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实体版作者秋姬》第93/98页


  我心生诧异,这样不死不活得反而坐立不安,突然门打开了,外面的阳光使我一时间感到刺眼和茫然。
  进来的几个侍卫中为首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客气地说:“你可以走了。”
  什么?我可以走了?去哪儿?
  “你不用死了,皇太后赦免了你们。”
  我不可置信地听着,随即激动地问:“那么,那么王爷呢?”
  “他已经不是王爷了,他已经被贬为庶人。”那侍卫冷冷地回答。
  我不管,我不在乎,“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走了。”
  我发了疯般冲了出去,也没人拦着我,王府里不见亲王的身影,他们告诉我他确实不在这儿了。
  我只想他活着,我想他该有多痛苦,我要找到他。
  可是京都是我不熟悉的,出了王府茫然四顾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像疯子般在京城里找了他三天三夜,不吃不眠,我觉得我险些倒下了,可是那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不知疲惫地找下去。
  然后第四天在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上我与他擦肩而过。
  我险些认不出他了,可是他是我心爱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出他呢?
  但是他却没有认出我,他的神情是那样空洞,目视前方。
  我只顿了顿,开口想呼唤出什么,他佝偻的背影却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耳边一时间的静寂,然后街道喧闹的声音又涌了过来。
  他看不到我,我知道,我叫不回来他了。
  我神色木然,踉跄地慢慢往回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花了一个多月回到中州,路途上我变卖了身上所有的首饰,到最后也曾向路上的人讨口饭吃。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中州的天气还是延续着冬日的寒气,街上冷冷清清,每个百姓都低着头匆匆走路,脸上不见一丝笑容,间或有人走着走着就哭出声来,我想也许有她的父兄子侄战死在这场战争中。偶尔有一小队持剑的士兵带着警惕和目光迎面而过。
  我来到我以前的家,已经旧了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
  可这是我的家,我知道该怎么进去。我进到了府里,府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娘在听到哥哥的死讯时也早去了,这府里的花似乎都已经枯死了。
  我推门来到熟悉的房间,那是娘的房间,随着吱的一声开门阳光斜射进屋子,里面不值钱的物件横横斜斜地倒着,上面皆是灰尘。
  那扇屏风倒在墙面,上面还有脚印的污迹和一个穿破的窟窿,破败不堪。
  我走过去将那屏风立好,立在当初的位置。我躲在屏风后面,像从前那样些微探出身去。
  也曾有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屋子里一大堆的人,娘、哥哥和亲王都在这个屋子里,不时传来大家的谈笑声。亲王那清风朗朗的声音打动了一个少女的芳心,引得她微微探头一视。
  我将脸贴在地上,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25章:尤妃番外
  当十四岁的颛晟与其他兄弟皇子一同跪在清正殿上,听到父皇将西域进献的那匹焉耆宝马赏赐给六皇子时,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见到那匹马的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他觉得它应该和他是有缘分的,如果骑着它去行猎一定会如虎添翼,打到更多的猎物。这个月皇子旬考杜师父对他的评价最高,他以为父皇会以此为奖励赏给他,况且单论骑马这点颛宿是比不上他的。
  但是颛晟什么也没有表露,他强压下心中的失望,中规中矩地向父皇回话,间或还有几句父子间的谈笑风生。
  等父皇叫他们兄弟几个退下,又向几位兄长和颛宿互相告别后,颛晟忽然感到了一阵疲累,默然不语地慢慢走回怡景宫。
  不想回到宫中,竟然看到母妃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流泪,颛晟快走几步来到母妃面前问她怎么了。
  瑾德妃连忙抹了泪,说没什么,说贞蓄终于往宫里来了信,说完将自己右手里的信交给颛晟看。
  颛晟看着姊熟悉的笔迹,一阵感伤,自从姊出嫁后,有许久不能回宫来看看了。贞蓄帝姬的信写得不长,字里行间都是问弟弟的起居生活,颛晟渐渐看出了不对劲,这里面只字未提到母妃。
  颛晟有些忧伤地看着母妃,他蹲下劝:“母妃,别伤心了啊。”接下来却找不合适的话语来宽慰她。
  瑾德妃摇了摇头,又抽出绢帕沾了沾眼泪,努力打起精神说:“晟儿,起来,快起来。”然后她望了望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儿子,心中略感欣慰,便是这样想着不免又一阵酸楚,她红着眼睛拉着儿子的手说:“哎,还好母妃有你,母妃现在也只有你了。”
  颛晟知道母妃话的意思,姊不再理母妃,就连父皇对母妃也不甚热情。秋天宫中几大美景,除了殇秋媛的秋草,就是妍淑妃瑞雀宫的橙黄银杏及怡景宫的火红枫叶了。只是今年,父皇已去看了瑞雀宫的银杏,却迟迟还未来这里,再过些日子冬风一吹,枫叶恐怕就要落尽了。
  瑾德妃愧疚地低下头,“唉,母妃不能给你什么,还拖累了你。还好你自己争气,连研淑妃都常常夸赞你懂事,六皇子也愿尊你为兄长,你以后多跟他们亲近亲近,将来在亲王里也能有一番作为。”
  颛晟默然,他懂母妃的意思。这未来的皇位恐怕是六皇子颛宿的,在这几个儿子里,父皇格外看重和培养颛宿,因为颛宿最聪明,他七岁就三步成诗,长大后更是才华横溢。在这几个有子的妃嫔之中,颛宿的母妃研淑妃最淑慧,二皇子的母妃景昭仪最顺从,都为父皇所亲近。而自己虽然也是四妃之子,但母妃生性耿直,难以取悦父皇,比之前两位倒毫无优势。若真要比,也许只比三皇子境况要好些。
  母妃的意思是,反正是当亲王,那么就当站在未来皇帝那边的亲王。颛晟觉得母妃说的话很有道理,却又有些不甘,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一方面确实底气不足,另一方面怕空惹母妃担心。
  看着母妃又转过头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那棵枫树,颛晟知道她心中一定是还放不下姊。他不忍看到母妃这个样子,顿了顿,想想还是帮母妃出个主意,于是说:“母妃,如果想姊,可以在元日之前向皇祖母和父皇求情,姊不敢违命,一定会回来的。”
  瑾德妃浑身轻震,她缓缓回过头打量自己的儿子,像首次才认识他似的。她想不到自己这个还未成年的儿子已经能为她出谋划策了,她忽地觉得心被灌了半满,又惊异又感激地连连点头。
  贞蓄帝姬终是在太后的懿旨下回宫看亲了,可是她看起来并没有回家的兴奋之情,她似乎有着浓重的心事,似乎有些郁郁寡欢,但这一切她从未想过和自己的母妃分担,虽然本来母女间才最该说些私房话。
  颛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主意也许就是对姊的残忍。不过好在贞蓄帝姬对自己的弟弟还一如既往,别人都说贞蓄帝姬为人冷清,只有颛晟知道她对自己却不是那样,她并不热络的问话里有对他真切的关心。
  有一天夜晚,颛晟起床,看见姊呆呆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借着寒冷的月色他看到姊脸上的泪痕。
  他走过去,问:“姊,你不开心吗?”
  贞蓄帝姬惊醒过来,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说:“姊怎么会不开心。”
  颛晟有些忧郁地问:“那姊为什么哭?”
  贞蓄帝姬爱怜地看着颛晟,只说:“颛晟,以后一定要让你的女人幸福,不要让她为你流泪……”
  那个时候颛晟还不能理解姊说话的意思,不理解姊的忧愁从何而来,他只以为那是嫁人的伤感,还不明白对于女人来讲婚姻也分有幸与不幸。后来他想姊也许那个时候婚姻就已经不快活了,所以才发生了她断发一事,那件震惊后宫的大事。
  当颛晟从妍淑妃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脑袋嗡的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对妍淑妃和颛宿说他先告辞了,走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对妍淑妃行礼。这让妍淑妃很是吃了一惊,她想不到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已这么沉得住气。
  但颛晟在路上走得很快,他在思考着什么,头脑里不断出现姊、皇祖母、父皇、母妃和后宫众人的脸庞。他能想象得出皇祖母和父皇的震怒,但当务之急他应该回宫去安慰母妃,他怕母妃此时再说出什么话来让事情发展更加不利。
  果然回到怡景宫,红芍匆匆迎了过来禀告道:“四皇子,娘娘她病倒了!”
  “我知道。”颛晟到了这儿反而冷静下来,他想他不能慌,他慌了母妃就更好不了了,怡景宫里更将乱作一团。
  红芍见颛晟如此神色,也稍稍安稳下来,带他来到瑾德妃的病榻前,瑾德妃睁开眼看见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泪如雨下。
  颛晟坐下拉住母妃的手,紧紧的。他拍了拍母妃的手沉着地说:“母妃,不会有事的。您好好养病,儿臣这就向父皇请罪去。”
  瑾德妃此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这一病,除了是因为听到贞蓄落发而震惊和伤心,还有担心与惧怕,她害怕皇上震怒下,因为她的教女无方而废了她的妃位。
  听到儿子这么说,她的泪流得更汹涌了,她抓住颛晟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抓到了主心骨,她哽咽着说:“晟儿,母妃只有你了,你要为母妃争气啊……”
  母妃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沉重地压着颛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他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到了寿安宫,皇上和太后正在说着贞蓄落发之事。皇上的脸阴沉着,余怒未消;而太后也颇不满地看着颛晟,帝姬落发,是从未有过的事,也丢了皇室的脸面。
  颛晟跪在殿前,说:“儿臣母妃愧疚过甚,卧床不起,儿臣特代母妃前来请罪。”
  “你,你,你姊,你母妃,都成何体统!”皇上指着颛晟说那两个人,一副痛心的表情。
  颛晟跪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求情,也没有狡辩。他想,总要让父皇把怒气发泄完,他才能说他想说的事情。
  皇上纵然极其愤怒,但也知此事与颛晟无干,径自说了一会儿就沉默下来。太后听了一会儿也对这个孙子有点不忍,便叹了一口气,缓和地说:“晟儿,不干你的事,你起来吧。”
  不想颛晟此时磕了一个头,说:“儿臣之姊犯了如此大罪,儿臣亦不想独自求全。只是儿臣想请示父皇与皇祖母,这件事之后该怎么办?”
  颛晟这句话问得皇上与太后都意想不到,两人面面相觑,但旋即明白了颛晟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现今要紧的不是该责问谁,而是如何将此事的风波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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