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版作者高月》第221/254页


  “你是健忘,那年先帝命李维正回京述职,他不就这样说的吗?高丽内乱,他无法回京。”
  “呸!李维正一个县衙小吏出身,他能和大都督比吗?大都督可是皇亲国戚。名门之后,中原大战,他不过像只看家狗一样的龟缩在辽东,他敢出来争天下吗?”
  李景隆听到李维正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武昌时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现在居然也成了一方诸侯,李景隆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便冷笑一声对众人道:“你们说,假如我命李维正来见我,他肯过来吗?”
  众人面面相视,谁也不吭声了,大家恭维归恭维,可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李景隆夺了盛庸权,夺了郭英和吴杰的权,这时候李维正若还来,则真是傻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李景隆不高兴地问道。
  一名将领干笑一声道:“大都督的威名如皓月当空,怎是李维正那种微末萤火所能比,大都督不妨试一试,毕竟他也是朝廷之军,大都督的命令他不听,则就是公然抗旨,这个问题他总该会考虑一下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也随声附和道:“柳将军所言极是,大都督不妨试一试,我等愿替大都督效命。”
  李景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然道:“我倒真想试一试!”
  ……
  酒宴散了,李景隆在书房里面对着地图沉思,他曾经在山东为都指挥使。对山东地势颇为熟悉,沉思良久,他决定命军队攻打蓬莱,只要拿下蓬莱,李维正在山东就无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返回辽东,这样,自己北伐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时,军师毛华匆匆走进房间,他躬身行一礼道:“大帅是找我吗?”
  “我来问你,我想教训一下李维正,你看是否可行?”
  毛华一怔,他试探着问道:“大人为什么想着对付李维正呢?”
  “他占据山东半岛,我举得对我是个威胁,尤其陈晖那十二万大军,他说拿就拿了,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他,他便以为天下无人了。”
  毛华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个李景隆才是以为天下无人了,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拂李景隆的意,他沉吟一下便道:“大帅,为何不先礼后兵呢?”
  李景隆一怔。毛华又继续道:“既然李维正自称是朝廷军队,那大帅作为天下马兵大都督,命他交出山东军队也是名正言顺,若他不肯交兵,那时大帅再出兵教训他,对朝廷,对天下也是交代。”
  李景隆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先礼后兵,自己就占了道义上的优势,想到这。他得意地笑道:“听说李维正钱粮极多,我拿下他,一则可以教训他蔑视朝廷的无礼,二则我也能弄些钱粮来补充军队不足,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先礼后兵,先命他出钱出兵来助战。”
  ……
  三天后,李景隆的使者抵达了蓬莱县,他的运气很好,恰好此时李维正就在蓬莱县,他正在亲自重新整编陈晖投降而来的十二万山东军,正是有了这十二万军队,使得李维正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兵力不足的问题迎刃而解,他不愿意过多地使用高丽雇佣军,高丽雇佣军是用来给他种田开矿,真正打仗,他就不想把高丽人引到中原来。
  应该说把精锐的朝廷军为己用,是李维正一直在寻求的兵力解决办法,辽东偏僻,他没有那么多兵源,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训练,而他知道历史上李景隆两次大败,数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成为了逃兵,这就是他取之不竭的兵力之源,经过数年的积累,现在他的总兵力已经到四十余万人,应该说他完全有能力参与和燕王的争夺天下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最后的时机来临。
  “大人,我笑当今皇上实在是糊涂之极,竟然把社稷江山押在李景隆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上,先后把近百万大军交给他,如此,朝廷焉能不败?”
  邵闻达正在和李维正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也看出来了,朝廷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朱允炆的用人不当,将导致他最后不可避免地失败。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他不光是用人不当那么简单,他太心慈手软了,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居然念念不忘亲情,还一味讲什么信誉,去年我就告诉他,让他把在京的藩王一网打尽,他却担心失去信誉,不肯动手,最后放虎归山,从那时我就知道,他成不了大事,成大事者,该硬则硬,该软则软,道德信誉不过是种手段工具罢了,可我们这位皇帝,该硬的地方不硬,一味要讲仁义治国,结果到现在连税赋都收不上来,最后还跑来问我要钱。”
  邵闻达点点头道:“大人说得对,这一点燕王就做得很好,软硬兼施,文武相济,如果没有大人,这个天下肯定非燕王莫属,只可惜燕王辛苦忙碌一场,到头来却给大人做了嫁衣。”
  两人正谈话时,一名亲兵进来禀报道:“大人,李景隆遣使者来了。”
  李维正微微一笑道:“邵先生猜猜看,李景隆遣使者来做什么?”
  邵闻达沉思一下,不由哑然失笑道:“莫非他也想让大人在他帐下听令不成?”
  “我猜十之八九就是这个意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打鼾,他被六十万大军冲得糊涂了,来人,请使者进来。”
  片刻,一名使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他也不行礼,昂声道:“奉天下兵马大都督李大人之命,特命辽东总兵李维正即刻去济南府参见大都督,不得耽误!”
  李维正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见我竟敢不跪?来人,先打断他的腿!”
  几十名亲兵从大帐两边一涌而上,乱棍齐下,当即把报信使者的腿打断,使者惨叫着倒在地上,李维正这才问道:“李景隆的军令在哪里?”
  使者痛苦万分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总兵大人,这就是大都督的信。”
  一名亲兵上前拿过,交给了李维正,李维正看也不看,随手把信撕得粉碎,冷冷地对使者道:“你回去告诉李景隆,他再敢放屁,我就立刻和燕王联手,让他真正尝一尝什么叫腹背受敌!”
  说罢,他一挥手,命令左右道:“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几名膀大腰圆的亲兵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地上的使者拎出了大帐,这时,邵闻达有些担忧地道:“大人,我担心李景隆真的不识时务,派大军来进攻大人,那时该怎么办?”
  李维正不屑地一笑道:“你就放心吧!他若敢来,我就给他迎头一棒,让他清醒一下。”
  ……


第六卷 潜龙出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圣旨之下
  帅帐里,李景隆一声不吭地听完了躺在担架里的使者的报告。他目光闪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出人意料地是他并没有勃然大怒,拍桌子派兵去进攻李维正,看得出他很犹豫,眼睛甚至还有一丝惧意,一旁在观察李景隆表情地毛华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个李景隆是个色厉胆薄之辈,他以为自己有六十万大军在手,李维正就会向他低头服软,不料对方却更加强硬,打断他使者的腿,撕了他的信,对方的强硬就使得他心里发虚了。
  毛华猜到了李景隆此时的心态,他其实并不是在想什么,而是不知道该怎么下这个台阶,毛华立刻上前施礼道:“大帅,此事须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感情用事。”
  “为什么?”李景隆悄悄松了口气,他坐下来严肃地问道。
  “属下有三个理由不可进攻辽东军,其一。大帅现在的真正对手是燕王,对付李维正则有点本末倒置,若能速战速决当然好,可如果一但进攻不下,被辽东军拖住,却正好给了燕王机会;其二,李维正虽然趁机吃掉陈晖的山东军,虽然这是大帅深恨他的理由,但他也可以说,他是从燕王的追兵中救下这支军队,而且朝廷许他暂管山东半岛,他收管山东军从于情于理说得过;其三,也是关键的一点,李维正虽然骄横,但他毕竟和燕王、蓝玉不一样,他是服从朝廷,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军队,前段时间还提供军费给朝廷,如果大帅出兵攻打他们,恐怕不仅朝廷那边难以交代,道义上也会使大帅站不住脚,所以属下劝大帅暂时忍下这口气,集中精力对付燕王,这才是大帅的当务之急。”
  李景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若不是你提醒,我真会误入歧途了,既然皇上已经再三催促。我当立刻北上,彻底平定燕王之乱。”
  李景隆便不再过问李维正之事,他下令道:“传令各军,即刻准备北上。”
  ……
  建文二年四月底,朝廷六十万大军再次北上,浩浩荡荡向向河北开去,这一次李景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孤军深入,粮草辎重紧紧跟随大军,一天以四十里的速度向北推进。
  五月中旬,朝廷大军再一次抵达了霸州,这时,斥候探得燕王四十万大军出现在二百里外,李景隆当即下令全军驻营,六十万大军延绵数十里。
  两天后,燕军主力也开到了霸州,在距朝廷大军二十里外扎了大营,很明显,燕军准备和朝廷大军进行决战了,这一战,双方共投入兵力百万人。它的胜负将直接决定天下大势。
  燕王大营,朱棣正和他的几名谋士商议作战方案,这一次姚广孝也随军南下了,正是他强烈主张正面与李景隆作战,彻底击溃朝廷军队的信心,也最大限度地鼓舞己方将士的士气。
  “殿下,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多于我们,但此人勇烈不足,在最后的血战僵持中,他必然会怯战而逃,我有信心,此战的最后胜利必属于我们。”
  姚广孝非常自信,他指着陈千娇从李景隆书房搞来布兵图又道:“殿下请看李景隆的布兵,他背靠卢沟河扎营,显然是有背水一战之意,可背水一战只是以少战多时的无奈之举,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统帅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军队置于险地,可这个李景隆却这样做了,如果他是徐达、蓝玉之将,或许我认为他是自有考虑,可偏偏他是个纨绔子弟,所以我敢断言,这就是他纸上谈兵之作,大战打起来,他大军有六十万之众,背靠大河,又怎么腾挪转移?而且这次平安为左翼,他虽勇烈。但我们只要对他以有效隔离,让他无法支援李景隆中军,这样,我们便可集中军队进攻敌方中军。”
  朱棣点了点头,他冷笑道:“上一次若不是平安拼死拦阻,怎么会让他主力逃走,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
  次日上午,乌云低垂,霸州上空愁云惨淡,劲风扑面,掀起一阵阵飞沙走石,在卢沟河以西广袤的原野上,两支大军缓缓地靠近了,一望无际的旌旗招展,铺天盖地的军队无边无涯,四十万朝廷大军和三十万燕军对阵,李景隆在主力大阵之中,他身着银盔银甲,一杆亮银枪横于马前,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数里外的燕军主力,心中不由一阵阵发憷,到时两军战起来,自己真的敌得过燕王大军吗?
  就在这时。燕王军中忽然升起一支火箭,长长的青烟中发出有毒的碧绿火星,火星缓缓掉下来了,在火箭一刹那的碧绿闪亮时刻,燕军中鼓声大作,如山崩地裂般擂响了,‘燕王万岁!’的呼喊声如狂飙般席卷大地,十万燕山铁骑陡然向朝廷发起猛烈地进攻。
  狂暴的马蹄声将大地震动,雪亮的战刀挥出一片银色的海洋,战马疾奔,声势如排山倒海。朱棣金盔金甲,裹夹在大军挥刀嘶声叫喊,“取李景隆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封列侯!”
  燕山铁骑奔雷般的气势让朝廷大军两股瑟瑟发抖,大将徐真见势不妙,上前对李景隆喊道:“大都督,燕军命骑兵压上,其势不可挡,我军不能驻立不动,必须迎战上去,否则士气将被夺旗所损。”
  李景隆却摇摇头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三鼓而竭,我们不必理会,但见三鼓后,他们士气必然受挫。”
  两旁大将皆愕然,你不迎战,难道燕军就会撤回去吗?这时,副将何福见李景隆无动静,他也忍不住道:“大都督,燕军既以骑兵冲锋,那我们就应以火器和弓弩迎击,决不可束手无策。”
  李景隆这才醒悟,他连忙大声下令道:“火铳军上前迎战!”
  但战机瞬息即变,就在李景隆犹豫了片刻,燕王十万骑兵已经冲到两里外了,朱棣见对方弓弩手没有出战,而是先出来火铳军,不由大喜,他狂吼道:“加速,冲击敌阵!”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陡然加速,战刀收起,却挥舞起了狼牙大棒,杀气滔天,向朝廷大军猛扑而来,这时朝廷五千火铳军刚刚调出。还没有来得及排出阵式,燕军已经冲到三百步外,火铳手再装药点火根本就来不及了,火铳军见敌军已近前,顿时阵势大乱,纷纷调头向回跑,李景隆见情况突变,他被惊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副将何福见见形势危急,放火炮会伤及自己军队,他也不再请示李景隆,遂大声下令道:“枪兵迎战,骑兵左右护卫!”
  他同时又大喊,“传令两翼包抄杀出,无比歼灭敌军骑兵。”
  朝廷大军如一只笨重的巨龙,终于出现动静了,三万枪兵列阵而出,向燕军迎战而去,‘轰!’地一声巨响,如惊涛骇浪相撞,燕军铺天盖地的铁骑冲进了朝廷中军大队之中。
  刀劈枪捅,狼牙大棒挥舞,一名朝廷士兵一枪将一名骑兵捅穿,他大吼一声,将对方挑下马来,忽然黑影夹着狂风疾至,一只狼牙棒打中这名士兵的脸,将他的人头打飞,鲜血从脖腔喷出,另一名士兵被尸体绊倒,顿时数百匹战马从他身上踏过,瞬间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数里长的战线上,七十万大军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战斗异常惨烈,叫喊声、求饶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人头滚滚落地,残肢断臂横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景隆脸色惨白,他听见敌方的叫喊声离他越来越近了,由于燕军将主力放在对付对方中军上,兵力占了上风,尤其十万燕山铁骑犀利的攻势,使朝廷中军开始节节后退,已经有点抵挡不住了,这时,一支约一万骑兵精锐骑兵组成的骑兵雁阵狂飙杀来,他们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了夺旗,李景隆甚至已经看清了对方凶神恶煞般的脸,他心中一阵阵胆怯,不由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朝廷大军的左翼五万骑兵在大将平安的率领下,突破了燕军右翼十万大军拦截,赶来向中军援助,大将平安勇烈无比,一个照面便将燕王帐下第一勇将王真挑下马来,随即他大吼一声,一鼓作气,率五万骑兵仿佛一只铁拳,将燕山铁骑一击两段,燕蒋房宽、陈亨不敌败走,中军危急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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