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版作者高月》第239/254页


  刘氏兄弟脸一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何在?原以为京城没有人会发现,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识破了,他们又要下跪请罪,解缙一把扶住他们笑道:“大人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因为你们是第一张大明的报纸,所以很感兴趣来看看。估计这两天会有很多官员来参观你们的报馆。”
  刘氏兄弟吓得脸色惨白,他们的报馆就是剪刀加浆糊,哪里敢让人来参观,可又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把李维正领进采编室,他们的报馆很小,就三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堆满了刘氏兄弟从高丽带回来的杂报,再有一间屋子是他们吃饭休息的地方,然后还有一间屋子就是采编室了,采编室加上他们兄弟,一共四人,另外两人都是年纪颇大的秀才,在这里混碗饭吃,至于去各地采访的采风者却一个也没有,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剪切抄写报纸内容,然后编排节目。
  虽然报馆简陋之极,但李维正还是兴致勃勃地参观,刘兴红着脸介绍道:“大人,其实我们从高丽来京城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机会,从去年十月开始,我们便给各家茶馆统一印刷节目表,然后配一些评论,私下印刷卖给看戏人,前几天听说朝廷允许民间办报,我们便把原来地下发行的报纸公开了,所以我们是第一家,其实早就有了。”
  “那你们在哪里印刷?每天印多少份?卖给谁?”李维正又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原本是自己印刷,但前天开始,我们便找了一家印刷作坊,每天印八千份,基本上都卖给各大茶馆,由他们再卖给看戏人。”
  李维正点点头,他忽然又问道:“外面那些伙计模样的人就是茶馆派来买报纸的?”
  “不完全是,有的人是提供节目单,各家茶馆都想上我们的头版,我们有个栏目叫做‘每日一茶馆’,就是推荐各家茶馆的看戏条件。”
  “这是我祖父给《高丽杂报》想出来的点子。”
  李知秋再也忍不住道:“我们叫做‘每日看戏好去处’,被你们给篡改了。”
  刘氏兄弟吓得战战兢兢,对李维正道:“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维正笑了笑,回头问解缙道:“解兄,你觉得如何?”
  两人一路商量,李维正决定办一份时事评论报,由解缙在幕后操控,这样,他们就需要一个在前台出面的办报经营人,这刘氏兄弟机灵能干,善于经营,而且很有办报经验,李维正已经看中他们了,但他还要征求解缙的意见。
  解缙点点头道:“可以!”
  李维正便对二人笑道:“你们这样抄抄剪剪,也成不了大事,我打算办一份大明最大的报纸,但苦于没有人经营,我看你们二人颇为机灵,就想把报纸交给你们兄弟打理,给你们四成的份子,你们的杂剧周报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做一份正式的杂剧报纸,而且所有的本钱都由我来出,你们可愿意?”
  有李维正这样的后台,能办成大明最大的报纸,这是他们兄弟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们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管跪下‘砰!砰!’磕头。
  李维正又指着解缙道:“这位解先生是我的代表,他不会干涉你们的经营,更不会管你们的杂剧报纸,他只管时事政治,有关时政方面的文章都必须由他一一过目。”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遵从大人的意思办报。”
  李维正点了点头,“那好,明天就开始办报,报纸的名字我已想到了,叫做《京城时论》。”
  ……


第六卷 潜龙出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第二步棋
  新政已经二十余日。朝野上下依然沉浸在‘不以言获罪’之中,有急性子者更是写洋洋数万言,将胸中不平一一记录,交付书坊刻书,一时间洛阳纸贵,朝臣见面,也不再说天凉好个秋,而是直言朝政弊病,只恨不得抢过皇上朱笔,把眼中所见恶疾皆除去;而普通百姓见面,也不再说,‘你吃了吗?’而是说我昨天买了本书,专讲那些当官徇私舞弊的勾当等等等等。
  ‘不以言获罪’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在经历了蒙元百年政治压迫和洪武一朝近三十年的高压管制之后,它弥显珍贵,这五个字激发了大明士人前所未有的热情,他们渴望大明能重新回到唐宋的宽松政治氛围中去,他们是那样激动,以至于和它一起出台的其他几条措施都被忽略了。
  开放海禁被忽略固然可以理解,毕竟不住沿海,是体会不到开放海禁的重要性。但还有一条,也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那就是成立临时军务参议堂,甚至连朱允炆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临时军务参议堂成立的目的,就是各个朝政部门派主事以上级别的官员参加,由兵部主导,协调对燕军的作战事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战时统筹委员会,或者是‘某某领导小组’,而且李维正又特意加上‘临时’二字,表示它只是一时之需,将来条件成熟时可以废除,再加上参加官员的级别较低,故而它的出台,根本就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或许是一种巧合,临时军务参议堂的办公地址竟然就是原锦衣卫衙门所在,锦衣卫衙门已经空关了两年多,杀人无数、惹得天怨神怒的诏狱早被拆毁,现在是一个大池塘,种满了莲藕,并养了鱼,改名叫做莲池,而锦衣卫库房中的所有文件也已经在去年八月被付之一炬,锦衣卫衙门除了惹起许多人的惨痛回忆外,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而这一次在锦衣卫旧址上改挂上了临时军务参议堂的牌子,也就意味着。锦衣卫完全成为了一段历史。
  军务参议堂只是一个临时机构,除了二十几名从各部调来的底层办事吏目外,其他的就只有三名常任官员,皆是从兵部派来的官员,最高品阶的一名官员是名郎中,但这些官员和普通吏目只负责军务参议堂的日常运转,他们并不参与具体的政事。
  在朱允炆下发的圣旨中写得很清楚,军务参议堂由兵部主导,各部寺参与协商,也就是说具体要办什么事情,由兵部发牒来向各部召集,如果没有事,则不须开会,所以成立了近半个月,也就开了三次会,大多是无关痒痛的小事,各部侍郎听完开会人的汇报后,也就随手批了,甚至连尚书也不闻不问。
  这天上午,户部左侍郎卓敬和往常一样来上朝了,由于皇上患病。早朝已经停了半个月了,各个重臣便直接来朝房公务,卓敬来到自己朝房刚坐下,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户部主事翁令清便跑来禀报。
  “卓大人,兵部昨天发来一牒,说今日军务参议堂要召开协商业协会议,关于南逃难民的安置,属下特来向大人请示。”
  卓敬喝了口茶,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请示的,你去开会就是了,回头再向我禀报。”
  翁令清迟疑一下便道:“可是这个协商的议题太大了一点,是南逃军户难民的安置,属下担心无权代表户部表态。”
  卓敬也觉得有些奇怪,前三次会议都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各地要展开粮食库存的盘查等等,今天的议题怎么一下子变大了?他想了想便道:“要不然今天让一个郎中去开会。”
  忽然,门口传来了叶天明的声音,“我看还是卓大人亲自去开会吧!”
  叶天明走进了房间,笑了笑道:“如果卓大人事务繁忙,不方便去,那就我去。”
  卓敬一怔,他听出叶天明话里有话,便摆摆手,让翁令清先出去,他关上门问道:“叶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天明微微叹了口气道:“圣旨下达了,官衙成立了,会议也开了三次。各部寺都主动配合,也见了效果,这个军务参议堂就算正式运转了,皇上就算反悔想裁掉它也不可能了,李维正的手段可谓滴水不漏,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他。”
  卓敬更加迷惑了,又追问道:“皇上为什么会想到裁掉它,请大人明示。”
  叶天明摇摇道:“我也不给你说明,你今天去参加会议便会明白一切,卓大人听我的,你会有收获。”
  卓敬一头雾水,但叶天明可不是一般人,说这话必有深意,他点点头道:“好吧!就听叶兄的,今天的会议我亲自去参加。”
  ……
  军务参议会的时间是在上午巳时正(也就是上午九点),地点是在军务参议堂天宝阁,也就是原来放置乙类文书的大库房,李维正将它改名叫天宝阁,又重新布置,现在是一个殿堂宽阔的会议大厅,只放着一座特制的会议圆桌,黑漆油光铮亮,围桌子一圈摆了二十几把高背黄花梨宽椅。这种椅子和尚书房的椅子很像,所以来开会的主事们坐在上面心里都颇不自在。
  除了这套大圆桌椅外,周围还有数十把椅子,尽管如此,天宝阁的大堂还是显得太空旷了,人走在其中,会发出一阵回声。
  离开会还有一刻钟,十几个部门的官员代表大都已经到了,代表刑部来开会的是郎中崔光清,他老远便看见了自己的好友,兵部郎中裘海正。裘海正就是兵部派来出任军务参议会的参政官,负责参议会的日常运转,他本人并不参与会议,只是发牒通知各部来开会,开会前看看椅子够不够,大家的茶杯备齐了没有等等事情。
  崔光清见到裘海正,连忙把他拉到一旁问道:“裘兄,今天怎么会想到开军户难民安置会议,这不是有点大题小作了吗?”
  裘海正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上面下达的通知,我照本发牒就是了。”
  “我给刘侍郎说了此事,他便让我先来开会,听听再说,真是让人糊涂。”崔光清也是一头雾水。
  裘海正向他示意了旁边的几个官员道:“你刑部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想到了派郎中来开会,别的寺部来的依然是主事,我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妙。”
  就在这里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人回头望去,都愣住了,只见户部侍郎卓敬走进了大堂,在他身后还跟着上次来开会的主事翁令清,卓敬直接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翁令清不敢坐,就站在他身后,而旁边的几个官员都是主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侍郎是正三品高官,尤其卓敬在朝中资历极深,连二品尚书都照骂不误,而主事不过是正六品,这整整高了三极,几个主事都吓得不敢和他坐,都远远地走开了。
  裘海正和崔光清对望一眼,眼睛里都闪过震惊之色,看来真是有问题了,裘海正是今天的主导。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呼道:“卓侍郎,您亲自来了。”
  卓敬点了点头,还是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中也十分尴尬,周围都是一帮小官,倘若开会时真是郎中、主事们聚集一堂,他这个丑可丢大了,但他也知道叶天明不会虚言,心里正七上八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片低低地惊呼声,卓敬一回头,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他知道自己来对了。
  只见兵部尚书李维正大步走进了议事大堂,身后跟着兵部侍郎马谦,李维正进门便笑道:“各位,我来晚了!”
  他的目光落在卓敬身上,向他微微点头致意,眼中充满了赞许之色,此刻的卓敬忽然恍然大悟,他明白叶天明的意思了,军务参议堂竟是李维正夺权的工具,以参议军务之名召集各部高官开会的场所。
  一声钟响,会议开始了,李维正在兵部主导的位置上坐下,对众人道:“各位,我奉皇上的旨意召集这次会议,这次会议是讨论北方军户难民安置,这其中可能会涉及普通难民,包括他们的分田、减赋,以及今年的春耕种子和耕牛的安排,事关重大,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得到自己寺部的授权,如果还没有拿到授权,你们现在可以回去请示,我等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开会。”
  他话音一落,早已坐立不安的主事、郎中们便立刻告辞离开,向自己的寺部飞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各部的尚书、侍郎,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等部门的卿、少卿纷沓而至,虽然也有个别部门不肯前来,但大多数重要的部门高官都来了,李维正已经开宗明义,这是奉皇上的旨意召开会议,如果不来,就是抗旨不遵,大义之下,众高官不得不来。
  ……
  开完会,卓敬匆匆回到朝房,他推开叶天明的房间便问道:“叶兄怎么知道今天李维正会亲自来开会?”
  卓敬十分佩服地问叶天明,他知道叶天明虽是李维正的岳父,但这种事情叶天明也不会知道,只能说明叶天明卓有远见。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他的第二步棋,天下能看出他这步棋的,没几个人。”
  叶天明捋须得意地笑道:“恐怕皇上做梦也想不到,李维正所做的一切让步、所提一切建议,都不过是烟雾弹而已,是要掩护他真正的用意,而他真正的用意,就是这个临时军务参议堂。”
  卓敬沉思了半晌,便道:“我看不完全是,放开言禁、海禁都是重大决策,不会仅仅只是烟雾弹,虽然军务参议堂能让李维正得到更大权力,但有个前提,要皇上同意,就像今天,李维正之所以能成功召开会议,就是因为皇上事先下了圣旨,如果皇上醒悟,不再给他这个旨意,那各寺部高官也未必肯来。”
  叶天明微微摇头,“卓兄,你以为李维正没想到这一点吗?试问,如果明天他再召集会议,关于对抗燕军之军粮漕运的方案,有抗燕这个大帽子压着,你能不去吗?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所以我说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大义在他手中,除非你愿意背上私通燕王的罪名。”
  叶天明又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忽然也有些疑惑地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这样做毕竟法理上说不过去,有点偷鸡摸狗的感觉,而且我一直还有个想不通的地方,他为何要给军务参议会冠上‘临时’二字,这样一来,就有了取消的可能,难道这个军务参议会仅仅只是他的一种试探或者过渡吗?”
  两人正疑惑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名吏目的禀报声,“叶大人,你要的报纸来了。”
  “噢!拿进来。”
  门开了,一名吏目拿着一份报纸进来,报纸就是十天前刚刚创刊的《京城时论》,在‘不以言获罪’的鼓舞下,不少名家都在上面发表了时政评论文章,叶天明每天都要看。
  他接过报纸对卓敬笑道:“这几天有个笔名叫‘天宝旧人’的评论者连续发表了几篇有深度的文章,前天他发表文章指出先帝之所以造胡惟庸大案,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废除汉唐以来延续千年的相制,以君权取代相权,而且此人还指出如果皇位继承者荒于政事,在君权高度集中的制度下必然会造成宦官专权,最后形成大明朝局严重腐败的恶性事态,可谓一针见血,我很佩服此人的见解。”
  卓敬也十分感叹道:“此事我也知道了,这两天,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议论这篇文章,影响很大,不过胡惟庸案确实是如此,我相信很多人也想到过,只不过谁敢说出来?现在居然有人敢公开发表文章批评先帝,看来,李维正搞这个‘不以言获罪’影响深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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