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实体版作者秋姬》第12/98页


  我走到文案边,抽出一张信笺提笔写了起来。
  我眉头紧皱,思索着措词,写写停停,花了好大一会儿才写完。我长舒了一口气,将它折好封上,郑重其事地交给镜明,“记住,这封信要亲手交给朱光弼。”
  镜明意识到这封信的重要性,用力地点了点头。
  镜明领旨走后,一脸忧虑的善善禁不住问我:“小小姐,您怎么知道是监军在撒谎呢?”
  “我不知道,”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但是,即便真的是朱光弼要谋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短时间内你还能想出更好的人选吗?再说,战前易帅也是兵家大忌。我只能告诉自己相信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况且,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我们轻信监军,也许反而会弄假成真,那才是最糟糕的……”
  善善沉重地点了点头,“也难为小小姐能这样沉着冷静应对。对了,小小姐您刚刚给朱光弼写了什么?”
  我有些凝重地说:“这封信……如果监军所言是真,那么它将成为改变朱光弼心意、扭转局面的关键;如果监军所言为假,倒也没什么害处。只是对皇帝,我实在不能顾虑了……”
  善善惊疑不定,不过提到颛福,她突然说:“小小姐,您什么时候把玳君小姐接回宫呢?”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善善,觉得她这句话问得突兀,不知她是何意。
  善善略有不自然,掩饰着解释说:“小小姐,皇上也不小了,大婚的事实在不该再拖了。”
  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件事。
  “大婚,大婚,”我喃喃道,“晚了啊……玳君已经不需要再进宫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在得到前线胜利的喜讯时已经是次年秋季,那时的枫叶正开得腥红似火,朱将军不仅收复了失地,还让谢飓国国王上了降表,表示以后再不敢骚扰侵犯边境。
  我披上织锦司为我新制的秋服,金色的锦底满是铺天盖地的火红枫叶,领口和袖边是宽条金色花边,衣摆边则是枫红色,十分华贵喜庆。
  善善边帮我整理衣服边感叹说:“小小姐,您又瘦了,才一个月前量的衣服,现在却又宽大了些……”
  “善,别说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不是打了胜仗吗?”我高兴地说。
  等我来到朝堂的时候,一眼便见到在下面抱着头盔穿着盔甲一脸风尘的朱光弼。
  他率领将士向我和皇帝跪拜,颛福起身想去下面亲自扶他起来,我连忙在后面隐秘地拉住了他并向他摇了摇头。
  我在帘后庄重地说:“众将请起。你们解决了边境之患,为帝国带来了安定与荣耀,尤其是朱将军,带兵打仗尽心尽责,最终赢得了这场胜利。哀家感谢你们,皇帝感谢你们,天下的子民感谢你们。你们一路车马劳顿,想必辛苦,在宫中为你们赐浴,晚上还有庆功宴,再另行赏赐。”
  “皇太后的优待实在让臣将等受之有愧。臣不敢擅自居功,这次胜利还得归于皇太后和皇上的英明,以及……以及对臣的信任。”朱光弼起身真切地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监军一事。那件事镜明后来查明,是那位监军想要为自己的侄子在军中谋一个重要的职位,朱光弼未准,那位监军便怀恨在心,上奏诬陷。我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暗自一惊,幸好自己没有轻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表面上淡淡一笑回道:“朱将军是哀家任命的大将军,哀家肯定是信得过的。”
  在他们退下之后,颛福问我:“母后,您刚才为什么拉住儿臣?朱将军为国家立了大功,儿臣是想扶起他表示对他的感激和优裕。”


第7章:张弛有道
  “皇帝器重大臣,这是好事。临行前让你亲自为他祝酒,是因为我们要倚靠他;现在他打了胜仗回来,我们赏的却要有分寸,免得他恃功而骄……”
  “儿臣明白了。母后今日见他反而没有往日热情,是想先从气势上打压他;但赐浴赐宴又表示了对他打胜仗的肯定和褒奖。”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帝现在心思缜密多了。做事前一定要多思多想,不要掺杂太多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尤其是皇帝,更是不能。”
  虽然已经赢得战事的胜利,不过后期还有许多事要商议。
  我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雕像珠宝玩物,只见它们形状奇特,色彩艳丽,很多都是我未曾见过的,不禁让我爱不释手。
  “这就是谢飓国当地的物产吗?还真挺有意思的。”我转过头对下面的大臣们说。
  对于我的这句夸赞,下面的大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有些为难。
  “哦,”我轻笑出声,“当然我们大胤才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可那也不见得小国就没几样好东西,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大臣们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
  我看着桌上的那些物品,突然心思一动,说道:“谢飓国屡次侵犯边境,不就是因为贪慕我大胤物产富饶吗?他们想要我们的粮食、丝绸、瓷器……”
  有一名大臣出列回道:“皇太后分析得透彻。正如皇太后所说,许多侵犯大胤的邻边小国就是贪恋我国物产之多样富足。”
  “可是,你看,”我轻轻拿起一枚玛瑙说:“你看它成色多好啊。哀家本以为拥有天下最好的珠宝,可是哀家所有的玛瑙都赶不上这枚呢……哀家想不只是我,大胤大多数人都没见识过这桌上的东西吧。你们以前见过这些吗?”
  下面的大臣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既然谢飓仰慕我们的物产,而我们也很喜欢它们产的小玩意,不就有简单的办法了吗,贸易买卖,我们各取所需,岂不大好?”
  “皇太后……皇太后的意思是说开通边境贸易?”
  “正是。”
  下面的大臣开始议论纷纷。
  “皇太后,此事没有先例啊?”
  “先例是人开的,那么哀家为什么不能开这个先例呢?”
  “可是皇太后,自古以来重农抑商,是亘古不变的政策。皇太后允许边境买卖,会使百姓心思浮动,不专心务农……”
  “不务农也没什么坏处,只要边境的百姓能衣足饭饱,即便经商又有何妨呢?”
  大臣们还是不可理解,一片反对之声。
  “哀家认为这样可以有效抑制边境滋扰入侵,免得百姓受难。边关贸易还是活跃经济的好事,并且还可为国家增添税收,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你们只拿‘重农抑商’的旧词反对实在太难让哀家信服。”看着他们还欲争辩,我果断决定:“好了,此事就先这样决定,如果存在弊端我们再商议调整。”
  有些大臣一时还难以信服,摇头叹息着离去。听见有位大臣愤愤地说:“女人就是女人!简简单单的就被那花花玩意儿迷花了眼!国家大事怎可以一己私好来决定?!”
  “嘘……皇太后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这么说不想要脑袋啦……”
  大臣们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在旁边服侍磨墨的菟丝小心地观察我的脸色,解围道:“那些大臣,一个个老古董似的,迂腐不堪,他们怎能体会小小姐的深思远虑?!”
  我放下手中的玩物,轻轻说道:“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哀家是喜欢这些东西。它们很新奇,很讨人欢心,所以哀家才有心思开放边境贸易。只不过这件事又有诸多好处。”
  我召来颛福对他说:“皇帝,今天母后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大婚的事。”
  “母后,儿臣还不想……”颛福一如往常拒绝道。
  “皇帝,”我语气严肃地打断他,“今年你已经十九了,不可以再那么任性。皇帝作为天下之君,在享受着莫大权力同时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甚至为了国家必须忽略自己的个人喜好。而大婚,就是这样的责任之一。不管皇帝你想还是不想,这都无法逃避。”
  我看到颛福还要开口争辩,加重了语气说:“现在,这件事,哀家并不是在与皇帝商量,而是以皇太后的身份要求皇帝履行自己的职责!”
  颛福鲜少见我这样严厉地对他,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
  我看了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忍,但大婚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我不能再心软纵容,于是继续郑重地说:“未来的皇后已经定好了,是朱光弼家的女儿朱妘。”
  颛福听了一惊,继而露出羞愤的神色,“可是母后,儿臣听说朱光弼唯一的女儿才十一岁。”
  我微挑了眉,淡然地说:“哦?明年春天举行大婚的时候她就十二岁了。女儿家提前一年举行及笄礼也没什么,礼后便可以为人妻了。以前胤宣宗甚至娶过重臣家八岁的女儿为后,老夫少妻,后来的日子也过得和乐融融。”
  “如果母后真要逼儿臣结婚的话,那还不如选玳君……”
  我吃了一惊,一时竟看不懂颛福的心思,难道他心真是有玳君的?
  “如果臣家最大的荣耀莫过于皇后出自其家,那么还不如选南宫氏的人……”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明白了。原来他待玳君好只是因为她是南宫氏的人,因为是我的族人。唉,我在心底轻轻地叹息,傻孩子。
  我的语气缓和下来,说道:“这件事现在恐怕不成了。选定皇后不只是要看喜不喜欢,更重要的是权力的结合。玳君自然好,对南宫氏好,母后也高兴,但是现今对皇帝对整个国家来讲却没有大的益处。而朱妘是不同的,朱光弼只有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朱光弼打了胜仗后威望大增,而且他又是个有作为的将军,我们要倚重他并将他培养成我们最坚定的支持者,有了军事的倚靠皇帝的政权就是稳固牢靠的。所以母后选择了朱妘。娶了她我们和朱光弼就是一家人,朱光弼维护的就是自家的江山,那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母后,虽然您说了诸多好处,可是儿臣连见都没见过那名叫朱妘的女子,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她甚至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这样便可以成婚生活一辈子么?儿臣是皇上,所以就连是否愿意成婚、和谁成婚的选择都没有了么?”
  我觉得颛福看得过于悲观了,对他解释说:“皇帝,你以后还可以有许多女人,还可以纳许多妃子。天下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只是母后为大局考虑,先娶朱妘为后!”
  颛福突然抬头问:“天下的女人真的都是朕的么?只要是朕喜欢的……”
  我反而被他重复一问弄得一愣,然后略有不自然地补充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女人也一样。当然,一位有德行的皇帝也不可以不顾及伦理和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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