一笑,摆手道:“贵使请别急着走,小相还有两件礼物请贵使带回去孝敬四王子。”

“哦,那多谢贾丞相了,只是不知丞相准备送四王子什么礼物呢?”阿合马起了贪心,心说如果送几个江南美女就好了,这次跟着四王子南下攻打鄂州,遇上张胜、高达、邛应和吕文德四个汉蛮子坚决顽抗,差不多是空手而回,如果能捞上几个美女回去暖被窝,倒也不算是白来一次南方。可是在贾似道挥手叫人把礼物送上来时,阿合马不由大失所望,送进来的并不是千娇百媚的南方美女,而是两个满脸血污、遍体鳞伤、穿着宋军低级军官官服的彪形大汉。

“贵使,这两个家伙一个叫凌震,一个叫伍隆起,都是我们大宋军队中的正将。”何康狞笑着向阿合马解释道:“这两个家伙官职不高,管的事倒不少,竟然敢阻拦本相与四王子签定和约。本相一来为了表明与四王子的议和决心,决定将这两个家伙斩首,将他们的人头送与四王子做为礼物。二来是要杀鸡给猴看,看谁还敢反对本相与四王子议和!”

“贾似道,你这个卖国求荣的狗贼,狗汉奸!狗贼!狗贼!”凌震和伍隆起开始还奇怪贾似道怎么叫人把他们押到平时没资格进来的中军大帐,现在听到贾似道这番无耻言语,两人又惊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而阿合马哈哈大笑,“好,实在太好了,四王子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礼物!”

“推出帐外,砍了!”何康一挥手,威风凛凛的大喝道。凌震和伍隆起两人自知死期已至,再没有任何顾忌,挣扎着一起乱骂起来,“贾似道,你这个狗汉奸,仗着姐姐是贵妃爬上高位,胡作非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好死!”“贾似道,我们就是到了阎罗殿,也要在阎罗王面前告阴状!贾似道,你这个大汉奸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贾似道,狗贼——!”

凌震和伍隆起喝骂不休,恨不得生食贾似道之肉,可惜他们两人身上都捆有好几道粗粗的麻绳,不管他们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最后骂得狠了,还被韩震的亲兵用麻布堵住他们的嘴巴,硬拖出中军大营。不一刻,韩震的亲兵捧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进来,高举到何康和阿合马面前。何康又命令道:“把他们的人头拿去绕营一周示众,然后再请蒙古贵使带去献给四王子!”

“遵命!”捧着人头的亲兵答应一声,按吩咐抬着人头出去示众。又过了片刻,大营外便传来阵阵宋军士兵悲痛欲绝的哭声,中间还夹杂着宋军将领镇压骚动士兵的喝骂和皮鞭声,而阿合马与何康两人却在哭泣声中饮酒大笑,言谈甚欢。待到凌震和伍隆起的人头绕营一周后,阿合马这才带着两人的人头返回青石矶去向忽必烈交令,何康则再度发扬好客美德,亲自将阿合马送出宋军大营,这才与阿合马洒泪而别。

先不说阿合马带着对贾似道的鄙夷回去向忽必烈复命,单说化身为贾似道的何康领着一帮文臣武将步行返回中军大帐,因为是步行回营的缘故,何康很清楚的看到了沿途宋兵脸上的表情,与何康预料的一样,很多宋兵都是脸带泪痕,还有不少宋兵对何康咬牙切齿,仿佛有随时可能扑上来把何康碎尸万段的冲动。当然了,也有相当不少的宋兵向何康满面堆笑,阿谀之至。而何康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在心中暗暗点头,又转头向走在旁边的韩震低声问道:“韩震,刚才传展人头的时候,那些表情激动和愤怒的基层军官,有没有记下来?”

“按恩相的吩咐,大部分都记下来了。”韩震压低声音,轻声答道:“其中以凌震和伍隆起两支部队的人表情最激动,不管是部将、训练官,还是拥队、押队、旗头和普通士兵,全都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袁玠他们强压着,只怕当场就要哗变。”

“果然很得军心,本相没有看错他们。”何康很有演员天分,很快就融入了贾似道这个角色,连自称都丝毫不错。恰在这时,何康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十分轻松,并不是那种对贾似道阿谀奉承的假笑,而是仿佛发自内心的微笑。何康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面目清秀的低级军官,穿着正七品云骑尉的官服,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康心知有异,便转向韩震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相爷好眼力,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六君子之一的陈宜中,原来是太学的太学生,因为得罪了丞相丁大全,被丁大全捏造罪名,发配到军队里效力。”韩震很惊讶的答道,心说恩相这一病真是病昏头了,竟然一眼看上了出名麻烦的陈宜中。而对南宋历史几乎一窍不通的何康心中暗暗叫苦,心说我那知道什么六君子?这个陈宜中你说大名鼎鼎,可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就知道宋末有一个叫文天祥的不错。不过既然他一个学生敢得罪当朝宰相,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想到这里,何康忙向韩震吩咐道:“一会把他叫到本相的后帐,本相要和他单独密谈。记住,这件事同样要对外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下官明白。”韩震轻声答应,心里却在嘀咕恩相这次患病后真是变了,以前本来就很多疑,现在变得更多疑了,就连接见一名低级军官就要瞒着别人,看来以后我得更加小心才行。可韩震并不知道的是,何康这么做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何康清楚的知道,南宋之所以被蒙古灭亡,很大程度不是因为军事上的软弱,而是因为汉奸的卖国求荣,所以并不完全了解当下军队情况的何康为了谨慎起见,所以才让部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保密。

因为还需要时间了解这个时代的各种情况,何康借口身体还没有痊愈,仍然是把所有军务踢给副手韩震处理,还好韩震这人虽然领兵打仗不行,处理普通军务倒也还能胜任,而且对贾似道忠心耿耿,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何康自己则回到后帐,等待与亲兵去把那个陈宜中提溜到自己的寝帐中密谈。

不一刻,陈宜中被贾似道的亲兵秘密提溜到了后帐,陈宜中行礼后,何康先命令帐中所有人出去,然后才向仍然在微笑的陈宜中问道:“陈宜中,刚才本相之时,你为向本相微笑?而且还笑得那么古怪,这又是为了什么?”

“相爷,学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用假痴不癫之计吧?”陈宜中拱手微笑答道。虽然被丁大全贬斥到军中任职已经有几年时间,但陈宜中还是没有改变在太学时的习惯,仍然是自称为学生。半吊子何康却傻了眼睛,苦着脸问道:“你说清楚些,什么叫假痴不癫?”

“不会吧?相爷该不会连《三十六计》都不知道吧?”陈宜中比何康还傻眼。何康很恼怒的答道:“《三十六计》我当然知道,可‘假痴不癫’是不是其中的一计,本相已经记不得了。至于这一计‘假痴不癫’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大宋休矣!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担任丞相和一军主帅!”陈宜中在心底哀叹起来。不过陈宜中也知道贾似道是靠姐姐在当今皇帝宋理宗那里得宠才登上高位,便耐心的解释道:“假痴不癫,是说有时为了以退求进,必得假痴不癫,老成持重,以达后发制人。这就如同云势压住雷动,且不露机巧一样,最后一旦爆发攻击,便出其不意而获胜。”

说到这,陈宜中不仅有些佩服贾似道,钦佩道:“依学生看来,相爷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欺骗蒙古鞑子,表面上卖国求荣,使蒙古鞑子掉以轻心,实际上却在积蓄,等待时机发动反击。”何康大吃一惊,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如何肯定本相是在欺骗敌人?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击?难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相爷见谅,学生是猜出来的。”陈宜中怎么肯放过在当朝权贵前显露本事的机会,低声说道:“学生浅薄,略有睹人不忘的本领,记得伍隆起伍将军的左耳曾经受过轻伤,耳朵顶上被削去了半分厚的耳肉,这个特征虽然不甚明显,但学生一直铭记在心。刚才韩震大人的亲兵传视人头,学生仔细查看了那两颗人头,发现两颗人头虽满脸血污无法辨认,双耳却都完好无损——所以学生斗胆猜测,两位爱国爱民又坚决主战的将军并没有被相爷处死!而是被相爷暗中保护了起来!”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四章 真正打算

“学生斗胆猜测,两位爱国爱民又坚决主战的将军并没有被相爷处死!而是被相爷暗中保护了起来!”陈宜中的话音未落,何康已经腾的跳了起来,紧张的追问道:“陈宜中,你老实告诉本相,这点真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其他人有没有知道?”

“相爷放心,这点确实是学生自己看破的,并非其他人泄露给学生。而且根据学生观察,我军之中,再没有第二个人看出相爷的真正用意。”陈宜中的回答让何康松了一口气,虽然何康从没上过战场,但是何康根据自己掌握不多的南宋历史,已经清楚知道南宋军队的陆战能力和蒙古军有多大差别,虽说这些也许可以通过开发新武器和严格训练士兵来弥补,可需要时间。所以何康对自己的计划要求严格保密,严防计划走露使蒙古军有了准备。陈宜中又拍马屁兼安慰何康道:“相爷此计大妙,据学生观察,那蒙古使者阿合马已经完全上当,鞑子王子忽必烈接到他的汇报,也一定对相爷不做提防,等到相爷动手时,一定能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本相动手?本相准备动什么手?”何康好歹看过一些历史书籍,知道当权者最忌讳心思被手下猜透,把眼睛一竖便冷哼起来。而陈宜中也甚是乖觉,马上改口道:“等到相爷给鞑子王子进贡时,鞑子王子一定会乖乖的率领军队撤过长江,退回北方。”

“你这太学生很不错嘛。”何康笑了起来,又听韩震说过陈宜中在朝野中名声很是不错,何康便起了招揽之心,本想升陈宜中的官却不知道南宋军队有什么官职,更不不知道该怎么升。何康便改口道:“从今天起,你就专门侍侯本相左右,协助本相署理军务。”

“多谢恩相提拔,学生没齿难忘。”陈宜中大喜过望,赶紧给何康磕头道谢——在贾似道身边帮助署理军务,那比官升三级还要威风——也更容易升官发财。何康又吩咐道:“走,咱们去看看凌震和伍隆起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该如何给蒙古四王子送一份厚礼。”陈宜中心领神会,忙附和道:“恩相英明,凌、伍两位将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恩相把礼送好!送足!”

与此同时的宋军后营一处密帐中,伍隆起和凌震两人正在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不久前贾似道命令亲兵将他们拉出大帐砍头,亲兵倒是把他们拉出了大帐的内帐,可是在内帐与外帐之间那条专门存放茶水饭桌等杂物的过道里,押送他们的清兵却把他们拉到了过道拐角处躲藏,又从拐角中拉出两个全身被捆得严严实实又堵住嘴的大汉,那两个倒霉蛋早被换上了破破烂烂的宋军军服,脸上身上也被涂满了鲜血和泥土,不洗干净了仔细看简直和凌震、伍隆起两人一模一样。那些亲兵也不说话,把那两个倒霉蛋拖出外帐就砍了头,然后拿着他们的人头回内帐交差,凌震和伍隆起两人则秘密送到这密帐中暂住,换上了干净衣服重新孵药不说,还好酒好肉的尽心招待,这一切简直让伍隆起和凌震不敢相信,同时也疑惑丛生。

“凌兄弟,你说这一切究竟是谁安排的?干嘛要这么大费周折营救我们?”伍隆起疑惑的向凌震问道。凌震比伍隆起更糊涂,“我怎么知道?难道是贾似道?可他如果要救我们,直接命令放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人头冒充我们送给蒙古鞑子?”说到这,凌震又紧张的向伍隆起问道:“伍大哥,你说那两个替我们死的人谁?别也是咱们军队里反对贾似道投降的弟兄吧?”

“放心,替你们死那两个人都是抓到的鞑子俘虏,两个助纣为虐的汉奸,死有余辜。”密帐门帘推开,长得还算对得起父母却一脸痞子相的南宋右丞相贾似道进来,替伍隆起回答了凌震的问题。在贾似道身后,还跟着凌震和伍隆起都比较熟悉的云骑尉陈宜中。何康先让陈宜中关好帐门,这才假惺惺的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伍隆起和凌震拱手道:“两位将军受苦了,本相用你们施展苦肉计事先没有通知你们,让你们受尽皮肉之苦,似道万分惭愧,还望两位将军见谅。”

“原来相爷是让我们用苦肉计欺骗鞑子,让鞑子对我们不再提防,然后相爷乘机发动反击,痛打鞑子?”凌震和伍隆起又惊又喜,连声向何康问道。何康微笑着先做出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这才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凌震和伍隆起猜到了他的真正用意。凌震和伍隆起先是对视一眼,然后争先恐后的从病床上爬下来,跪到何康面前磕头,痛哭流涕道:“相爷,末将错怪你了,还骂了你,末将罪该万死,请相爷治罪。”

“两位将军有伤在身,快快请起。陈宜中,帮本相把两位将军扶到床上去。”何康亲自把凌震扶回病床坐好,陈宜中也把伍隆起扶到床上,又搬来一把椅子供何康坐下。何康才向痛哭不止的伍隆起和凌震柔声说道:“两位将军忠君爱民,不媚上不欺下,本相事前又没有告诉你们真相,焉能责怪你们?再说没有两位将军的真情流露,本相又如何能轻易让鞑子使者相信?”

“可我们大骂了丞相,实在罪该万死,末将……末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丞相赔罪?”满脸络腮胡的伍隆起哭得象个小孩子一般,抹着眼泪向何康说道。凌震也是哭得死去活来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向何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想和伍隆起说一样的话。凌震和伍隆起是真的后悔不该大骂贾似道了,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似道已非以前那个似道,要是换成了以前那个贾似道,他们俩的人头只怕早已被送到了忽必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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