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无盐女》第35/103页
“继室又不辱没了母亲。”毕竟刘怡黛是父亲三媒六聘回来的，而他们的母亲却不是，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一旦被公布出来，不说母亲，就是他们的身份都尴尬，甚至还被人诟病，没脸出去见人了。
“呸，让我给她贱种执妾礼，矮她一头，做梦。”老太太当下情绪有些激动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确实分不清自己当初是喜欢老太爷多一些，还是因为老太爷看中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庶妹才不甘心。
“可母亲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而母亲别忘了，族谱上，我们都记在了刘怡黛的名下。”路良德这个时候也有些生气了，特别是老太爷说出来的时候，兄弟俩都觉得很丢脸。
“你怪我，你们都怪我，好啊，我辛苦谋划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太太有些伤心道。
“母亲是为了自己吧，母亲，你最大的不该便是让父亲心冷了。”路良平想起刚刚老太爷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不好受。虽然他们跟母亲也亲近一些，但父亲却是他们敬重的人，再说当儿子的成长都跟父亲有关，都是受了父亲的影响的。
路良德和路良修，路良平三兄弟都是老太爷亲自教养长大的，而路玉珊、路玉莉则是由老太太教养的，老太爷以前对老太太非常的放心，也就造成了今日悲剧的局面。
“若不是因为元配的名份，我何至于走到今日。我为了争这个名份，辛苦谋划多年，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那贱种还有她所出的孩子全都给抹杀了。”老太太狰狞的脸表现着她强烈的不甘。
“母亲，元洲也是路家的血脉。”路良德不赞同道，男人和女人的看法总是不同的，路良德从小就被以长子的身份教养着，就算知道路良修不是自己一母所出的，甚至路良修的身份比他还名正言顺，可路良修都死了，只留下了元洲，他也不想二房绝脉了，甚至也不想让老太爷伤心。
路良德和路良平兄弟两活了三四十岁，如今路家的家业，路家的名声地位，他们都做出了努力。更何况，平江城被围，他们的未来还无法预知着，两人都觉得老太太计较这些很没有必要。
可老太太已经疯魔了，再加上被刚刚老太爷的刺激，此时整个人都透着股疯狂和执着。
“或许你们父亲不再了，怡黛的一切就能抹去了。”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的想法。”路良德和路良平再次大惊，万没有想到老太太说出这样的话。
“玉莉说会帮我的，我白养了你们了，儿子到底没有女儿贴心。”被两个儿子责怪，老太太同样也伤心，想到了女儿的支持，儿子的怨怼，本来不赞成路小姑那天话的，老太太今日奇异的说出来了。
在儿子的面前，她不怕这样说，不管儿子什么想法，但他们总是她生的，自然跟她亲近一些。
可是老太太却没有想过，她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但老太爷也是两个儿子的父亲。现在母亲说出要父亲的命，两个儿子如何的同意，他们父亲也没有做错，对他们也没有不公，路良德和路良平无法接受老太太的话，甚至觉得老太太心狠的让他们打寒战。
这也幸好是他们的母亲，若是他们的枕边人有这样的想法，路良德和路良平打心底是发凉的。特别是路良德，他的妻子小刘氏就是老太太的侄女，甚至自小就常常被老太太接到路府来住，可以说是老太太教养长大的。
老太太如今这般，不免会让路良德想到了小刘氏，若有一日，小刘氏会不会也这般。在路良德的心里，他还是偏爱何氏多一些的，当然当年他确实也有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心里，毕竟何氏长的清丽，小刘氏美艳，路良德自然都想拥有。
只是小刘氏的性格却让路良德不喜欢，也就更宠着何氏一些，再加上何氏本来就是路良德的未婚妻，现在成为妾，路良德心里也觉得委屈何氏，因此就更偏爱一些了。
“母亲，你听错了，妹妹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个时候，两兄弟不免也怨起了自己的妹妹路小姑，居然怂恿着母亲杀夫，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你们可知道，玉莉被吴王妃逼的不成样了，吴王妃手上拽着这样的把柄，玉莉寝食都难安。”
这下路良德和路良平当即脸色尽失，这事情吴王妃居然还知道，那是不是也代表着整个东刘都知道。
平江城二刘，一个东一个西，东刘是吴王妃的娘家，西刘则是路小姑的娘家。而她们一个是张仕诚的正宫，一个是张仕诚的如夫人，两家之间还是有些竞争关系的，张仕诚一直平衡着两家的关系，却也造成两家一直在打擂。
如果吴王妃知道，再加上老太太所做的，路良德和路良平不敢再想下去。
“母亲，你这是要害死路家。”
第五十五章 离世
“阿泰，平江城是保不住了，你把这个交给元洲吧。”老太爷把一个铁盒子交到了路管家的手里，“尽早离开吧”。
“太爷”路管家有些哽咽，“不会的，平江城定能保住的。”
“情形不乐观啊。”老太爷摇了摇头，“若是平江城不保，路家也完了，我只盼着能为路家留下最后一脉。”
路家与张家姻亲关系，下个月路茜又得嫁到张家去，一旦平江城不保，路家同样保不住。老太爷也只能盼着保下元洲，不能让路家绝脉了，虽然提出了分宗，但老太爷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太爷，老奴的命是您救的，这辈子老奴跟定了太爷了，让老奴留下来吧，老奴不怕死。”阿泰看着悲观的老太爷，还有那木然的神情，不由地红了眼眶。
“不，阿泰，你侍候了我大半辈子了，这份恩情你已经还了。你还有子孙，就趁着现在我还能主事，把你一家都分出去吧，我是走不了的，但你可以。”老太爷拍拍路管家的手，又郑重地交代了路管家一番。
“阿泰，你还有孙子。”
路管家妻子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儿子娶妻生了一儿一女后便参军了，也是张仕诚的军队。若是平江城不保，路管家的儿子也难活下来，但孙子还在路家。
“那府里几位公子呢？”路管家不由问道。
“我哪还能顾这么多，也不知道老大那里有何打算，若是元洲能保下来，我死也瞑目了。”老太爷声音里带着凄然，他活了一辈子。却也错了一辈子。
他不后悔娶了怡黛，却后悔没早看清老太太，若不然大女儿也不会为妾，不会早亡。他虽然为良修寻了门亲事，却也忽略了良修，想到良修的死，老太爷满脸的悔痛。
他到底还是疏忽了怡黛留下来的这一双儿女。如今老太爷只想着怎么在平江城不保的时候。保住二房，保住元洲了。至于路府跟张家牵扯太深了，就是路良德和路良平都在为张仕诚做事。再加上姻亲关系，怎么撇也撇不清的。
老太爷的动作很快，当即便先把路管家一家给脱了籍，还有老太爷身边的奴才也是如此。老太爷的这些做法激怒了老太太。路小姑当下被请了回来。
很快路家便传出了分宗的事情，老太太这边自然是不肯的。但老太爷很坚持，所以场面很僵。
这个时候，路瑶坐着马车就朝着外祖家而去，她准备好了逃跑路线。如今正好要去外祖家说一说。路茜闹偏院的事情，只是被禁足和抄女戒，路瑶也知道路茜这个罚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也不去计较。
路瑶在门口遇上了老太爷。
“祖父，您这是要去哪里。”路瑶看到老太爷没有带仆人。就一个人这样走着，不免有些讶异。
“到处走走。”老太爷并没有说他要去哪。
“我正要去外祖家，要不要载祖父一程。”路瑶表示道，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步行的老太爷了，说来老太爷也怪，有马车不坐，却偏偏喜欢走路。
但老太爷却摇了摇头，“不用了，瑶丫头快去吧，把这个交给元洲，让他收好，明日一早让元洲回来一趟。”说着老太爷把一个东西塞到了路瑶的手里。
路瑶一顿握紧了手心，老太爷这是真的要分宗，不由心里一松，分宗也好啊。
路瑶跟老太爷道别后，也不担搁了，坐上了马车便朝着外祖家而去。
只是路瑶没有想到，她的到来却并不那么的顺利，陈家并没有想过要逃难的事情，倒是陈举人对路瑶道：“瑶丫头，带元洲和六子走吧。”
“外祖父，外祖母”路瑶心里还是很担心。
陈举人却很坚持，就是陈老太也是以陈举人的意见为主，只是交代路瑶要照顾好元洲和陈氏。
“六子，你和元洲到时候朝着这条路走，然后往这走……看到这个坟，然后朝这走～。”路瑶在地上给六子和元洲比划着，让六子和元洲还有李奶娘一旦发现不对劲就赶紧朝这条路撤。甚至若是能把陈家给带上也好，不是路瑶圣母，而是陈家也是她的亲人，她担心的是到时候路家找不到他们，会拿陈氏出气。
“记清楚了。”路瑶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正是老太爷让她转交的，是一枚钥匙。虽不知道老太爷什么意思，但路瑶还是让元洲收好。元洲想了想，把脖子上的玉佩拿了下来，用玉佩上的红绳穿着钥匙，一同挂到胸前。
路瑶离开的时候，元洲和六子还有李奶娘还在陈家，交代了元洲明日一早回一趟路府，路瑶也便回去了。
“什么？祖父出事了。”路瑶大惊，出门的时候遇上老太爷还是好好的，怎么出事了。
路瑶撒腿就朝着前院跑去，这个时候前院一团的乱，还有老太太和小刘氏她们这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家也没有想到老太爷上一个街就出事了，被马车冲撞昏迷不醒，杨大夫一直在为老太爷救治着。而老太爷出事，老太太便派人寻找着路管家一家，本来已经派人盯好的，却不想把人跟丢了。
路瑶看到了刘宁，当下凑了过去，刘宁示意着她不要说话，路瑶也只有默立在刘宁的身边，再让小叶去通知王妈妈，让元洲即刻回来。
当天夜里，杨大夫宣布救治无果，老太爷去世了。
路瑶从来没有想过老太爷这么早离开人世，整个人恍然如梦一般，早上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去了。
生命真的很脆弱，这个家里唯一对她们好的人就这样离开了，路瑶只觉得到了周身寒意肆意着，甚至觉得周围满满的恶意。
尽管知道老太太并不是自己的亲祖母，并不是老太爷明媒正娶的人，只是路府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而已。可是这个时候知道族谱已经被重新写过了，刘怡黛的名字变成了老太太的名字，而四个孩子全都是老太太所出的。
从元洲的口中知道后，路瑶只选择了沉默，她并没有反抗，这个时候力量太悬殊了，反抗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分宗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提，而路茜的婚礼提前了，要赶在热孝期间嫁过去。
“刘宁，我准备离开了，你要不要一起。”路瑶有些不舍和难过，她希望刘宁和她一起，不然一旦破城，还不知道会如何。
“我放不下他们，路瑶，我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家人了。”刘宁轻轻地摇了摇头。
路瑶表示理解，她也是如此，早把陈氏和元洲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这条线路，留给你，记下了就烧掉，有机会一定要过来。”路瑶把一张字条交给了刘宁。
“好，你先带着二伯母还有元洲他们离开，希望我们有再见的时候。”刘宁收下了。
“刘宁，保重。”