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师全集.net》第592/634页


  城墙一倒,蓟州府内的大水便是肆无忌惮地狂涌出来。看见这样的大水,别管鞑靼士兵有多么悍勇,第一个反应也一定是逃跑。
  蓟州府城外,全是大声叫喊着“逃跑”的蒙古语。此刻别说江彬是人了,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再去约束已经溃散的兵马。
  大水汹涌而来,鞑靼士兵全都是生于草原,长于草原。熟悉水性的人,基本没有。
  不会游泳的人,一旦在水中跌掉,第一个反应不是立刻站起来,而是慌张的扑打着水面,想要从水中浮起。而不会水的人,越是想要从水面浮起,就越是会因为紧张,大口大口地呛水。
  水升的很快,初一开始是淹过众人的小腿,但是很快就变成能淹过人的半腰了。再接着,水就变成能淹过人的喉咙……
  看到眼前这一幕,江彬知道自己栽了,彻底的栽了。
  站在矮山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江夏并没有变现的有多么开心。毕竟这是拿一个县城和一个府城换来的。
  江夏微微吸了口气道:“走吧,大家城内城外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见见面了。”
  江夏话一说完,立刻带着人走下快要被水淹没掉的矮山。
  山下,大明士兵早已经在一开始就准备着的小船上呆好了。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支削尖了的竹矛。
  士兵们一起用竹矛划水,划到城外以后,所有人都开始用竹矛刺杀水中的敌人。
  再没有什么样的战斗,比这样的战斗更加简单了。坐在船中,悠闲地划着水。见到冒头的鞑靼士兵,就用竹矛刺穿他的头。如果竹矛变钝了,就用长剑,或者是长刀、长枪。
  兵器是什么没有关系,总之就是刺穿他的头。
  水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人一般,在等待着大明士兵去刺穿他们的头。如果你玩儿过打地鼠的游戏,那此时此刻的场景,就跟那个很像。只不过是,地鼠头换成了人头而已。
  这一场战斗的胜负已经不用再去猜测,靠着这招“水淹七军”江夏已经绝对的控制了全局。
  此时此刻,江夏只想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到江彬。可惜,江彬是宣府人,曾经带着水兵打过钱通岛的水匪,他……是会水的。
  最后的战斗……噢,不对。应该说是最后的屠杀,持续了很久。江夏一直没有找到江彬,直至天色已经快到黄昏的时候。
  茫茫水面上看不到任何往水面冒的人头,漂浮在水面上的,是尸体。原本和满了黄泥的河水,此刻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几万尸体,不是在水底,就是漂在水面的。
  浓浓的血腥味儿,让人闻了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所谓的尸山血海,也许尸山就在河底,而血海则在众人眼前,清晰可见。
  千绝行一路踏着船只跳跃到江夏身旁,他低声道:“到处都没有找到江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江夏看着眼前的血色水面,道:“立刻集结兵马,马上回京师。”
  “好。”千绝行点了点头,应命离开。
  黄昏,残阳如血。有人曾经说,站在京师的城楼上看夕阳,夕阳会显得离人近很多。当然,这其实是在形容,京师的城楼究竟有多高。
  有很多熟读历史人的,会觉得明朝的君主很怪。一国之都,不设在山清水秀的江南,不设在易守难攻的西安。偏偏就设在北京,这个几乎和北方逐族相邻的地方。
  可在我看来,这恰好就是明朝的魅力之所在。
  历数华夏诸朝诸代,有晋之风雅,唐之盛世,宋之浪漫。但余唯独爱明,究其原因无它,只为其十个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国都选在强敌邻近,这就是“天子守国门”。亡.国之君崇祯,宁愿上吊也不离开京师,便是“君王死社稷”。
  明朝的开国天子,是泥腿子出身。熹宗皇帝,大字不识。算得上是君主文化最低的一个王朝。明朝的赋税收入,远远低于唐宋,甚至比之后的清朝都要低,算得上是最穷的一个王朝。
  但它的魅力就在于“骨气”二字。大明终其一朝,未曾有过和亲,赔款,割地,纳贡之事。就算是土木堡之变的时候,瓦剌提出用财物换取英宗归明,大明也没有同意。
  所以国都选在京师,这也恰恰好是大明的骨气体现。
  此时此刻,京师城楼下,十数万大军环饲。而京师城楼上,参与守城之战的,却只有四万多人。
  还有三万多兵马,王守仁和杨一清,都指挥不动。那些是京营里面留下来的兵马,因为见到京师情况危急,所以起了异心。
  江夏没有回来,王守仁和杨一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京营的兵马。现在唯独希望的,就是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叛变才好。
  京师城楼下,攻城的大军已经进攻了十几次。城楼上的守城士兵死伤惨重,他们的死伤,同样也不轻。
  现在双方陷入了拉锯战和消耗战中,谁先挺不住崩溃了,谁就输了。
  出动大军攻城,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耗费的精力、粮草、兵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三路大军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轻易是不会罢休的。
  而京师守城的士兵已经疲惫不堪,外加城中的隐患。王守仁和杨一清每一天都过得忐忑不安,他们只希望,江夏快点儿回来!


第六百零六章 京营造反了

  战争最痛苦的地方,其实不是身体的伤害,性命的丢失。最痛苦的,反而是心里的折磨。生离死别的折磨算是其中一种,而不知命丧何时,这又算是另外一种。
  京师正阳门的城楼上,王守仁和杨一清都在此处。二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此刻却仍旧是甲胄加身,一副威武不凡的样子。在大明,二人都算得上是文坛大儒,同时也是有名的知兵之人,可以说二人是大明文武双全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当然,江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已经是深夜,距离京师被三路大军围困,已经足足有十三天的时间。在十天以前,王守仁他们接到了江夏回复来的飞鸽传书,说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师。可是这最快的速度究竟是多快,王守仁和杨一清都不清楚。不过即便再快,想来怎么也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吧。
  毕竟是从蓟州府赶到京师,有那么多的人,有粮草有辎重。
  守正阳门的,一共是两万兵马。另外宣武门和崇文门,这两处各有一万兵马。自从五天前永定门破了以后,王守仁他们就只能把京师城内唯独能调动的四万余兵马如此安排了。
  幸亏京师城内兵备齐全,同时百姓商贾也很支持守城,所以三路大军的数波攻势,王守仁他们都一一守下来了。但是究竟能守多久,这一点王守仁和杨一清都说不清楚。
  杨一清坐城楼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一名大夫正在给他手臂的伤口换药。前日敌军攻城,情势危急之下,杨一清和王守仁亲自上了城楼杀敌。杨一清不注意被人给割了一刀,伤口不浅。
  王守仁道:“杨公,夜里凉,这里有我守着,相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立刻派人通知你。否则你如此操劳,伤口愈合恐怕会很慢。”
  杨一清伸手摸了摸双膝上横放着的大刀,他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和江夏见面的时候,逍遥山庄还是一处青楼。那小子骗得我把女儿放在他那里,给他当七天的学生。我心想着我家那闺女,谁遇着谁头疼,所以就答应了。没想到,他竟然凭借短短七天时间,就骗走了我女儿的芳心,还把她驯的好像一只听话的小羊羔一般。那丫头一辈子没像这样听过我的话,真是女生外向啊。”
  王守仁不明白为什么杨一清会突然跟他说起这些,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只能静静地听着。
  突然,杨一清话锋一转,他抬头看向王守仁道:“阳明兄,我求你一件事如何?”
  王守仁略微一愣,然后赶紧说道:“杨公有何吩咐,但请直言。这个‘求’字,阳明承受不起。”
  “你受得起的。”杨一清微微吸了口气,道:“冷雨回来求援的时候就说了,蓟州府那边,正在和鞑靼大军作战。所以江夏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到了以后又有多少人马,这些暂时都不好说。
  如今城外敌军十万有余,这场守城之战究竟是胜是败,暂时都不好说。我只求阳明你,即便是遇到战败,也一定保住江夏,以及他那些妻儿子女,你能不能答应我?”
  王守仁略微一愣,他这才明白,杨一清心中已经做好了死守京师的准备。他这样说,其实不仅仅是在拜托自己照顾江夏,和江夏的妻儿子女。同时也是在给他一个理由,让他能够活着。
  王守仁心中微微一暖,他抬头往东北方向看过去,脸上的神色坚定不已。“江夏一定能够即时感动的,我相信他。以前经历的风风雨雨还少吗,哪一次不是被他迎刃而解?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能。”
  王守仁的话刚刚说完,突然在城中巡逻的总旗云贤带着一队巡城兵匆匆忙忙地从楼梯口跑过来。
  见到王守仁和杨一清以后,云贤快步跑过来,一下对着王守仁和杨一清跪下行礼,慌张地说道:“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京营原本的兵马全都造反了。现在他们正往宣武门而去,想要打开城门接应城外的敌军进城。”
  咚咚咚咚……
  响是在印证云贤说的话一般,城外敌军的战鼓,在这一刻突然就擂响了。鼓声很急,明显是决定了要紧急攻城。
  王守仁赶紧伸手把云贤扶起来,说道:“快,带我过去看看。”
  云贤点了点头,突然眼神变得一厉,“好,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说话间,云贤右手一刀捅向王守仁。王守仁没想到云贤居然突然发难,一时间反应不及。但是一股力突然带动着王守仁往后急退,王守仁扭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一清提前发现了云贤有些不对劲,所以一把将自己拉了回来。
  云贤一刀落空,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反应倒是很快,当下想也没想,直接就一刀转而捅向了杨一清。
  杨一清左手拉着王守仁,只好用右手一把握住云贤刺过来的短刀。
  云贤的刀被杨一清这样一捏,立刻停滞不前。他把心一横,干脆就大吼了一声,用力全都力气狠狠地把刀推向杨一清。
  只听见“嗤”的一声,刀身划过杨一清的手,插入了他的腹部。
  杨一清的右手仍旧死死地捏着那把刀,而看见这一幕的王守仁顿时大怒,他大吼了一声:“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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